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暮九意識到了她的眸光，隨即故作淡然的將氧氣管重新插在了柳崢嶸的鼻息上。
「實習醫生太過毛躁，竟然連氧氣管都忘了插。」
「方才實習醫生來過？」
「嗯，來了兩三個，為你母親記錄了身體指標。」他隨即轉移了話題：「對了，主治醫生那邊怎麼說？」
「醫生說我媽的身體一如往常，並沒有甦醒的症狀。」
看到她滿眼的失落，封暮九微微心疼，但這絲心疼一閃而過，畢竟比起柳崢嶸醒來的威脅，他更希望柳崢嶸一直躺在床上，閉緊自己的嘴巴，這對蘇悄而言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他了解自己的女人，自然知曉真相對她的衝擊力有多大。
若是那般，她恐怕不會再選擇自己跟他走下去。
他伸手將她摟入懷裡：「媳婦兒，你還有我。」
蘇悄努力的把眼淚憋回去，聲音有些發啞：「嗯，我只剩下你了。」
從醫院離開後，他們便直接返回了酒店。
或許是一路的風塵令蘇悄倍感疲憊，就連晚飯也只是吃了兩三口，便懨懨的躺在了床上，片刻後便沉沉的入睡。
封暮九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悄悄？」
回應他的只是均勻的呼吸聲。
他隨即將臥房裡的燈關掉，穿好衣服走出了酒店。
此時守候在酒店門外的尾巴立刻驅車過來。
「老大，醫院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誰也不會知道你今晚去見柳女士。」
「吩咐冰刃照顧好悄悄。」
「放心吧，我特意吩咐了冰刃，讓她進入房間半個小時後再燃安神香，這樣嫂子既睡得安穩，又發現不了蛛絲馬跡。」
「我讓你查的資料帶來了。」
「那是自然，我哪裡敢怠慢老大的命令。」
尾巴隨即將一疊文件遞給了封暮九。
他飛快的看了一眼，眸色漸漸的暗沉：「難怪唐雲山一直尋找柳崢嶸的下落，原來銀狐死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便是柳崢嶸。」
「難不成唐雲山想要從柳崢嶸的嘴巴里摳出銀狐彌留在世的遺言？看不出他還是個痴情的種兒。」
封暮九的闔了闔眼皮，以他對唐雲山的了解，固然他喜歡銀狐，但不至於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而三番五次的出現在眾人的實現之中，畢竟他一直是眾矢之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銀狐的手中握著他的把柄，而現在銀狐死了，那就意味著這個秘密長眠地下，但銀狐最後見到的人是柳崢嶸，那就意味著她可能將這個把柄告訴了柳崢嶸。
「不，他想要的絕不是銀狐的遺言。」
「那他到底想要什麼？」
封暮九飛快的翻了一下資料，腦子裡形成了簡略的時間線，最後他驚奇的發現，銀狐與父親封擎蒼竟然死在了同一日，這兩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麼瓜葛？
簡成章曾經透漏給他，父親死之前本想見一個人，而且兩人將見面地點約在了咖啡館。
他幾乎可以推斷，他要見的是一個女人。
這個念頭萌生之後，他又仔細的將出事地點的咖啡館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一個答案躍然於心間，整個腦袋像是轟然炸開。
「開快點，我要儘快的見到柳崢嶸！」
尾巴猛踩油門，車子在道路上飛馳，路邊兩旁的光怪陸離瞬間變成兩道斑斕的線條，飛快的朝著身後倒退。
尾巴直接把車子開到了職工車庫，兩人在車上將白大褂穿在了身上，順便戴上了口罩。
封暮九先下了車，尾巴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電梯。
「一會兒我跟柳崢嶸談話，你要死守住門口，決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放心吧，老大。」
電梯停在了柳崢嶸所在的樓層，兩人隨即走出了電梯。
封暮九推門而入，尾巴則如同一尊門神一般守在門口。
此時柳崢嶸正呆坐在窗口，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樹杈上有一個鳥窩，母麻雀正將嘴巴里的蟲子餵給雛鳥。
聽到門口的聲音後，她並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等著鳥窩看得出神：「血緣果然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就算是自己以身犯險，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們這輩子平安喜樂。」
封暮九走到了她的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麼柳女士呢，到底希不希望悄悄這輩子過得開心？」
「她雖然不是我的女兒，但也是我的外甥女，而且我養了她這麼久，就算是個動物也有了感情，自然希望她這輩子平平安安，但是……」
她扭頭看向封暮九：「如果她成了你的女人，她這輩子註定了與平安無緣。」
封暮九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縮：「我會用命護她這輩子周全。」
「封先生，我知道你喜歡她，自然會護著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一旦成了你的妻子，那就意味著，無論她願不願意，都要陪你站在高處，而這樣的結果只有兩種，高處不勝寒，眾矢之的。」
封暮九靜默了片刻才道：「我今天找柳女士另有別的事情。」
「說吧，我現在是你的傀儡，會儘量的配合你的演出。」
他扯唇笑了笑：「柳女士似乎跟我從悄悄口中聽到的有所不同。」
柳崢嶸楞了一下，無奈的笑了笑：「她是不是說我柔弱愛哭，總是逆來順受？」
封暮九沒有否認，那便是默認了，只聽柳崢嶸嘆息道：「那個時候我沒有為蘇培生生下一兒半女，而且還養著姐姐的孩子，他自然對我暴怒了些，而我又心生愧疚，便一直忍著。」
「是不能生，還是不想生？」
柳崢嶸揭開了一段陳年往事：「其實蘇培生看上的是我姐姐，與他有婚約的人也是我姐姐，只是我姐姐討厭父母包辦的婚姻，便離家出走了，而我便成了那個替嫁的人，只可惜蘇培生看出了破綻，他寧願碰柳七七也不肯碰我的。」
封暮九微微有些動容：「這些年也難為你了。」
「沒有辦法，她是我姐姐，而我母親不想成為食言的人，我只能把自己嫁給蘇培生。」
「你跟銀狐果然姐妹情深，甚至為了她可以犧牲一切，也難怪她在臨死之前，把那樣重要的事情託付與你。」
封暮九抬起那雙湛黑的眼眸看向柳崢嶸，迅速的在她的眼眸中捕捉到一絲慌亂。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