第5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宮裡賞賜的東西不少,吃穿用戴都有,成雙成對的珠寶金釵,顏色鮮亮的綢緞布匹,名貴補品人參、鹿茸、燕窩,還有一套金碗金筷子和五千兩白銀。

  楚雲緋謝了恩,吩咐程管家把東西都收進庫房,隨即便看見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宸王妃和容瑾月。

  她們二人手裡各提著兩個食盒。

  「弟妹。」宸王妃揚起一抹溫和笑容,「母妃一早吩咐小廚房做了幾樣補品,說是給弟妹和九弟補補身子,我跟瑾月正好想過來給你賠個不是,就親自把東西送過來了。」

  容瑾月顯然還余怒未消,見著楚雲緋也是不冷不熱:「別以為我是真心給你賠罪,要不是看在九皇兄的份上,我根本不會來的。」

  「那真是委屈了五公主。」楚雲緋淡淡一笑,語氣同樣不咸不淡。

  容瑾月臉色一變:「你——」

  「瑾月。」宸王妃皺眉,「又忘了母妃的交代?」

  容瑾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食盒遞給一個侍女,然後不情不願地屈膝行禮:「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九皇嫂無禮,今日特來賠罪,還望九皇嫂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妹妹。」

  楚雲緋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地沉默著。

  「弟妹,我們是一家人。」宸王妃主動上前,親熱地挽著楚雲緋的手,面上掛著慣有的溫柔笑容,「昨日你離開之後,母妃很自責,說沒問清楚情況就對弟妹嚴厲責問,今日特意命我和瑾月送了些東西過來,還望弟妹別往心裡去。」

  楚雲緋面色微淡:「我沒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是對的,皇室王妃就該通情達理一些。」容瑾月表情終於好看了一些,「我們今日過來,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楚雲緋看著她,眼底色澤平靜幽沉。

  「是這樣的,裕王妃邀請我們去王府喝茶,我們想讓弟妹一起去。」宸王妃主動開口,表情複雜而無奈,「裕王妃無非就是想試探一下,看宸王和戰王兄弟二人是否離了心,他們好有機可乘,還望弟妹從大局著想,免得母妃讓寒心失望。」

  楚雲緋緩緩搖頭:「我沒時間。」

  宸王妃神色微僵,隨即苦笑:「弟妹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無關緊要之人,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宸王和戰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與弟妹亦是親妯娌,跟其他皇子妃不同。」宸王妃放低身段,好聲好氣地說道,「兄弟二人齊心協力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弟妹覺得呢?」

  容瑾月皺眉,表情倨傲:「六皇嫂低聲下氣跟你商議,九皇嫂不會還擺著架子拒絕吧?」

  楚雲緋沉默片刻,淡問:「宸王願意跟我家王爺齊心協力?」

  「弟妹問的這是什麼話?」宸王妃假意惱怒,面上卻帶著幾分和善的笑意,「宸王是兄長,本該做好兄友弟恭的榜樣,怎麼會不願意?」

  楚雲緋微哂:「裕王府喝茶在什麼時候?」

  「就今天。」宸王妃立即說道,「因為只是幾個妯娌之間喝茶閒聊,所以裕王妃並未特意發帖子,邀請的人也不多,僅有三四個人,不會吵到弟妹肚子裡的孩子。」

  最後一句話,儼然替她把理由都堵死了,讓她沒辦法拿有孕當藉口回絕。

  楚雲緋斂眸掩去眼底冷嘲,緩緩點頭:「好吧。」

  宸王妃一喜,和容瑾月悄悄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回去換身衣服。」楚雲緋說著,轉頭吩咐,「盛夏,你把宸王妃和五公主領到花廳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是。」盛夏應道。

  楚雲緋轉身往霜華院走去。

  寶蟬沉默地跟在身後,待走了一段,才擔憂地開口:「王妃真的要去裕王府?」

  「她們有備而來,我有拒絕的餘地嗎?」楚雲緋語氣淡淡,「況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昨日趙老夫人壽宴她就沒去,裕王妃今日茶宴若是再不去,那些長舌婦聚在一起還不知怎麼編排她。

  回到霜華院,看見容蒼正站在偏房門外,盯著房門上的鎖,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麼。

  楚雲緋走到庭院,語氣淡淡:「王爺想進去看看裡面藏了什麼秘密?」

  容蒼轉過身來,望著去而復返的楚雲緋:「她們走了?」

  「沒有。」楚雲緋跨進房門,簡單把宸王妃和容瑾月來的目的說了一下,「我合理懷疑,裕王妃設下的喝茶宴就是為了我準備的。」

  容蒼眉心微擰,跟在她身後進了房:「你要去赴宴?」

  「既然要爭那個位子,就要多出去與人走動。」楚雲緋走進內室,在床頭暗格里拿出沒用完的藥膏,轉頭示意容蒼脫衣趴下,「給你上藥。」

  容蒼似是想說什麼,抬眸看了楚雲緋一眼,卻是不發一語地褪去衣裳,走到內室,在床上趴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湯藥就不必再服用了,外傷藥膏繼續用幾天。」楚雲緋低頭挖出藥膏,一點點均勻鋪開在他脊背上,「認清誰是敵誰是友,該對付對付,該籠絡籠絡,才是爭儲該有的行動。」

  若無心爭儲,自然凡事低調一點更好,但既然要爭,就必須化被動為主動,不能總等著別人背地裡搞小動作。

  容蒼安靜地趴著,側顏一派平靜不驚,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不用擔心。」楚雲緋淡淡一笑,「我不是個會讓自己吃虧的性子,誰敢惹我,我一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藥膏一點點滲透進去,楚雲緋收起藥膏,轉身去洗淨雙手:「宸王妃要跟我交好,我就跟她交好。他們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我已知曉他們的陰謀,一切不過是陪她做戲罷了。」

  演戲誰不會?

  她以前是不喜歡演,也厭惡那些裝腔作勢的場合。

  但既然決定爭儲,以後就少不了要跟各方魑魅魍魎打交道,早些習慣沒什麼不好。

  楚雲緋很快換上一身緋色長裙,並坐到梳妝檯前,讓寶蟬給她梳頭打扮。

  妝奩里上等的寶石金釵挑幾支插上,搭配著身上華美不失雍容氣度的衣裳,整個人瞬間尊貴霸氣了幾分。

  「赴宴第一步,氣勢上不能輸人。」楚雲緋說著,偏頭看向容蒼,「所以為了不給王爺丟面子,王爺可以多給我置辦一些妝點門面的珠寶首飾。」

  容蒼沉默著,想到自己跟她疏離的半年,別說首飾,就連珠花都沒送過,心裡頓時愧疚無比。

  楚雲緋妝奩里的首飾不少,但大多是成親時皇族給的聘禮,幾套貴重頭面都是正式場合才戴。

  還有幾套她母親給她準備的嫁妝。

  雖說不少,成色也足夠華貴。

  但對於一個皇子妃來說,依然顯得寒酸了一些。

  梳妝打扮結束,楚雲緋起身走了出去。

  其實她不覺得自己的首飾寒酸,畢竟她以前不常出門,在王府里更喜歡輕鬆閒適一點的打扮,怎麼舒服怎麼來。

  就算偶爾出門,她的首飾也夠用了。

  但女人嘛,骨子裡都帶著點小虛榮,既然打算出去應付,自然不能在行頭上被人壓下去,何況容蒼是個冷硬寡淡的男人,對女兒家梳妝打扮這點事或許並不上心。

  所以她要說出來,讓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至於能做到何種程度,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看著楚雲緋離開霜華院,容蒼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吩咐:「長青,派人盯著裕王府。」

  「是。」長青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