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未從胡城離開的帝辛並不知道,老皇帝主動替他擋下了來自京城百官的所有算計。
在遠征之後,他就暫時斷了和京城內的暗探的聯繫,如今是身在雁雀關的趙全有在負責此事,而只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趙全有才會將消息傳到帝辛這裡來。
但是很明顯,流傳在京城文武百官之間的流言,只能以普通百姓身份在京城活動的暗探並沒有這個機會知道。
也因此,帝辛也不知道如今京城百官對他親征的真正態度。
不過想起比遠征一事,這些都不重要。
事實上,除非老皇帝突然賓天,或者皇位之爭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否則的話京城發生的一切事對於如今的帝辛來說重要性都沒那麼高。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在胡城休整,然後出發和建德城的都指揮使柳建德在風化谷匯合。
兩軍匯合的第二日。
天亮之後。
柳建德再吃完早飯之後便來到了帝辛這裡。
在魏三通報之後,他進入帥帳之內,對帝辛拱手說道:「卑職見過殿下。」
「柳大人不必多禮。」
帝辛放下手中的筷子,笑著說道:「昨夜休息的可還習慣?」
「殿下說笑了。」
柳建德嘴角一抽,解釋說道:「將軍征戰死,馬革裹屍還,如今不過是在外紮營而已,雖不如城內府中休息舒適,但卑職也沒有嬌貴到那般地步。」
帝辛露出一抹尷尬之色。
他剛才只是想到柳建德常年住在建德城內,應當很少有外出紮營的機會,因此才隨口問了一句,倒是沒想到被看了出來。
說一名武將受不了野外紮營的生活,的確有些不太合適。
但帝辛是何等人也,很快將隱去了這抹尷尬之色,就當做剛才什麼話都沒說。
他轉移話題問道:「柳大人,這麼早的時間,來本王帳內所為何事?」
這下,換做柳建德開始猶豫了起來。
他昨夜想了一夜,天亮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因此打算直接過來詢問裕王殿下的意思。
看到柳建德的表現,帝辛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不等柳建德開口他,他就主動說道:「柳大人,若是本王所料不差,你如此早過來,想要詢問本王是否可以允諾你一同隨軍出征?」
柳建德吃了一驚,下意識開口反問道「歐陽大人將卑職的請求告訴殿下了?」
帝辛微微頷首說道:「昨夜你離開之後,他便應你的承諾將請求告訴了本王。」
柳建德聞言,心中產生一絲感激。
他其實有考慮過,在兩軍匯合之後他卻沒有機會親自面見裕王殿下,所以才擺脫了初見的歐陽軒此事。
只是他也沒想到,居然在匯合的第一天兩人就見到了。
原本柳建德以為,歐陽軒在發現他能夠親自面見裕王殿下之後,便不會再浪費力氣,而是將提出這個請求的權利交還給了他,讓他能夠親自說出自己的請求。
只是歐陽軒卻很誠信,依然第一時間替他將請求說了出來。
說實話,換做柳建德自己,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合適的,否則的話也不會猶豫那麼長時間了。
他做好了承擔自己如此決定後的所有後果的決心,但是卻在糾結是否要將裕王殿下一同卷進來。
畢竟,若是裕王殿下答應了他的請求,那就是給了其他官員一個趁機彈劾裕王的機會。
不論這個麻煩對於裕王殿下來說究竟有多大,但這畢竟是他帶給他的,因此他才會猶豫是否要提出這個明顯有些過分的請求。
現在歐陽軒替他說了,那麼他反而能夠鬆了一口氣。
在緩過神來之後,柳建德放下了猶豫不決,深吸一口氣之後,有些緊張地問道:「殿下,卑職斗膽,請求您能夠同意卑職隨軍出征。」
說完之後,他直接單膝跪地。
「柳大人快快請起。」
帝辛起身,主動將柳建德扶起來說道:「這是故去老都指揮使的遺志,柳大人身為人子孝心感天動地,本王亦身為人子,又怎麼能拒絕柳大人。」
柳建德以為帝辛說得是身為老皇帝之子,卻不知他說的父母是遠在藍星上的那位真正的父母。
而這個奇妙的誤會兩人都沒有解釋。
柳建德沒有預料到裕王殿下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了他的請求,準備好的一大堆說辭瞬間沒有了用武之地。
在原地楞了一下之後,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反問道:「殿下,您同意了?」
帝辛笑著說道:「柳大人放心,你並沒有聽錯。」
在確認了真假之後,柳建德反而沒有表現地那麼興奮,而是有些憂心地問道:「殿下,您可知道,您答應了卑職的請求後,可能……」
帝辛擺擺手打斷了柳建德的話。
他用毫不在意地口吻說道:「柳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不就是可能被有心人在朝堂上參上一本嗎?」
「為了能讓柳大人親手完成父親的遺志,區區一個彈劾而已,本王還能承擔得起這個代價。」
他並沒有說會連被波及的柳建德一同庇護,但柳建德卻絲毫沒有怨氣。
這個決定是他親自做的,而裕王殿下能夠同意他的請求已經是冒了風險,再去麻煩殿下就有些得寸進尺了。
反而,因為裕王殿下的慷慨,柳建德心中對裕王殿下充滿了感激之情。
「不說有一句話本王要說在前頭。」
在這個時刻,帝辛卻說出了一句煞風景的話:「若是柳大人無法做到,那還是打道回府比較好。」
柳建德心中微微一緊:「殿下請講。」
帝辛說道:「東部邊關相鄰的蠻夷只有高句麗和回紇兩族蠻夷,因此柳大人只能夠參與針對高句麗和回紇兩族的討伐。」
「等到兩族討伐完成,柳大人便不可再隨軍一同出征了。」
「不知柳大人可否做到?」
柳建德鬆了一口氣。
他嚴肅地說道:「父親的遺志中,想要討伐的便是高句麗和回紇兩族蠻夷,能參與對他們的討伐卑職已經滿足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多謝殿下成全。」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