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切僅憑一個夢？

  一種滑稽感油然而生，林風突然閉嘴。

  如果，那是她的靈感，那是她也不能修行的代價，那為什麼不可能呢？

  腦子裡飛快回想著神玄月留下的一切，他漸漸開始接受她的說法。

  在地下，在水中，穿行速度極快，就像神玄月說的時空變換，那我現在，應該已經遠離妖族祖地！

  有心試探，林風咳了一下。

  「朵朵，我們現在在何處？」

  「這裡是鮫人族在青牛洲的秘密據點，我們已經遠離風行洲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直接答案，林風不死心道：「祖地在風行洲？」

  圖蘭朵恍然地在他臉上確認著什麼，忽然委屈起來。

  「我說了，你想問任何事，我都會告訴你的！」

  這一下就把林風弄得不好意思，她乾脆雙手覆蓋在眉心，拿出來一個鮫珠大小的光團。

  「鮫人族的所有秘密都在裡面，你把它吞了就明白了。」

  無知無畏，林風還真一口吞了。

  臉上閃過一陣水霧，圖蘭朵的記憶和他的記憶重合，神奇的事情發生，看著圖蘭朵，他就像看著自己。

  「哎呀，你看我做什麼，你別看我呀！」

  擁有別人的記憶還盯著別人看，實在是冒犯至極，林風抬手就給自己一個耳光。

  鮫人族裡流傳著一個傳說，在鮫人族走投無路的時候，心軟的神明會愛上鮫人族聖女，會帶領他們找到繁衍生息的地方。

  聖地都被毀了，你們也相信這種傳說嗎？

  終於知道圖蘭朵怎麼會用那種眼光看著自己，林風內疚到極點。只有他清楚，她看到的畫面，不是真的。

  更大膽的是圖蘭朵，她居然在沒有任何確認的情況下，僅憑夢境，就敢把自己的記憶和鮫人族的秘密交給林風。

  「朵朵，我真的不是你想找的神明，而且，我是人族，我不能修行！」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她用手堵住嘴。

  「我知道，但你至少給了我希望，我們不會怪你的！」

  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的顛沛流離，才有這樣的悲哀，林風只是不想欺騙。看著她的眼神，所有話都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我……」

  被人無條件信任，只是因為對方想要保存一絲希望，她不傻，她也知道林風或許真的不是她要等待的人。

  林風無語，只好把她的手拿開，就在雙手觸碰的瞬間，四周的參天大樹上，不斷冒出鮫人族。

  男的奇醜無比，體型壯碩，女的姿態極妍，嬌俏可人，這是一個美醜分明的種族。

  吼、吼、吼！

  喔、喔、喔！

  看見林風拉著圖蘭朵的手，他們同時歡呼，音調十分古怪。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林風想撒手，被她暗中用力死死拽著，迎面微笑的面容下，隱藏著卑微的倔強。

  幻想過讓妖族匍匐在腳下求饒，林風看見她這種卑微，真的心軟了。

  鮫人族，已經剩得不多了，她或許，可以任性一次。

  結果再壞，也不過是滅族。

  很快，女子從樹上跳下來，簇擁著兩人，帶著他們往一處巨樹根部走去，男人們守在外圍，跳著戰舞，呼哈不停！

  綿延的巨樹枝丫上，幾個蒼老的鮫人族看著林風靠近，由一個十分年邁的鮫人族老奶奶，給他戴上一個花環。

  被動接受著祝福，林風偏頭，一個小女娃捧著花交給圖蘭朵，而她幸福的模樣，讓他想起在花月宗的事。

  好的不靈壞的靈，林風來不及多想，歡呼的人群就作鳥獸散，隱藏在森林裡的各處。

  就地出現一個深潭，圖蘭圖拉著小女娃和他，躲進水月幻境。

  「鮫人族，你們給本王聽好了，限你們十日之內獻出鮫人族聖女，若不然，你們這最後一塊棲息地！」

  語氣一頓，小龍王環視四周。

  鳥鳴啁啾，潮水拍岸，山野寂靜！

  「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大袖揮舞，狂猛的蛟龍飛出，一頭扎進深潭。

  轟隆作響，深潭被攪得渾濁不堪。

  「本王知道你們躲在這片森林裡，學人族玩燈下黑，你們也配？」

  水月幻境裡，圖蘭朵哀傷流淚，小女娃握緊拳頭，一樣沒有一絲修為。

  林風知道鮫人族有過更多次比眼下更危險的境遇，不知道圖蘭朵為什麼哭泣。

  轟隆！

  深潭炸響，周圍的樹木倒地，風景秀麗的碧色琥珀，被一擊蕩平。

  小女娃開始哭泣，男人們敢怒不敢言，看著小龍王離去的方向，一個高大的鮫人族男子不顧同伴勸阻，沖了出去。

  人們拉不住他，只好再次躲避！

  不一會兒，一具屍體從高空墜落，就落在深潭旁邊。

  「你們的聖女做了什麼，她最清楚，要是換成別人，不會像本王這般仁慈，記住了，十日。」

  小龍王離去很久，人們才敢從各處冒出頭來，林風這才發現，剛剛給自己戴花環的老人，七竅流血，已經死了。

  悲傷籠罩著森林，圖蘭朵漸漸發現大家探尋的目光。

  「你們別問，問我也不會說，我去！」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大不了，我們和他拼了。」

  「為什麼不說清楚，神已經拋棄我們，您也要拋棄我們嗎？」

  「族人已經所剩無幾，聖女要是一意孤行，我們，也只有追隨聖女而去！」

  「對，我們絕不苟活！」

  「不苟活！」

  悲傷還在眼中，鮫人族群情激憤。

  「不，神明沒有拋棄我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時常指引我前進的祭壇，在妖族祖地之內。」

  這個消息對鮫人族來說，無疑十分震撼！

  「你們看！」

  祭壇上，與林風相遇的畫面，不知何時被她拓印在一幅畫上，附近的鮫人族瞪大眼睛，看著林風，如活見鬼！

  就像水中游魚，沒有太久遠的記憶，他們歡呼震天，圍著林風打轉。

  「所以，我去，你們要保護好他！」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圖蘭朵身上那種解脫的意味，就像地上死不瞑目的男子，他也解脫了。

  所有人歡呼，默契地沒有追問林風的名字，小女娃被歡快的人群感染，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敬佩地看著圖蘭朵。

  「我走以後，族人就交給你了！」

  「嗯，我一定會等到神明大人長大，嫁給他！」

  這是什麼話？

  林風差點一踉蹌！

  圖蘭朵目光閃避，林風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家快去通知各處的族人，讓他們先躲起來，屠龍，你跟我來！」

  一個高大的鮫人族出列，畢恭畢敬跟在後頭。

  圖蘭朵帶著幾人到一處水邊，開始交代。

  「我走以後，族中祭祀交給朵朵，部落安全，則交給你！」

  「屠龍，死而後已！」

  「不要你死，如果實在保不住族人，你一定要保住他，帶他平安回到人族！」

  屠龍這才認真打量林風，作為鮫人族高手，他當然不會盲目相信族中流傳的神話，要不是圖蘭朵拿出那副畫，他根本不信眼前弱小的人族，是傳說里的神明。

  「我只是想給大家一個活著的希望，如果希望破滅，你就帶他回去，他是無辜的。」

  「是！」

  對屠龍交代後，圖蘭朵才看著林風。

  「人族在妖族地盤，舉步維艱，你跟著我們，至少安全一些，如果，你要離開，也請等到有自保之力的時候，你的記憶里有太多秘密，若是被人發現，可能會，比我慘。」

  狡黠又俏皮，圖蘭朵非常坦誠。

  「小龍王是追你而來，也怪我自作主張現身相見，你不欠鮫人族什麼，相反，是你的出現，讓我知道真相，世上，沒有神明。」

  她其實什麼都懂，也不會把一族生存的大事，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神明身上。

  沒有神明這件事，對屠龍的衝擊是最大的。

  鮫人族世代相傳的神話，居然是假的，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抱拳離開。

  「你說得沒錯，一族存亡，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出身青鸞洲，林風對此深有體會。

  他這種沉重的語氣，讓圖蘭朵一陣沉默。

  「趁現在你騙我還不多，還有反悔的機會，要是到了晚上，你可再沒有機會後悔。」

  她突然來這麼一句，小女娃一下子緊張起來。

  林風聳聳肩。

  「每一代聖女，都叫圖蘭朵嗎？」

  「自然！」

  「是不是每一個如你這般大權在握的女子，都氣質多變？」

  這算是什麼問題？

  他問得很認真。

  「如果你覺得我這樣也算大權在握的話！」圖蘭朵回答，似是而非。

  罷了，她這樣才對，讓屠龍知道真相，至少，可以讓鮫人族不必活在幻想里。

  這麼以為著，前方的河邊走出來一個人，不知是男是女。

  「小子，你是人族？」

  略過林風醜陋的面目，那人看向圖蘭朵。

  「小丫頭，這麼大膽？」

  他們不知道來人什麼打算，正在疑惑，此人繼續道：「如果你要去小龍潭，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放心，你族人的安全，交給我！」

  對方高手氣度，圖蘭朵沒有選擇的餘地。

  飛快做出決定，她堅定道：「我也有個條件！」

  「哈哈哈，那正好，有要求才能合作，小丫頭，跟我來。」

  原地就剩林風和小女娃，圖蘭朵這時候也只能顧得上誰算誰，不斷給他們使眼色。

  「你放心去，我們等你回來！」做出承諾，林風把小女娃拉到身後。

  至少，是你先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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