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流水一般端了上來。Google搜索
瀟湘人家,主打的必須是湘菜。
剁椒魚頭、腊味合蒸、麻辣子雞、永州血鴨、湘西外婆菜、花菇無黃蛋,看一眼就讓幾位直流口水。
最後一道大菜端上來的時候,行長姍姍來遲。
這貨先拱手後落座,抄起筷子直奔那道毛氏紅燒肉,吃相極為優雅,油水順著嘴角往下流。
丟人啊!
寒磣啊!
這是個什麼貨啊!
提起酒杯跟二李喝了一個,夏晨說道:「無視就好,無視就好,眼不見為淨哈。」
大家都笑了。
夏晨跟李曉樺說起打算邀請幾位重量級專家坐鎮會所一事,得到了李曉樺的認同。
他主動表示可以代為聯繫,多了不敢說,兩名經濟方面的專家還是有把握邀請過來的。
這時候的專家是真專家。
李曉樺沖夏晨一咧嘴,說道:「夏兒,你有沒有考慮過進修一下啊,我聽說你中專學歷,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啊。學歷這個玩意兒雖說不代表能力,但是拿個大學文憑卻可以妝點門面。」
夏晨也笑了,「樺哥所言極是,不瞞您說,我何嘗不想拿個大學文憑啊,但這個玩意兒它不是說花錢就能買到的。我這情況您也了解,一天到晚忙得跟生產隊的驢似的,哪有時間去複習再高考啊?再說畢業都一年了,書本兒也撿不起來了。」
幾個人都笑了。
李淳平提點了一句:「誰說花錢買不來文憑啊,國內的買不來國外的很容易啊。」
夏晨樂了,立馬說道:「哥,要不我捐筆錢,牛津劍橋咱不指望了,您幫我弄個哈佛的本科文憑唄。」
「哈爾濱佛學院的成不?」李淳平也挺幽默。
夏晨一腦門子黑線。
哈哈哈哈……
大家笑瘋了。
李曉樺說道:「不開玩笑啊,我聽說北科大今年搞了個經濟管理專業的特招班,門檻不高,有錢就能上,我建議夏兒,你和斌子花點錢去進修一下,這個班,最大的好處是不要求你全日制學習,畢業就發本科文憑,且老師也不會管得太嚴。」
夏晨眼珠子鋥亮,北科大啊,對面是鋼院……
行長也很感興趣,忙問道:「李哥能找到關係不?」
周濱接了一句:「李哥既然說了,那肯定能找到關係啊。」
夏晨也問道:「需要參加高考嗎?」
李曉樺笑道:「社會面兒招生,以推薦為主。」
「搞得跟工農兵大學一樣,這不是開歷史的倒車麼。」李誠濡樂了。
「也不能這麼說。」端起酒杯跟老李喝了一個,夏晨說道:「高校也是需要開辦經費的,搞科研、弄項目,甚至綠化校園、提高教師教授們的福利待遇,都需要花錢,總不能事事都跟政府要錢吧。北科大能想到開特招班搞創收,應該算是走在了時代的前列腺上,與時俱進吶。」
各大高校賣文憑發財致富,在後世汗牛充棟,但是在這個年頭兒里敢這麼搞的,北科大無疑是蠍子的粑粑——獨一份兒。
「與時俱進,這個詞兒用得好。」李曉樺擺弄著酒杯說道:「得,這事兒你們兄弟倆甭管了,我幫你們找推薦單位,把事兒給你們辦了吧。」
「哎喲,那可真是感謝李大哥了。」夏晨再度端起酒杯,敬了李曉樺一杯。
行長也跟上,再敬一杯。
一頓酒喝完,感情也溝通到位了,約好來日再敘,六位散局。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熱,初夏如期降臨。
走在大街上,夏晨能夠看出人們的焦灼、亢奮、荷爾蒙爆發。
那是因為政策利好所帶來的浮躁情緒。
92下海大潮正式拉開帷幕。
這一年,富士康在黃田建廠,華為啟用了工號制,讓行長情有獨鐘的華為001號是任老闆。
李黃瓜創立長江和記實業公司,吹牛逼說會拿出25%的資產投資內地。
夏晨說:我去你奶奶個腿兒的!
時間在人們焦躁不安和激動亢奮的情緒中滑向了五月份。
這個月,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限責任公司暫行條例》和《股份有限公司暫行條例》千呼萬喚始出來。
除此之外,《人民日報》刊發文章——《要發財,忙起來》,鼓勵大家下海經商。
勤勞勇敢的中國人第一次意識到,錢,原來可以如此光明正大擺上桌面。
兩個條例頒布後,夏晨第一時間讓趙雪凝去變更了營業執照。
在此之前,他跟蕭鈺、高媛、秦廣年開了個一本正經的大會,一本正經地把各位的持股比例做了重新分配。
無論是嘉悅電器還是嘉悅製造廠,不再單獨進行劃分,所有股權全部集中到總公司里來。
換言之,分公司可以獨立核算,但要定期向總公司進行匯報,並接受總公司相關部門的監察督導。
總公司更名為嘉悅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三人各有10%的股權,每年底分紅。
另外,按月領工資,包括夏晨,也要拿工資。
這是為了公私分明。
即便是夏晨,也沒權擅自動用公司的錢款。
這是企業從野蠻初創期走向現代化經營的必經之路。
蕭鈺三人都表示同意。
夏晨又提出,給初創期跟著大家打江山的老員工們分配些股份,暫定每人1%的股權,條件是,只能持有不可買賣,一旦離職股權收回。
三人就知道,夏晨這是要給八大金剛弄些實打實的好處了。
夏晨笑著說:「可不止八大金剛,攏共十二個人,除了小繼波和凝姐八個,還有梁非凡、宋文杰和二王。」
「那就是十二天王了。」秦廣年笑呵呵說道。
蕭鈺和高媛也笑了起來。
夏晨就這點讓大家格外服氣,他從不虧待老員工。
這事兒定下後,夏晨又把這十一位老人兒喊到一起把話一說,大家感動得跟翻身得解放的老農民似的,歡呼雀躍喊聲震天,就差現場跳一段東北大秧歌了。
連身在柳廟鎮主持藥酒廠運營的侯志忠都專程打來電話,激動得差點跟夏晨哭一鼻子。
1%的股權,看似不多,大家心裡可太有數了。
按照公司目前的發展趨勢,年底一分紅就是幾套房,最貴的那種戶型。
老闆大氣!
營業執照的變更辦得很順利。
據凝姐回來說,辦營業執照的人烏泱烏泱的,新開的公司也是五花八門,居然有人開點子公司,大家一見面,第一句話不是問吃了麼,而是互道恭喜發財,也是服氣了。
夏晨好奇地問道:「還真有人開點子公司啊?」
趙雪凝晃蕩著兩條大長腿說道:「那是,那人叫何洋,自稱『知識個體戶』,據他自己侃,辭職下海後去《京城晚報》刊登招聘信息,報社讓他先去人才交流中心開證明,中心的答覆是個體戶不能登招聘GG。
情急之下他就滿大街貼小GG招人,結果下午就來了四個,定睛一看,靠!市容檢查隊的,一張招貼罰了他一塊錢。就這樣,他的點子公司成立幾年就他一名員工。
但這人聰明啊,硬生生靠給企業出點子闖出了一條路來。」
凝姐說得繪聲繪色的,把夏晨給笑壞了。
還真有這種神人啊,夏晨很感興趣,問道:「那個何洋都給哪些企業出過什麼好點子你問了沒?」
「不用我問他自個兒就往外說,那傢伙根本就不是去辦理營業執照的,我看像是去擴展人脈關係,趁著人多拉買賣的。」
趙雪凝喝口水潤潤喉嚨,繼續說:「他自個兒聊,前兩年,一家塑料廠的一次性塑料杯大量積壓,他給人家出了個點子,把京廣鐵路沿線的站名印在茶杯上,再印個小地圖,在鐵路沿線的火車上賣,一準兒能賣到脫銷。塑料廠一試,結果真就賣脫銷了。
還有,一家燈具廠的檯燈賣不動,他就想起了海灣戰爭中大顯神威的愛國者飛彈,便建議工廠設計一款愛國者飛彈型檯燈,樣品拿到香港的博覽會上去展示,結果被訂購一空,他收到了六萬塊錢酬金。
第三個例子更絕,他說,有著800年歷史的金華火腿這些年來銷路不暢,廠領導找到他求點子,他建議人家把火腿開發成罐頭產品,就這一句話,十萬元點子費到手了。」
這是個寶啊。
夏晨服氣了。
他也清楚,在任何時代,像何洋這樣的聰明人都不在少數,而在20世紀90年代初的中國,產品積壓和缺乏創意幾乎是大小公司共同的困擾。
何洋能夠一語道破天機,通過一些聰明的主意把滯銷品盤活,在公司話事人眼裡就成了最受歡迎的商業智多星。
在這個野蠻生長的年代中,只要找准了方向,掙錢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夏晨起了招攬的心思,問趙雪凝:「你有那人的聯繫方式嗎?」
趙雪凝笑了,「有,那傢伙滿場撒名片,不收都不行。」
說著,她拿起包掏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夏晨。
看一眼,上面寫著新時代諮詢策劃公司,一個名字和大哥大號碼。
夏晨把名片收好,笑著說:「回頭有機會我得見見這位牛人。」
「他一定很樂意見你的。」趙雪凝說完,起身走人。
凝姐剛走,行長就過來了,滿臉鬱悶的樣子。
「咋了這是?」丟給他一根煙,夏晨笑眯眯問道。
「樓上被一群老娘們兒給攻陷了,見勢不妙,我下來躲躲。」點了煙,行長唉聲嘆氣道。
「怎麼個情況啊?」夏晨咔咔眨眼。
「一幫媒婆兒,見我們生意好,說搶了她們的買賣,這些日子都沒人找她們說媒了,搞得她們收入都減少了很多,就聯合起來要說法,我能給她們什麼說法?全部聘用過來當紅娘?最老的那位都七十多了,還裹著小腳,張嘴就是他媽的如何如何,嚇得我一個愣一個愣的,一見這陣勢,得,惹不起我躲了吧。」
夏晨哈哈大笑,「那你就把一幫老太太都扔給顧依依了?丫不是一般的缺德啊。」
「我這叫審時度勢懂不懂?女人嘛,處理起這種事兒來總比老爺們兒有優勢,我在辦公室待著只能添亂。」行長調整個姿勢,磕磕菸灰後說道。
「這倒也是。」
「我最近再跟顧依依商量擴展經營的事情,你覺得,我們把這種模式擴展開來,多開它幾家店可以不?」
「當然可以了,這個市場還是很廣闊的,往後幾年,單身男女的數量會越來越多,只要你們做好服務,完全可以像嘉悅電器似的,把門店開遍全國。」
抽完最後一口煙,行長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顧依依也同意,我倆商量了下,下半年進軍上海、杭州、南京等城市,每座城市不求有多大規模,先把模式鋪開,慢慢地形成口碑,品牌樹立起來後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夏晨對行長刮目了,這傢伙確實有經商天分啊。
「那我就預祝何總大發橫財。」夏晨打趣一句。
「不如夏總,勉強餬口吧。」行長也沖夏晨拱拱手。
不多時,顧依依也下來了,滿臉疲憊說:「媽呀,總算糊弄走了。」
夏晨又笑了起來,「最後怎麼解決的?」
顧依依把鞋一脫,盤腿坐在沙發上揉著腳,說道:「還能怎麼解決啊,就勸唄,軟的不行來硬的,最後逼得我要報警了,她們一看我玩兒真的,就不敢在胡鬧了,罵罵咧咧走人了。」
夏晨提鼻子一聞,「你這夠味兒的。」
翻個白眼兒,顧依依說道:「廢話!你穿一天高跟鞋你也味兒!」
「你沒腳氣吧?」
「沒,就是汗腳。」
夏晨笑笑,突然想起一個知識點,便說道:「我有一朋友,腳氣很厲害,有天開房回來,買了腳氣靈往那話兒上抹,後來,跟他女朋友一起進醫院了,他女朋友看的是口腔科。」
「什麼意思?」顧依依沒聽懂。
行長一咂麼,笑得東倒西歪,指著夏晨的鼻子說道:「丫太缺德了。」
顧依依仍然懵懂:「到底什麼意思啊?」
行長解釋道:「手足口病唄。」
顧依依穿上鞋站起來就走:「沒一個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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