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壽宴,戰場

  楚雲緋從未見過如此狀態的容蒼,沉默片刻,緩緩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容蒼聲音暗啞,透著幾分疲憊,「我想休息一會兒。」

  「去正房休息吧。」楚雲緋開口,「我讓人把這裡收拾一下。」

  容蒼嗯了一聲,站起身之際,忽然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下。

  「王爺小心。」長青箭步上前,把他扶著,「慢點。」

  容蒼閉了閉眼,嗓音帶著幾分自嘲:「本王未曾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只是暫時的。」楚雲緋語氣平靜,「我已經找到了原因。」

  容蒼腳步微頓,緩緩抬眸看她:「找到了原因?」

  「嗯。」楚雲緋點頭,「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作得這麼厲害。」

  她無法想像,前世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單單一個蠱毒就能讓人生不如死,若是再疊加阿芙蓉的成癮性……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可以讓貴妃和宸王如此對待他?

  容蒼真的是貴妃的親生兒子嗎?

  楚雲緋心裡再次浮現這個懷疑,跟長青一起把容蒼扶到臥房,讓他在床上趴下來。

  「長青,你把王爺的衣服脫下來。」楚雲緋吩咐,「背上滲血了,需要清理一下,重新上藥。」

  長青點頭:「是。」

  楚雲緋轉身走到靠窗的案前,看到護國公府送來的那份請帖,眼神晦暗,心底已經有了打算。

  盛夏端來一盆溫水,楚雲緋給容蒼背上仔細擦拭清理一遍,相較於蠱毒發作起來的痛苦,此時這點傷勢當真顯得微不足道了。

  「上藥讓長青來。」容蒼閉著眼,聲音平靜,「你去坐著休息會兒。」

  楚雲緋沒有拒絕,抿著唇,不發一語地退開一步,看長青給他上藥。

  容蒼安靜地趴在床上,髮絲比平常顯得微亂,素來冷峻疏離的側顏此時只看見蒼白,以及琉璃一般淡漠如水的光澤。

  長青對上藥這種事不陌生,動作很熟練,上完藥之後,他微微躬身告退:「王爺先歇著,有事吩咐屬下去做。」

  說著就轉身走了出去。

  楚雲緋在椅子上坐下來,心頭還有些亂,心有餘悸的感覺清晰刻骨,回過神來,才察覺到手臂是虛軟的。

  前世七年她鑽研醫術,學了武功,對蠱毒了解得也不少,只是到底沒有精通到可以隨意解蠱的程度。

  除非是自己飼養的蠱,才知道該怎麼解。

  如今她能做的,只是用同樣的方法控制幕後之人,逼對方交出解蠱的方法。

  但這還需要時間。

  臥房裡一時安靜下來,楚雲緋不知道容蒼此時在想什麼,正如容蒼也不知道楚雲緋正在盤算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們都有各自的計劃。

  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已知道背後想要謀害他們的人是誰,自此不但有了全然的防範,更多了反擊的計劃。

  霜華院的突然封鎖,在戰王府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但因為楚雲緋處理事情的果斷狠辣,楚雲皎招得快,緊張不安感並沒有持續太久,王府很快恢復了平靜。

  關於容蒼中了蠱毒一事,除了霜華院內部幾個人,其他無人知道。

  楚雲皎被關在漪瀾院,若無容蒼和楚雲緋允許,直到死她都別想再踏出院門一步。

  驚心動魄的半日像是格外漫長。

  楚雲緋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留在霜華院照顧容蒼,外面的事情都交給了熊嬤嬤和陸嬤嬤打理。

  ……

  一晃又是三日,轉眼到了護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辰。

  宸王夫婦、裕王夫婦、七皇子和八皇子這對雙胞胎、朝中百官都去送了賀禮,並親自到場恭賀老夫人萬壽無疆。

  連宸王妃這個相府嫡女也表達了尊敬之意。

  唯獨戰王府沒有主子到場,只是命程管家送上一份半人高的紅珊瑚樹,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消息很快傳到老夫人所在的壽安堂。

  一眾婦人和年輕女孩圍著護國公老夫人或站或坐,五公主容瑾月和宸王妃也赫然在列。

  她們二人身份尊貴,自然而然陪坐老夫人左右,其他在場之人除了恭賀老夫人壽辰之外,連帶著也恭維容瑾月和宸王妃。

  直到說起戰王妃命人送來的賀禮,才忽然打破了這份祥和。

  容瑾月不屑地撇嘴:「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如此重要的場合連面都不露,擺什麼王妃臭架子?」

  「五妹別這麼說。」宸王妃蹙眉,「老夫人壽辰應該是高興的事情,何況九弟有傷在身,身邊確實離不開人,戰王妃應該是不放心吧。」

  「她不放心什麼?」容瑾月冷笑,像是早就看清了楚雲緋的嘴臉似的,「她是生怕自己不在王府時,被楚雲皎逮著機會爭寵,心胸狹窄,毫無容人之心,小家子氣,當真不怕惹人笑話。」

  宸王妃嘆了口氣:「戰王手握兵權,常年待在邊關打仗,對人情世故不太精通,戰王妃可能也沒想到這一層。」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神色皆微微一變。

  「那不就是仗著戰王大權在握,所以目中無人嗎?」趙家二房孫女趙雲柔冷冷開口,「她也就是運氣好嫁給了戰王,否則以她那寒酸的家世,祖母壽辰還不一定給她請帖呢。」

  她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楚雲緋的父親是戶部侍郎。

  誰高誰低一目了然。

  何況楚家家世比起趙家,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楚雲緋到底是哪來的底氣,竟然連她祖母的壽辰都敢不來?

  「柔兒。」尚書夫人坐在一旁,蹙眉阻止,「戰王妃只是忙著照顧王爺,不許胡說。」

  趙雲柔不服:「方才五公主不是說了嗎?楚家二姑娘已經被接去王府做了庶妃,按照規矩該由庶妃侍疾,當家主母出來應酬才符合常理,何況戰王已經明確表示要休妻,根本不喜歡楚雲緋這個王妃,她舔著個臉留下來獻殷勤,就能讓戰王改變心意?簡直痴心妄想!」

  此言一出,其他在場的女子個個點頭。

  「是啊,戰王都要休妻了,楚雲緋還如此不懂事,真不知道她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同樣是貴妃娘娘的兒媳,宸王妃溫柔大度,處處端莊,戰王妃心胸狹窄,處處小家子氣,真不知道當初戰王看上了她哪一點。」

  「就是,放棄一眾知書達理的世家貴女,偏偏選了那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戰王帶兵打仗的本事沒得說,可是看人的眼光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或許是那楚雲緋不知用什麼齷齪手段蠱惑了戰王,才成功嫁進戰王府,不料還是被戰王看出了真面目,所以才決定休妻唄。」

  坐在末座的幾個少女彼此面面相覷,不懂好好的壽宴,怎麼突然變成了討伐戰王妃的戰場。

  難道因為她沒來參加老夫人的壽宴,就該人人得而誅之?

  一家人不是應該齊心協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