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姬氏無法反駁。

  楚元忠年輕時最大的優勢是長得好看,學識拔尖,其他的一無是處。

  而雲緋算是遺傳了夫妻二人共有的相貌優點。

  至於脾氣性情,雲緋跟他們都不太像。

  她沒有楚元忠那般自私自利,薄情寡義,也不像她優柔寡斷,沒有主見。

  姬氏時常在想,雲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造化,跟爹娘全然無關。

  「雲緋性子是好的,但皇家不比尋常地方,該有的規矩和禮節,一定不能疏忽。」姬老夫人轉身,母女二人一起往內院走去,「她有如今這般地位屬實不易,千萬不能因為吃醋而毀了這一切。」

  姬氏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母親不太了解太子和雲緋之間的感情。」

  他們好歹也是經歷過一番挫折考驗的,不了解內情的人不會明白他們的感情來得多珍貴。

  不過她也明白,皇族權貴男子對感情的看重遠遠不如權力,所以母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就算是權勢滔天的閥門女子,都不敢奢望帝王專情,而史上僅有的帝王專情的例子,似乎結果都不是很好。

  ……

  楚雲緋被眾姐妹簇擁著出去逛了半天,回來時,每個人手裡都是大包小包好幾個,買的東西除了直接拿回來,還有一些是由珠寶閣親自送上門的。

  這一趟出門收入頗豐。

  回來之後她沒去找容蒼,跟表姐妹們在內門分別之後,逕自去見了母親。

  「這是把外面那些鋪子都買下來了?」姬氏見她手裡抱著大大小小好幾個錦盒,嘴角輕輕一抽,「她們是不是太熱情了?」

  楚雲緋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丫鬟,陪母親走到窗前坐下來,點頭道:「確實挺熱情。」

  「她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處。」姬氏擔心楚雲緋多想,「你外祖父就是我一個女兒,也只有你一個外孫女——」

  「母親,我知道。」楚雲緋笑著點頭,「表姐妹們都是好心,我知道,表嫂們也一樣。」

  她們都是好意,沒有人抱著意圖接近她。

  雖說過度的熱情難免讓人多想,但因為有著前世的經歷,楚雲緋明白她們的赤子之心,再大的熱情都能招架。

  「這次來打算待多久?」

  「半個月吧。」楚雲緋道,「把晏兒一個人留在宮裡,我到底有些牽掛,想早點回去。」

  姬氏嗯了一聲。

  「容蒼的意思是,母親若願意跟我們回去,可以到宮裡小住一段時間,正好跟晏兒培養一下感情。」

  姬氏想了想,緩緩搖頭:「我就不去了,待在琅琊城很自在,這裡都是我的親人,可是進宮之後規矩很多,我怕我適應不了。」

  頓了頓,「這樣吧,等你下次有孕可以來信告訴我,我進宮照顧你。」

  楚雲緋嗯了一聲:「這樣也行。」

  「其實紫衣入朝這件事,姬家人都是有些顧慮的,但考慮到你的身份,他們又覺得若朝中沒個依靠,怕你以後孤軍奮戰,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孤軍奮戰?」楚雲緋失笑,「他們實在是多慮了,不說別的,宮裡的皇后娘娘現在把我當成親女兒疼愛,謝家都是我的後盾,怎麼可能是孤軍奮戰?」

  姬氏沉默片刻,抬手揉著她的頭:「從戰王妃到太子妃,不都是你一個人孤軍奮戰嗎?」

  「沒那麼誇張。」楚雲緋擱下茶盞,「也就是容蒼鬧休妻那段時間辛苦一些,需要一個人應付外面所有的事,但我身邊有盛夏和寶蟬,根本不會吃虧。」

  姬氏定定地看著她,面上泛起幾分欣慰的笑意:「我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我的女兒將來有一天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皇上最近一直蠢蠢欲動想退位。」楚雲緋垂眸,「可能這次從琅琊城回去之後不久,朝中就要宣皇上禪位一事了。」

  什麼?

  姬氏一驚:「皇上正值壯年,為何這麼早退位?不會是太子和你……」

  「母親想到哪裡去了?」楚雲緋嘆氣,「容蒼不是那種人。」

  姬氏沒說話,反正她弄不懂宮裡的事情。

  往常皇帝都是臨終前才立遺詔,或者駕崩之後太子即位,哪有年紀輕輕就退位的?

  退位之後做個太上皇嗎?

  楚雲緋跟母親聊了許久,外面漸漸落下黑幕,母親催促她去休息。

  「今晚我跟母親一起睡。」楚雲緋道,「我們母女這麼久沒見面,晚上可以多話話家常。」

  姬氏詫異:「容蒼他……」

  「他自有他的事情要做。」楚雲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琅琊城如此繁華,還能保持與世無爭的狀態。他作為一國儲君,需要了解琅琊城的治理方式,了解民生,多多借鑑這裡的法規制度,以後學以致用。」

  姬氏微默,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說笑:「琅琊城是風氣如此,其實不太容易借鑑。」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人性和風俗這種東西大多受環境影響,就像一些古老地方太過落後愚昧的習俗,明知道是不對的,可改變他們根深蒂固的想法太難太難。

  琅琊城亦是如此。

  他們是一直以來形成的這種風氣,人人都習慣,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然而借用到別的地方,不一樣的人性,不一樣的習慣,就會產生很大的矛盾衝突。

  皇權之下,人人都是為了利益。

  朝中大臣來自天南地北各個地方,他們習慣不同,脾氣不同,追求不同,影響他們言語行為的因素除了皇權的不可違抗性,還有很多人性的複雜面,根本沒那麼簡單。

  楚雲緋嗯了一聲:「他是太子,他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這一晚,久未見面的母女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著,從琅琊城說到朝堂,從朝堂說到世家,從太子說到晏兒,想到什麼說什麼。

  只有母女兩個人在場,說什麼都不擔心犯忌諱。

  只是兩人極有默契地沒有提起楚元忠和楚家之事,仿佛這個人在她們生命里已經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