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潭死水罷了

  西方，須彌山下。

  「拜見魔祖！」

  共十三個大羅金仙在白藥面前齊齊行禮。

  他腳踏滅世黑蓮，渾身魔氣流淌，身姿挺拔，面色冰冷，目光掃到哪裡，哪裡便生出一股寒意。

  准提和接引站在最前方，低頭欠身。

  被他們招攬入魔教的，不乏有先天生靈，吞吐夾雜混沌氣的靈氣得道，戰鬥力要比後世的大羅金仙強上不少。

  但天道開始完善後，關於混沌的一切都會被它通過各種手段清除。

  白藥掃視一圈，發現沒找到熟人，便準備獻祭掉眼前的所有人。

  來自現實的感受愈發清晰，他甚至覺得有人在抱著自己。

  沒有任何言語，他操控黑蓮，噴湧出遮天蔽日的滅世神光。

  剎那間天搖地動，圍繞須彌山的虛幻長河被滔天的魔氣截斷。

  一群大羅仙駭然不已，立刻各施手段想要逃離。

  但滅世神光已經籠罩了所有人，消弭骨肉，入侵道果。

  「魔祖！這是為何？！」

  「天殺的准提！」

  「魔祖饒命！」

  慘叫聲此起彼伏。

  白藥身形閃爍，在滅世神光揮舞弒神槍。

  每一擊，須彌山下都會出現縱貫千里的溝壑，不過又立刻被須彌山的力量撫平。

  天地靈氣暴走，他渾身浴血，神色卻十分平靜。

  最後，只剩下肉身即將被擊潰的准提和接引，殘存山腳。

  不過兩人雖然驚慌，但卻沒有臨死時的恐懼。

  准提的身體開始虛幻，冷笑道：

  「還好本座留了一手！」

  接引也冷哼道：

  「就憑你也配殺我等？」

  白藥看了看兩人，輕道：

  「一個的跟腳是菩提樹，一個是天地間第一朵蓮花，都是先天靈根。」

  他笑了笑，盯著准提道：

  「第一眼本座便看出你只是攜帶了本源的分身罷了，作為靈根，你們還未成熟，需要藏在安全的地方成長。」

  在准提身上留下神念，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他們本體的藏身之處。

  「轟！！！」

  滅世神光將兩人淹沒，轟成了虛無。

  白藥神識鎖定於千萬里之外，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西方世界的邊緣地帶，在空中舉起弒神槍，瞄準了一座天然結界內的一株菩提樹。

  「嗡——」

  將弒神槍猛地擲出，頓時天崩地裂的場景顯化，萬物沸騰，恐怖的凶煞之氣瀰漫寰宇。

  僅僅一瞬間，天然結界便如脆紙般被扯成碎片，被凶煞之氣鎖定的菩提樹，霎時間被弒神槍洞穿。

  凶煞之氣宛如活物，弒神槍上盤踞出一頭全由黑氣組成的巨蟒，猙獰地纏繞菩提樹。

  准提發出痛苦的嘶吼，本體菩提樹如同被抽絲剝繭般遭到凶煞之氣的吞噬。

  沒多久，他便煙消雲散。

  白藥立刻收回弒神槍，遁至了遠方。

  接引的本體已經開始逃竄，就要離開西方世界。

  而白藥直接出現在了他的上空，盪盡九天雲霧，再度擲出弒神槍，用同樣的方法殺掉了接引。

  毫無掩飾的魔氣瀰漫天地。

  眼中的景物開始出現模糊。

  他要醒了。

  滅世黑蓮的獻祭進程停留在四分之一，沒有找到鴻鈞等混沌魔神。

  白藥眺望遠方，抓住最後的時機，衝出了西方世界。

  他將修為運轉至最巔峰，整個人宛如一顆黑色暴虐的流星，驚得萬族顫抖。

  一邊飛，他一邊揮動著弒神槍，用凶煞之氣屠戮眾生。

  一路屍山血海，魔氣瀰漫。

  第二日，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已經開始崩潰。

  突然，一道灼熱的恐怖氣息從遠方襲來。

  白藥停下毫不停歇的殺戮，站在高空，凝望點燃天穹的火焰向自己襲來。

  隨著一聲撕天裂地般的鳳鳴，元鳳現身。

  她羽翼高燃，華麗的身軀散發著滲人的凶意。

  未經她的允許在鳳族的地盤飛行，觸犯了她的威嚴。

  「死吧。」

  她聲音淡漠，還未至白藥身前，狂暴的火焰瞬間點燃了他的肉身，魔氣被燒得劈啪作響。

  他笑而不語，沒有絲毫畏懼，朝著元鳳殺去。

  世界開始破碎，宛如有人將他從海淵中打撈上岸。

  十二品滅世黑蓮瘋狂運轉，他攜帶著滔天的神光與天魔滅世之景，與元鳳對轟在一起。

  這一刻，空間破碎，露出無垠的虛空。

  白藥完全落入了下風，自己的攻擊落在元鳳身上，甚至不能阻擋她絲毫。

  不大不小的傷勢，更是激發了元鳳的戰意。

  幾個回合後，白藥毫無招架之力，先天混沌神獸的肉身實在太強大了，無論遭受什麼樣的傷勢，火焰一卷便立刻復原。

  就在他生機慘澹即將被元鳳撕碎肉身之時，世界崩塌。

  …

  現實，摘星樓。

  帝辛九年，正月二十三。

  圍繞房間的火之法則早已撤下。

  元鳳已經去往女媧宮繼續汲取混沌能量。

  鴻蒙紫氣會出現在人間，她要提升實力，應對未來的戰鬥。

  而孔宣則與雲中子對已經布好的陣法查缺補漏，想盡辦法增強陣法的殺傷力，偶爾才回來一趟。

  所以是用分身去行使神職的截教弟子，輪流照看白藥，以防他醒來後需要幫助卻找不到人，並保護他。

  截教底蘊齊出，將摘星樓打造成為天底下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環環相扣的陣法隨時保持在啟動狀態。

  敵人太強了，每個人都沒有安全感。

  新年剛結束不久，天氣仍是寒冷，凍雨連綿。

  銀燭枝編著護身符，時不時便看一眼身披雲界素色旗的白藥，眼中的擔憂從未褪去過。

  桌前，還坐著趙公明、龜靈聖母、金鵬。

  「上次用了一個多月，現在算算也快一個月了。」

  趙公明輕聲說道。

  他已經準備好了酒宴，酒甚至是回碧游宮找師尊跪來的，堪稱洪荒最頂級的美酒。

  只是大祝一直坐著不動，仿佛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暫時也請不了客。

  金鵬倒不是很擔心，他笑道：

  「人道秘法那麼強，大祝肯定沒事，只不過要休息一段時間而已。」

  性情率直的龜靈點頭道：

  「相信大祝很快就能醒來了。」

  銀燭枝在一旁沉默寡言，她聽不懂這些強大的人道正神在說些什麼，只是想在這裡靜靜地陪著大祝。

  另外三人則開始談論當初出現的聖人。

  揚眉老祖。

  這是趙公明從碧游宮帶來的消息。

  一個不依靠洪荒的成聖之法成聖的混沌魔神。

  以力證道不可能，否則太上聖人也接不住揚眉一招。

  不過現在，他們的敵人除了西方二聖外，又多了一尊強大的聖人。

  還無視人道氣運。

  「唉，看來真如雲霄所說，我等生機渺茫啊。」

  趙公明輕嘆一口氣道。

  西方二聖，師尊一人便可以把他們吊起來打。

  但揚眉老祖呢？

  太上師伯也未表態真的站在大商這一邊，否則也不會揚眉走後，便一言不發地回不死火山了，連保護大祝的手段也沒留下。

  前途堪憂啊。

  龜靈繃著臉道：

  「公明師兄莫要說這些喪氣話，我等死便死了，只要保住真靈，大劫結束後，師尊便可幫我們重塑肉身。」

  金鵬贊同道：

  「最重要的，是大祝不能有事，萬一敕神榜失去效果，等待我等的，只能是魂飛魄散。」

  此話一出，三人沉默。

  敵人太強，師尊又不出蓬萊島。

  這樣下去別說爭奪鴻蒙紫氣了。

  活下去的是奢望。

  原本大大咧咧的趙公明，在看到聖人鬥法後，性格也收斂了許多。

  「敵人都是聖人，闡教拿著封神榜招兵買馬，太一復活召集妖族，天地大變，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輕聲說道，言語中再無聖人大教的底氣。

  忽然，陽台處傳來聲音：

  「一潭死水罷了。」

  連著銀燭枝在內，四人瞪大眼睛，看向白藥的背影。

  只見那枯坐許久的青年，扯掉身上的素色旗，輕輕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眺望遠方。

  「大祝！」

  小鹿頓時雙目通紅，她什麼也不懂，只知道是大祝讓自己過上現在無憂無慮的生活，是自己的大恩人。

  她起身小跑到白藥面前，輕輕拉著他的衣袖，泣聲道：

  「我好擔心大祝……」

  白藥一臉雲淡風輕，揉了揉銀燭枝的頭髮，轉身看向截教三人，笑而不語。

  被分開的思維合二為一，他的情緒和意志開始恢復了。

  他現在很想散去修為，從摘星樓一躍而下砸死自己，或者召喚贔風消融自己的肉身。

  有自盡的念頭，說明開始恢復了。

  已經經歷過一次極度抑鬱的他，現在可以壓制心中的死欲。

  截教三人紛紛起身，鬆了口氣，並傳音同門，告訴眾人大祝已經沒事了。

  「大祝，酒宴我已經準備好了，找個時間叫上孔兄，咱哥仨好好喝一頓。」

  趙公明笑著傳音道。

  他不能將這句話說出來，別人都是用珍貴的物品贖回法寶，他只用了一頓酒宴。

  即便酒宴的食材和美酒再珍貴，也不能拿出來和師兄弟們比。

  「不急，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再喝。」

  白藥心聲回答道。

  片刻後，截教弟子紛紛出現在房間內，發現他真的不在消沉後，摘星樓嚴肅的氣氛消散了許多。

  畢竟整個大商，有能力讓聖人吃虧的，僅有大祝一人而已。

  寒暄一陣，截教弟子們紛紛離開。

  最後剩下的是龜靈，她臨走前，對白藥問道：

  「大祝，您說的一潭死水是什麼意思？」

  白藥輕輕搖頭，笑道：

  「有感而發，不必在意。」

  他想了想，告誡龜靈道：

  「道長切記，大劫之中勿要急躁，行事前需做足考慮，閒暇靜誦黃庭經，防止劫氣入腦，時刻保持靈台清明。」

  由於大祝的推演能力，是聖人親自認證的，龜靈聽得連連點頭，最後對白藥拱手欠身，認真道：

  「多謝大祝提點，龜靈定戒驕戒躁，保持靈台清明。」

  她以為，自己的未來被大祝推算出來了，急躁的性格導致結局非常悲慘，否則也不會特意跟她說。

  而白藥，則是想起原著龜靈聖母被接引降服，正要命座下白蓮童子收服她時，被蚊道人吸乾了靈龜血肉，魂魄輪迴。

  為什麼會被接引降服？

  因為她追殺懼留孫追到西方去了，被接引撞了個正著。

  太衝動，是容易壞事的。

  龜靈走後，白藥對銀燭枝問道：

  「妲己在哪兒？」

  銀燭枝抹掉眼淚，想了想，回答道：

  「姐姐去教姬發他們練拳了。」

  白藥點點頭，說道：

  「去把她叫來。」

  「嗯！」

  心中的擔憂變作歡喜，銀燭枝開心地跑出房間。

  房間內只剩下了白藥一人。

  「一潭死水是什麼意思？」

  他重複著龜靈的話，笑了笑。

  大劫，是由鴻鈞發起的。

  所有修行者都被他玩得團團轉，爭先恐後地加入這場只有一個勝者的大逃殺遊戲，絲毫不懷疑鴻蒙紫氣的真實性，孔宣都不例外。

  因為鴻鈞是執掌仙道的混沌魔神，是道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推動成聖大劫的他，無論洪荒亂成什麼樣，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亂，也猶如一潭死水，一切都會按照預定好的發生，直至達成他的目的。

  白藥從未對鴻蒙紫氣有過興趣，一直以來，他擔心的，只有鴻蒙紫氣現身的位置。

  若是按照在人道領域中看到的，人間，將會成為最後的戰場。

  白藥雙瞳閃過一朵黑蓮，在大劫世界中獲得的金仙感悟，都存在了腦海深處。

  在紫霄宮，他和道祖做了一樁交易。

  用不對時溪動手，來換道祖不插手人間。

  但若是他未來掌控不了人間的局勢，絕不會去遵守交易。

  拿出一枚靈果服下，感受著從胸腔傳入四肢百骸的暖意，他的眼中卻只有冰冷。

  不多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妲己出現在門外。

  當看到已經能夠活動的大祝時，她鬆了口氣，跪地行禮。

  白藥神識掃過她，與此同時通過人道棋盤觀察著武修種子們體內的先天源炁。

  鄔文化已經成功獲得了本命神通，代表第一重境界可行。

  不過他雖天生強大，但真打起來，也打不過妲己。

  妲己是境界之主，任何祭祀之道的修行者對上她，體內的先天源炁連動一下都做不到，更別提使用本命神通了。

  「第一重境界，便叫祭靈吧。」

  白藥對她說道。

  目前，對祭祀之道的修行者來說，蘊含靈氣的食物，能讓先天源炁前往穴位時獲得更多的能量。

  獻祭靈氣，即是祭靈。

  話音剛落，敕神榜顯現，背面的豎眼流淌華光。

  【祭祀之道】

  【祭靈境之主：妲己】

  【祭靈境：獻祭靈物，溝通周身大穴，誕生本命神通】

  信息一道道閃過，並附加了一本能夠修煉第一重境界的功法，描述了先天源炁正確的前進路線。

  白藥將功法傳進了一枚玉簡中，讓火雲洞三皇將補漏之法給加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收起了敕神榜，輕笑道：

  「傳令，天黑後舉行月祭，每日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