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那我信你一次。」
封暮九朝著他伸出了手,兩隻一大一小的手在空中擊了一下掌。
聽到這聲清脆的響聲,封暮九冷冰冰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糰子,等我找回了媽媽,我們一家人就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糰子想了想,又道:「還有圓圓。」
封暮九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嗯,那我們就是一家四口,團團圓圓。」
父子兩人解開了心結,似乎相處得很愉快。
封暮九沒有想到糰子竟然這樣輕易的原諒了他,說起來慚愧,他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出生,在此之前沒有陪著他一起成長,甚至之前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似乎對自己的兒子一無所知,就連為他買的衣服似乎都小了幾個號。
可是糰子卻跟他很親近,甚至不曾計較他之前的失職。
冰刃告訴他,這或許就是血緣的神奇,之前糰子跟小秦總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這麼親昵,甚至小秦總多次說過,糰子就是一隻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兩個孩子玩累了,便互相依靠著對方,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電視還開著,播放著動畫片。
封暮九跟冰刃抱著他們回到了臥房。
他將糰子抱在床上,為他蓋上小被子,卻遲遲沒有離開。
糰子的頭髮長得很快,那一層白色只是末端一點點,大部分已經被黑髮所掩蓋。
想到孩子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受到的委屈,封暮九的心裡又是一陣內疚。
他抬手撫摸著兒子的眉眼,眉毛像他,鼻子像他,眼睛其實是七分像他,還有三分的靈動是隨了蘇悄。
他在糰子的臥房裡待了許久才離開。
冰刃送他出門,見他即將上車時,忍不住問道:「九爺,有蘇小姐的消息了嗎?」
封暮九搖了搖頭。
「九爺,你不如去找高醫生。」
「高翩?」
「是他,蘇小姐是他的病號,平時身體一有問題就會去找醫院找他。」
封暮九皺了皺眉:「她經常去醫院?」
「是啊,蘇小姐當時身體狀況並不適合懷糰子,醫生是建議她打掉的,可是她為了能夠為你留一條血脈,選擇無視醫生的建議,後來唐雲山對她肚子裡的孩子起了心思,為了保全孩子,她只能選擇刨腹早產,然後跟小秦總聯合演了一齣戲。」
封暮九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停滯,而後劇烈的奔涌,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的胸口,疼得他心口的位置一陣痙攣。
她為了留住他的孩子,耗費著自己的身體,才把自己折磨成了現在的模樣。
難怪她總是無緣無故的昏睡過去,難怪她總是難受、嘔吐,可是為了盛世,她只能隱瞞自己的病情,只是輕描淡寫道,不過是犯了老毛病罷了。
她發病的時候,他也曾經在她的身邊,可他卻沒有多想,甚至在孟姜那裡拿了些中藥丸子。
想到前因後果,封暮九疼到窒息,他痛苦的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哪怕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他俯身劇烈的咳嗽起來,連眼眶都是濕潤的。
冰刃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九爺,你怎麼了?」
封暮九有一種預感,蘇悄病了,而且病得不清,她為身邊的人安排的事無巨細,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或許要面對的是死亡。
她這個人總是這麼倔強,就連死亡都要自己扛著,不肯向任何人透露風聲,所以她才選擇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
封暮九的心臟驟然縮成了一團,疼得整個人栽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九爺!」
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醫院裡一塵不染的牆頂,還有不斷翻飛的白色窗簾,而他的手臂上打著點滴。
似乎,他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躺在病床上了,也不知道悄悄是不是也像他一樣,不知道她有沒有乖乖吃藥,不,她一定不乖,因為她怕藥苦,她總是有點自己的小任性,可他喜歡的就是她的個性,甚至就連她這點小任性在他眼裡,都是完美的。
他現在耽誤不得,一刻也耽誤不得!
他必須馬上找到她,決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死亡。
他猛然起身,踉踉蹌蹌的朝著門口走去,卻忘了他手上好愛扎著點滴,隨著他的離開,管子猛然扯動了床頭的架子,扯落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發出乒桌球乓的響聲。
他猛然將針拔掉,顧不得手臂上的血跡,便朝著門口走去。
此時站在門外的醫生立刻攔住了他。
「梵先生,您現在需要靜養,不能隨意的走動。」
「讓開!」
醫生們被他渾身的戾氣嚇到了,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此時尾巴正跟孟姜在頂樓交談。
「孟姜,如果你真的知道蘇小姐的下落就馬上告訴老大,你沒看到他現在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孟姜將頭偏側:「關我屁事,再說了,他都沒有求到我的身上,你著急什麼。」
「小姑奶奶,你不知道老大性子高傲,他怎麼可能親自來求你,這樣吧,我求你行不行,我給你跪下?」
孟姜像是在賭一口氣:「不,我就等著他來求我。」
「他現在都躺在了病床上,還怎麼求你?」
「尾巴,那個女人對他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你不是都知道嗎,她是老大的命。」
孟姜扯唇冷笑道:「是啊,所以他心中的恨意始終抵不過愛意的,所以他不肯再看別的女人一眼,可我不覺得她是什麼好人,她就是一根毒刺,狠狠的扎在了九爺的心裡。」
「老大跟蘇小姐有些誤會,其實事情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孟姜紅了眼圈:「連你都開始為她辯解了。」
「有些事情我是三言兩語的跟你說不清楚,你現在馬上跟我去見老大。」
兩人正說話間,便聽到了樓道里的吵鬧聲、以及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他們迅速的朝著樓梯跑下去。
等他們抵達封暮九病房的樓層時,只見地上一片狼藉,醫護人員將他圍攏在周圍,小心翼翼的勸解著:「梵先生,您現在需要休息,我幫您打一針鎮定劑。」
封暮九將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握在手裡,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誰敢過來,就是找死!」
尾巴上前道:「老大,放下手術刀,孟姜……孟姜知道蘇小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