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師傅就要將東西掏出來，封暮九疾步走過去，他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鈔票塞進小師傅的手裡：「拿去買糖。閱讀��
「可是先生的東西……」
封暮九目光凌厲的看著他，聲音卻帶著幾絲笑意：「我說過，你認錯人了。」
他逆光而立，整張臉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連唇角的笑意似乎都散發著嗜血的味道，把師傅嚇得頭皮發麻。
他怯懦道：「是我認錯人了。」
「小師傅，我送你的買糖錢還要不要了？」
他飛快的垂下頭，用力的掃著台階，並沒有去接錢的意思。
封暮九似乎失去了耐心，強勢的將一疊鈔票塞進了他的口袋裡。
他抬眸飛快的朝著蘇悄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垂下眼眸，繼續清掃著台階上的落葉。
蘇悄見封暮九追上來時，便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麼？」
剛才那個小師傅的聲音很清脆，她是聽到了的，所以封暮九便道：「他說我上次來的時候掉了一樣東西。」
「喔？梵先生經常來凌雲寺？」
「只是偶爾來上上香，我聽說這裡許願很靈驗的。」
「到底掉了什麼？」
他想了想，便用揶揄的口氣道：「掉了幾張鈔票，其實我是故意留給他的，沒想到小師傅竟然這麼純真，真以為是我無意中掉落的。」
蘇悄笑了起來：「沒想到梵先生心腸這麼好。」
「我這人就喜歡樂善好施，特別是幫助美人兒。」
「我今天還真的有事相求。」
「蘇小姐儘管說。」
蘇悄笑了笑：「等祭拜完畢，我再告訴你。」
「看來所託的事情很重要，那我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其實他很清楚，只要她一開口，自己便沒有拒絕的理由。
凌雲寺共有三個院落，先入門的是求佛殿，中間是問佛殿，而最後一個後院則是長明殿，顧名思義，是香客們點長明燈的地方。
蘇悄直奔後院，封暮九忍不住問道：「來寺廟的，多是問佛求佛的，蘇小姐一不問佛，二不求佛，到底為了什麼？」
「我不信佛的。」
封暮九笑了起來：「既然不信佛，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
「或許我說這句話是對神靈的褻瀆，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天地萬物，能夠信的只有自己，可若問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大概是圖個心安。」
「蘇小姐做了見不得人的壞事？」
她沒有應答，只是向前走著。
整個長明殿裡供奉著千萬盞長明燈，店內的光線昏暗，長明燈的燈火在風中妖冶，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但一座座的佛像矗立在大殿裡，臉上露出普度眾生的微笑，有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封暮九隨著蘇悄走進了大殿，他飛快的掃了一眼她供奉的長明燈，一盞是為她的生母柳婉容，一盞是為她的姨母柳崢嶸，還有一盞則是為了老太太。
一想到老太太，他的心瞬間變得沉甸甸的，悔恨、自責、內疚感一起襲上他的心頭，像猛獸一樣硬生生的撕咬著他的心，令他痛不欲生。
蘇悄為三盞燈添了酥油，而後走到照看長明燈的小師傅面前，道：「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許久都不能回來，還請小師傅幫我照看著。」
她從口袋裡拿出幾個紅包遞給小師傅。
小師傅喜滋滋的收了：「女施主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幫您好好照看著，勤添酥油，保證不會讓您點的長明燈熄滅。」
「那就多謝了。」
她扭頭看到封暮九正對著長明燈發呆，便走過去道：「梵先生要不要點一盞？」
「我跟你一樣，不信佛，當然，我沒做什麼虧心事，所以不必尋求心理安慰。」
蘇悄聽得出他似乎在諷刺自己，只是笑了笑，便沒再言語。
兩人隨即走出了大殿，而封暮九的心情一直沉甸甸的。
凌雲寺的後山本來是沒有道的，但是有些香客為了尋求捷徑，便在後山的楓葉林里尋了個道，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條路。
整個時節的楓葉林可謂是層林盡染，鮮紅似血，被殘陽一籠，更加的鮮艷欲滴。
兩人沿著楓葉林蜿蜒的小路直下，一隻慌不擇路的兔子撞在了樹上，四肢僵硬的躺在了地上。
蘇悄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這算是守株待兔麼？」
她走過去蹲下了身子，撫摸著兔子雪白的皮毛：「還挺肥的。」
封暮九隨口道：「晚上有的吃了，可以做一鍋紅燒兔肉。」
蘇悄搖了搖頭：「萬物皆有靈性，它能夠存活在現在也實屬不易，我何必要給它多設一道劫難呢？」
她揉了揉兔子撞了的腦袋，片刻後懵了的兔子瞬間清醒過來，撒腿兒就跑掉了。
她連一隻兔子都捨不得傷害，又是怎麼對一隻疼惜她的老太太下手的。
封暮九終於忍不住道：「蘇小姐心底純善，似乎與我聽到的傳聞有些不相符。」
蘇悄扯唇笑了笑：「你是不是聽說我害死了自己的前夫，甚至為了霸占他的家產而害死了他的母親？」
「這已經不是流傳在帝都上流社會的秘密了。」
「若我說，我沒有，你信不信。」
封暮九心中澎湃不已，他猛然攥住了蘇悄的手：「我信的，如果蘇小姐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做這個傾聽者。」
縱使他為她尋找了千萬個迫不得已的理由，也不及她的解釋。
他甚至覺得，只要她說出口，哪怕只是哄哄他，他都會相信的。
「我從未想要害過任何人，無論是我最愛的人，還是我最敬的人。」
蘇悄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他們的死確實與我有關。」
如果不是自己被唐雲山抓做了誘餌，封暮九或許也不會撞上唐雲山的槍口。
如果老太太不是為了維護她，或許簡沫心也不會把毒計打在老太太的身上。
對此，蘇悄一直自責。
封暮九壓抑心中翻湧的情緒，道：「跟你有關？你是主謀？或者說，你只是受制於人，但到底是陰謀的參與者？」
他安靜的等待著蘇悄的回答，似乎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