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要相信任何聖人

  震天動地的殺喊聲驚得萬物蟄伏。

  戰鼓擂動，大商軍隊朝著城牆的缺口衝殺而去。

  有西岐武將想率領士兵們堵住缺口，卻轉眼間被碾壓的兵力淹沒。

  西岐王宮，大殿內。

  原本人聲鼎沸商議國事的地方，文武百官已經作鳥獸散。

  有人早在都城被包圍時，便帶著家眷順著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前往了沙漠那一邊。

  有人殺光妻兒後，自刎歸天。

  西岐所謂的團結，在絕對的實力前，根本不值一提。

  百姓們稱讚姬昌賢明，但他們更害怕被屠城，在高舉西岐天子大旗的同時，家中便縫製好了玄鳥旗，時刻準備恭迎王師進城。

  空蕩蕩的大殿，姬昌上吊的繩子被割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然後，他聽到那個化作夢魘日夜折磨他的聲音。

  「結束了。」

  白藥毫不在意的看了看他，又打量起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五爪金龍的圖騰在壁牆上刻畫的雲霧中翻騰，祥雲陣陣，盡顯尊貴。

  那張龍椅，連材料都來自於方外，散發著點點靈光。

  闡教之人雖然跑路了，但切實讓姬昌體驗了一把做天子的感受。

  姬昌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在地上喘息著。

  白藥輕輕將手放在了龍椅上，隨後眉心有火紋亮起，將這座大逆不道的寶座，燃成了灰燼。

  他站在高台上，越過姬昌，通過敞開的寬大殿門，看向外面戰火滔天的城池，輕聲道：

  「聽說你的大兒子被方外之人帶走了。」

  姬昌雙目無神，但在聽到姬考後，恢復了一些精神。

  他緩緩起身，正了正自己的龍袍，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為自己壯膽子，微微仰頭看向白藥：

  「亡殷商者，必我大周。」

  但當他看到高台上的白衣青年眼中風雪俱滅的清寂後，又覺得沒了底氣。

  白藥一言不發，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波瀾不起，神色淡然。

  姬昌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顫抖，鼓足了勇氣，又咬牙怒吼道：

  「吾兒定會踏著你的屍骨打進朝歌！為我周室報仇雪恨！」

  他夾雜著恐懼的吼聲在大殿內迴蕩，久久不絕。

  就像真的看破生死般，他指著白藥，發泄著心中的恐懼：

  「殺戮滔天！在位之時大戰不休！連伯候也要殺！天人共誅之！」

  「本王殺不了你！不代表別人殺不了伱！」

  忽然，狂風襲來，直接鎖住姬昌的四肢，將他壓在地上跪下。

  白藥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

  「廢話太多，我只是來防止你自盡的，像你這種即是大諸侯又是叛賊的祭品，以後很難找了。」

  一陣又一陣的風在大殿內呼嘯，將姬昌的家眷一個又一個的壓在他身邊跪下。

  妻子太姒、母親太姜、三子姬鮮……

  沒等多久，西岐大夫散宜生也被風颳到殿內。

  他們有人身上出現灼燒過的痕跡，有人脖子上掛著紅紫色勒痕，都是想要自盡卻沒有成功的。

  在看到大祝的那一剎那，許多人的心理防線都崩塌。

  自盡不了，代表著他們接下來會在祭台上受到痛苦絕倫的折磨。

  怕他們吵到自己，白藥便封住了他們的嘴。

  和叛賊沒什麼好交流的。

  便是有天大的理由，造反了，就得死。

  在這個時代，他才是大義。

  諸侯的時代即將過去，不久後人間將會出現一個嶄新的大商。

  北伯候崇侯虎，父子皆入獄，成為了國祭的祭品。

  東伯侯姜文煥，將會迫於朝廷的壓力，用爵位去換一世富貴。

  南伯候鄂崇禹死在了蠻族之下，兒子鄂順已經明白當下的大環境，並沒有按照規矩提出襲爵，同樣會獲得一世富貴。

  現在，人間最後的敵人西岐，從大商軍隊打進城的那一刻，便成為了歷史。

  現在想想，除了北伯候外，其餘三大諸侯的兒子，都活了下來，並且還會活得很好。

  特別是姬昌，大兒子去了方外，二兒子成為了大祝義子，福德深厚啊。

  白藥笑了笑，看向姬昌，輕道：

  「你的命還不錯，不愧是天命昭示之人。」

  他一步又一步走下高台，催命的腳步聲在每個人的心間響起，除了姬昌外所有人都恐懼不已。

  多年前，還是這個人來到了西岐，西岐貴族們同樣顫抖地跪在了地上，最後成為了祭品。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西岐將煙消雲散，變成婦好征服蠻夷部落的大本營。

  白藥走到了殿外，望著遠方的戰火，心中暢快十足。

  同時，一種成就感也出現在了心頭。

  他做到了，改變了大商的結局，將代表天命的西岐殲滅，叛賊連汜水關的城門都沒看到過。

  或許此後發生的事，他不能像以往一樣按照原著去推算，但大商已經不會毀滅於內亂之中。

  不管是剿滅袁福通還是攻打西岐，在他的認知里，都是人族的內鬥。

  攘外必先安內，未來修行者在人間大戰，或許能阻止，又或許阻止不了。

  但不管怎樣，大商會迎來一段時間的和平。

  有截教弟子的加入，大商發展的速度，將會快到無法形容。

  屆時，闡教不惹他還好，若是敢惹他，便打到方外去。

  等到祭祀修行體系前三重穩固後，並有了完善的修行功法後，便打造一支不依靠天道的超凡軍隊。

  「轟隆——」

  西岐王宮的宮城倒塌，數不清的大商士兵沖了進來。

  凡是擋住他們的叛軍，都被剁得血肉模糊。

  定睛一看，領頭的居然是帝辛？

  很久沒有親自率兵打仗的他，提著斧鉞比馬都還要跑的快。

  在他的巨力下，叛軍沒有一具全屍。

  蘇全忠等人不敢跑遠，在他身邊護衛，身怕大王出了什麼事。

  「哈哈哈痛快！」

  沐浴著敵人的鮮血，帝辛似乎找回了當年征戰沙場的狂傲，大笑著領頭衝殺。

  「也是個修行祭祀之道的好苗子。」

  白藥自言自語道。

  不過為了謹慎點，他得保證修行境界沒有什麼差錯才會讓帝辛修煉。

  帝辛是個聰慧的商王，敢於創新與改革，不可死在他的實驗中。

  白藥並不擅長政事，他最多是提出點來自家鄉的點子，然後讓帝辛去細化實施。

  他能做的，就是充當帝辛的後盾。

  殺喊聲越來越近，有叛軍已經退到了離白藥不遠的地方，

  但他們看到那身九天玄鳥袍後，甚至連接近都不敢。

  有人當場自盡，將殿外的石階染成一片血紅。

  有人放下武器試圖求饒，卻被沖在最前方的帝辛劈成了兩半。

  不多時，帝辛來到了大殿外。

  看到叛賊都被壓在了殿內，他扔掉斧鉞，上前一把抓住白藥的手，雙目通紅道：

  「大祝！孤都要擔心死了！」

  下方一眾將士齊刷刷行禮，高喊道：

  「叩見大祝！」

  梟騎統領們見到大祝確實恢復了，紛紛鬆了口氣。

  白藥一塵不染的衣服被帝辛染了些血，他笑著接受帝辛的熱情，心想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手上沾到血。

  殺異神的時候，異神都是灰飛煙滅。

  「大王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親自上陣廝殺的事了。」

  他對帝辛笑道。

  「孤保證是最後一次！」帝辛大笑著鬆開手，走進了殿內。

  他掃視著被風束縛住的眾人，找到了最前方的姬昌。

  王居高臨下地看著叛賊之首，聲音冰冷道：

  「姬昌，後悔嗎？」

  家眷都被抓住，姬昌已經異常萎靡，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似的，沉默不語。

  帝辛見狀，冷哼一聲，開始打量著座大逆不道的宮殿。

  等到傍晚時分，城內的叛軍已經被肅清。

  百姓們每家每戶都掛著自己縫製的玄鳥旗，家門敞開，任隨大商士兵搜查叛逆。

  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說來就來，白藥一直站在大殿外，面見王族。

  跟隨西征大軍一同出發的比干帶領王族跪在大商哭嚎不已。

  差一點，他們就再次失去大祝了。

  白藥安慰了一下他們，等他們離開後，便讓黃飛虎留下。

  作為西征大軍中軍職僅次於婦好的黃飛虎，攻城拔寨身先士卒，可謂是戰功赫赫。

  他難掩激動，抱手道：

  「請大祝吩咐！」

  白藥頷首，輕道：

  「幾年前，你三歲的大兒子黃天化，在後花園突然不見了，可有此事？」

  黃飛虎沉默片刻，回答道：

  「稟大祝，確有此事。」

  大兒子失蹤，一直是黃飛虎心中的痛，當年這件事震動朝歌，連帝辛都下令必須要將黃天化找回來。

  可查到今日，也沒有半點消息。

  白藥眼中是鵝毛大雪，天地間萬分蕭瑟。

  他對黃飛虎說道：

  「你兒子被闡教的清虛道德真君擄去當徒弟了。」

  黃天化生來殺氣沖九霄，清虛道德真君駕雲路過朝歌，被殺氣擋住，見黃天化相貌清奇，有大貴之相，便帶上山去了。

  但在白藥看來，這和人販子沒什麼區別。

  連太乙真人收徒弟之前，都會問問李靖夫婦。

  這道德真君倒好，直接給帶走了，讓黃天化給他當徒弟應劫。

  白藥沒看到半點道德。

  不過道德真君的成名法寶，現在基本都在他的手裡。

  黃飛虎得知兒子的消息，猛地抬頭。

  他雖是凡人之軀，但和修行之人也打過不少交道，知道闡教是方外的聖人大教。

  此刻，得知兒子被闡教之人擄走，他眉眼間生出難以遏制的怒意。

  但白藥又道：

  「等班師回朝，一切安定了，我會傳你修行之法，也會幫你找回黃天化。」

  黃飛虎一聽，重重地磕了個頭，聲音哽咽道：

  「多謝大祝！」

  「先別急著謝，」白藥踏著雪走下台階，從黃飛虎身邊走過，輕道：「三年內，納妾也好，想其它辦法也罷，你最少得生五個孩子，男女都行，這是旨意。」

  黃飛虎生的兒子都挺猛的，想來是基因很強大。

  他想提前見到那個八歲殺仙人的黃天祥，如果黃飛虎多生幾個，他還能見到更多的黃天祥。

  白藥走後，黃飛虎抬起頭，滿臉不敢置信道：

  「奉旨生娃？」

  他還以為大祝留下自己，是要交代類似搜捕異神的任務。

  沒想到是讓自己多生幾個孩子？

  還下了法旨要求了數量？

  黃飛虎有些茫然，但聽到自己的大兒子下落的他，也顧不得其它，準備回去後就操練起來。

  納妾，納十個！

  奉了大祝的旨意，夫人都不能說什麼！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離開了西岐王宮。

  不久後，這裡將被付之一炬。

  …

  混沌。

  無邊無際的黑暗，能夠吞噬任何人的五感。

  概念缺失，一些地方往前走，會退到千萬里之外，一些地方往後走，會落入能夠扯碎聖人身軀的深淵之中。

  混沌中唯一完善的概念，是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帶來的「孕育」。

  他孕育了洪荒，孕育了萬事萬物。

  但洪荒，只是混沌中微不足道的一處光點。

  混沌沒有邊際可言，它永無止盡，一些相對平靜的區域，會誕生光泡，裡面孕育了億萬星辰。

  可這些光泡存活的時間，卻遠沒有洪荒那般漫長，可能剛剛誕生，便破碎成渣，被混沌氣攪碎成虛無。

  盤古以力證道，開天后力竭而死。

  但他的道，從未消失過。

  正是他的道庇護了洪荒，讓混沌氣難以入侵那個多姿多彩，孕育了萬族的世界。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宮已經消失，講道結束後，無人知道道祖去了哪裡。

  太素天媧皇宮，同樣處在混沌中。

  煞氣羅盤被女媧隨意扔在了地上，媧皇宮內的侍者在一刻鐘前全部被遣散。

  她的神色極其冷漠，與往常判若兩人，坐在自己的聖位上，異常的安靜。

  幽紫雙眸再無一絲一毫的母性光輝，只剩下純粹的冰冷與無情。

  她修行天道，又感應人道成聖，身具人道至尊和天道聖人兩重身份，歷億萬劫不滅。

  但她已經不能夠天人合一，人道的空她具備了，可天道的一切本源規則，在她成聖時，便不再展露給她。

  她曾經對白藥說過不要相信任何聖人。

  包括她。

  大劫一起，不僅洪荒的一些事物在發生著變化，混沌也發生著自己的改變。

  若是有人能夠無視任何阻礙觀察混沌，便可發現，在離洪荒遙遠的地方，遠到洪荒這抹光點已經消失的地方。

  有一顆布滿煞氣咒文，龐大無比的星辰，正在混沌中緩緩轉動。

  混沌氣無法摧毀它，甚至它散發的煞氣，能反過來摧毀混沌氣。

  有二十枚煞氣咒文常亮，在星辰上圍成了一圈。

  圈中心，一個赤裸的人形生物正在被孕育。

  他神色平靜，像是在熟睡，吸收著煞氣，吞噬著混沌中一切殘缺的概念。

  如同夢囈般，他時而開口，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的命還不錯，不愧是天命昭示之人。」

  …

  「大王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親自上陣廝殺的事了。」

  …

  「你兒子被闡教的清虛道德真君擄去當徒弟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