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錦帶著棲霞公主先去了疏凰宮。
宮道上禁衛林立,兩人一路沉默。
齊錦數次欲言又止,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反倒是棲霞公主像是看出了他內心的糾結,淡淡一笑:「齊世子想說什麼?」
齊錦抿唇:「我……」
「若你為難,我不勉強你接受這個孩子。」棲霞公主道,「我一個人也能養活他。」
「可他是我的兒子。」齊錦皺眉,「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怎麼還能讓他流落在外?何況我父親就我一個獨子,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有個孫子,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絕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孫子不進家門——」
「你確定是高興?」棲霞公主嘴角微挑,笑意卻不達眼底,「別忘了你我的立場,就算以後漠北亡國,我也是亡國公主,始終跟楚國人不是一條心。君兒以後若留在楚國,少不了會遭受一些非議。」
「誰敢非議他?」齊錦臉色一冷,「忠義侯府十幾萬兵馬不是吃素的。」
棲霞公主皺眉:「你真是可笑,難道因為議論,你就要發動戰亂?」
「我……」齊錦被一噎,隨即臉色微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棲霞公主偏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裡划過一抹笑意:「要不我去做漠北女王,你做王夫如何?」
齊錦皺眉:「讓我入贅?」
「不行?」
「男子漢大丈夫堅決不會入贅,你想都別想。」齊錦語氣堅決,像是沒有半分上商議餘地。
棲霞公主淡道:「我是公主,就算亡國了也是公主,若想要孩子認祖歸宗,你只能做我的王夫。」
齊錦咬牙:「太子還沒答應讓你做女王呢。」
「他會答應的。」棲霞公主望著前面的一座座宮殿,「我對漠北的民情比他熟,對漠北的地勢和兵力比他熟。漠北若要亡,除了皇族之外,一些能征善戰的將軍也必須處死,否則他們賊心不死,楚國和漠北兩國百姓就不會真的安穩。由我去做這個女王,我可以更好地治理漠北,改革也好,收服民心也罷,都需要一個能穩定民心的人坐鎮。」
棲霞公主說著,表情變得認真:「你若把我從君兒母親的身份中撇開,一切都會變得簡單易處理。」
齊錦不解:「什麼意思?」
「你們擔心這擔心那,無非就是怕我以後有了野心,重新掀起戰爭,哪怕我這人對戰爭深惡痛絕,但擋不住人心易變,所以你們不會全然放心。」棲霞公主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言語平靜卻直白,「你不用把我當成君兒的母親,也不用把我當成你的救命恩人。在談判這件事上,一切以家國安穩為主,談到我能接受而你們也可以放心的程度,不就行了?」
齊錦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聽完這番話之後,心頭一閃而過的羞愧和汗顏。
撇開立場不談,棲霞公主的胸襟和處事鎮定的態度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不過他還是要反駁,雖然像是自顧自地嘀咕:「你既然利用了我,不就是想讓自己有個很好的身份談判?」
「一碼歸一碼。」棲霞公主道,「我只想有個籌碼讓你們願意與我合作,以及相信我的誠意,但是在家國立場上,君兒只是一個孩子,他的分量還不足以讓楚國皇帝和太子對我讓步。」
齊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
前面就是疏凰宮,兩人有默契地同時停止討論。
走近疏凰宮,齊錦和棲霞公主拜見過皇后:「皇上命臣把棲霞公主帶去侯府安置,臣過來接她的孩子一起出宮。」
「她的孩子?」皇后正在吃飯,聞言抬頭看了齊錦一眼,「不也是你的孩子嗎?」
齊錦點頭:「是。」
「孩子一來就睡著了,看起來有點疲憊。」
「剛才精神不是還好好的,這麼快就睡著了?」齊錦看著蔡姑姑把孩子抱出來,心頭隱約覺得不尋常,「難道是舟車勞頓所致?」
棲霞公主神色淡漠:「可能跟中毒有關。」
齊錦心頭一沉:「他中的是什麼毒?」
棲霞公主搖頭:「還不知道。」
「方才本宮命人請了太醫過來,說是像醉朧。」皇后擰眉,「太醫說這種毒不常見,而且孩子太小,他不敢貿然下藥,需要跟其他太醫討論一下,回去找找這方面的醫案記載。」
太醫們討論和查找醫案只怕還需要些時間。
可萬一孩子等不了那麼久呢?
齊錦想到喪心病狂的獨孤胤雲,壓下心頭殺氣,心知當務之急是解毒,其他事情可以緩一緩。
他轉頭看向棲霞公主:「我先帶你和君兒到長公主府住下來,太子身邊有個醫術精湛的大夫,擅解毒,我稍後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