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帶你走

  「靳安……」我下意識想要推開寧乾洲,往靳安方向跑去。

  可寧乾洲紋絲不動,依然俯身按著沙發椅背,將我圈禁在方寸之地,無論我怎麼掙扎,他都無動於衷。

  只是平穩,「靳安成為你的軟肋了,是嗎。」

  我猛然一震。

  寧乾洲身後交涉的槍火縱橫如流星,他背對著靳安,全無畏懼,似乎認定靳安無法近他身。

  「給你時間,培養新的社交圈。」寧乾洲唇角微揚,「你做得很好。」

  他高大的身影將我的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全然看不到他身後激烈交戰的盛況,只曉得一排警衛持槍盾擋在寧乾洲身後,為他築起了銅牆鐵壁。

  「我曉得。」我克制著心頭戰慄,緩緩抬身靠近他,「你手裡的籌碼不頂用了,放我出來培養新的籌碼,我在乎的人越多,你可威脅我的籌碼就越多。」

  「不笨。」

  「寧乾洲。」我踮起腳尖,逼身靠近他,「你這樣明目張胆地在乎我,在外人眼裡,他們都以為你愛我,以為你在保護我,以為我是你的軟肋。」

  許是我離他太近,到了鼻息相聞的距離,他不易察覺蹙了一下眉頭,緩緩抬身拉開與我的距離。

  察覺到他強勢氣息散了幾分,我進一步反客為主,「誰會知道你真正愛著的女人叫『十一』呢?還記得書房那一晚嗎?你意識不清的時候,自己說過什麼,還記得嗎?」

  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第一次察覺到這個問題,畢竟那一晚他的記憶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你喚我,十一。」我微笑,「你臣服於她,你在愛情里的姿態那樣卑微。她都死多少年了,你還這樣覬覦她。」我赤裸裸地嘲笑,「她活著的時候,你不開口。死後多年,你才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說出來,你對我做那些事的時候,念著的都是『十一』的名字。」

  我不動聲色將手探入側方裙下腿上綁著的槍套上,「我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對待感情如此優柔寡斷,你若不是這般優柔寡斷,你怎會錯過她!對她的感情濃烈到臣服的地步,卻連告白都未曾說出口!」

  似乎戳中了寧乾洲的死穴,他臉色冷白輕薄,眉頭深深皺起,凝起一片深痛的戾氣。

  「你是從小未得到過父愛和母愛,所以對感情這樣沒自信嗎?」我悄悄掏出槍,繼續攻他心,「你比靳安差遠了!」

  同樣在冷漠惡劣的環境中成長,靳安吃百家飯長大,懂得人情冷暖。而寧乾洲自幼在堆金砌玉的深宅大院中長大。從小沒了母親,他父親常年在外征戰,女人無數,子嗣頗多。

  寧乾洲自幼便見慣了深宅大院裡的鉤心斗角,十幾房姨太太彼此算計,兄弟姐妹一個個早早夭折。他雖養尊處優,卻也無人真正愛他,一切利益至上,包括我娘親對他的撫養,也建立在母憑子貴的權勢衡量上。

  這個男人無論對自己的宏圖霸業多麼自信,可面對他深愛的女人,他似乎是沒自信的。所以他才不敢向音音告白,害怕被拒絕,害怕自己配不上。所以輾轉徘徊,開不了口。

  才會在書房那晚意亂情迷時,有幾分臣服的味道。

  他的感情太柔軟內斂了,出於強烈的自保意識,所以不會流露分毫。這幾乎是他的死穴,亦是他唯一的缺陷,所以他將自己的感情保護得那麼滴水不漏,誰都無法傷害他分毫。

  我只能揪住『十一』的名字,尋找突破口,無限撕裂他的傷口,動搖他的心神。

  許是靳安攻破了警衛的盾牌防線,寧乾洲回身看去,我瞅准機會,抽出槍。幾乎在這一瞬間,被寧乾洲凌厲反叩腕部,力道一轉,剎那間,他握住我的手,掉轉槍口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整個過程毫不猶豫,乾淨利落。他一如既往知道我的想法,預判著我的預判。

  也就在這個空擋,靳安似乎看見了這一幕,分神了一瞬,被擊中了兩槍。一槍在腰腹,一槍在胳膊。靳安敏捷閃身,貼著酒櫃隱秘的側面避身。

  「靳安……」

  「他為了你,經常搞這種自殺式行為。」寧乾洲看向靳安方向,「太過衝動,要不得。」

  我好端端的家,被寧乾洲搞得亂七八糟!茶几被踢翻了,滿面的槍洞,留聲機也被扔在地上,靳安也不知道從哪裡趕回來的,一個人對抗寧乾洲這麼多的警力。

  外面好像有靳安的人伏擊,子彈穿透窗戶射殺寧乾洲的警衛。

  所以每次寧乾洲出現,都會給我帶來一場新的浩劫。

  「我跟你和解。」我忍著憤怒,用只有我跟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你給我點時間,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朋友。」

  寧乾洲看向旁邊,一名警員揚聲,「停!」

  與此同時,卜遠遊匆匆走進來,湊近寧乾洲低聲,「副統帥在百樂門被人伏擊,目前……下落不明……」

  寧乾洲眉峰凌起。

  「寧乾洲。」靳安喘笑,「你弟弟玩兒的挺花。」

  這裡不是平京,身處彥海,靳安是占優勢的,他抓了寧澈。

  寧乾洲置若罔聞,低聲,「兩日後,我來接你。」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派兵踏平這裡。」

  他鬆開我的手,一言不發離開。我說,「你就這麼走了?」

  寧乾洲在門口止步,回身看我。

  我掃視家裡一圈,「把我家裡搞成這樣!不用負責嗎?」

  「照價賠。」

  我說,「寧乾洲,你總說我受不得驚嚇,可我所有的驚嚇,都是你給的。是你把我逼成這個樣子,今兒個又來搞破壞,就不怕把我氣死麼?」

  寧乾洲沒什麼表情,「可有更好的辦法。」

  停頓一瞬,他說,「現階段你的身體指標,與常人無異,病情不會發展太快。這點驚嚇,你應該受得住。」

  我沒言語,寧乾洲來之前,將我的身體情況進行了評估。這一年,是靳安和他的朋友們一點點呵護我,照顧我,開導我,陪伴我。各種幫我找偏方,盯著我吃西藥,慢慢幫我調理身體,定期接受醫療團隊治療。

  跟他們在一起,我體會到了久違的類似快樂的感覺。

  只要不回想過去,這種溫暖陪伴的生活,真真治癒我,讓我不再被仇恨遮蔽雙眼,看到一些愛與被愛的希望之光。

  「若真死了……」寧乾洲看著我,眼底漾起冰冷笑容,「你所保護之人,全陪葬。」

  寧乾洲走了以後,我攥緊拳頭,飛快來到酒櫃一側,看靳安。

  他貼牆而站,沉默不語看著我。

  他應該沒想到我要跟寧乾洲走的事情,畢竟我當時說話聲音很小。我拽著靳安衣袖來到沙發處,拿出醫療箱幫他檢查傷口。

  他不肯坐。

  我硬生生將他按了下去,剪開他腰腹衣物看了眼,所幸子彈擦著皮肉而過,沒有貫穿。胳膊上的槍傷沒有傷及骨頭。

  我起身要去安排車輛送他去醫院。

  他說,「你給我處理。」

  我沉默站了會兒,將醫療箱打開,做前期準備。隨後,俯身在他面前,輕輕幫他取子彈,我說,「花姐可能被寧乾洲抓了。」

  「我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