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祭月（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朝歌。
四季輪轉，已入秋季。
逞盡了威風的炎陽逐漸退卻，城內富貴人家院子裡夏日繁茂的枝葉都開始凋零，池塘里的彩魚都比往日清冷了幾分。
但城外的場景卻熱鬧非凡，農夫們用鋸子收割著稻樹，血一樣的紅色稻子沉甸甸地吊在枝頭，散發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不只是朝歌範圍，天下凡是種了血稻的地方，都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豐收時刻。
土地損耗的肥力，在東蒼霈澤明劫帝君的靈雨下得到滋養，甚至除了血稻外，還可以種植其它農作物。
雖說前線兩個多月的國戰損耗了不少國力，但豐收之後，都是微不足道的事。
要知道，去年都還只是朝歌地區種了血稻，今年在朝廷的要求下，全天下都種植了血稻。
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大商子民們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抓緊時間修建新的糧倉，連犯罪事件都減少了許多。
路邊的乞丐只要去農戶家幫忙，便會得到吃不完的糧食，並且還可以留下稻種，明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要不了兩年，在人人能吃飽的日子下，大商的文化娛樂產業將會慢慢發展起來。
但現在，仍是戰爭時間。
大商軍隊打進了西岐境內，且穩穩地站住了腳跟，控制了數個重要城池，雙方集結重兵在前線對峙，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爆發衝突。
所有在前線領兵的大商將領，都接到了來自祖廟的法旨：
【失土者，斬】
任何一寸土地，包括已經打下來的，都不允許落入西岐手裡。
鎮守之地被敵人奪下的，主將戰死不問其責，若是存活直接問斬。
誰也不例外。
不過雖然前線氣氛依舊緊繃，但後方源源不斷的糧食，還是能讓將士們的待遇比往常好上不少，那些曾經是奴隸的士兵，在參軍前，這輩子都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感覺。
大商子民為了豐收忙得熱火朝天，摘星樓內的氣氛卻很寂靜。
奇花異卉無論什麼季節都保持著盛開的姿態，淡淡的花香在樓內瀰漫，溫度常年保持在舒適的程度，仙氣縹緲，宛如人間仙境。
頂樓，一群截教弟子站在白藥的房間外，神色有些許尷尬。
他們是來贖回自己的法寶的，道祖講道完後，孔宣剛踏出紫霄宮便沒影了，無人知曉他使用什麼手段離開的。
而回到摘星樓後，大家發現寶物全在大祝的手裡，並且侍奉大祝的妲己告訴眾人，凡是截教弟子，都可以將自己的法寶贖回去。
除了多寶。
白藥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法寶將自己圍起來，距離放金燭枝出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還在抵抗抑鬱。
情況要比前段時間好多了，已經沒有了尋死的念頭，但還是成天躺在床上，除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外，不與任何人交流。
妲己穿著舞祝服站在門口，雙手貼著小腹，對多寶微微欠身道：
「道長，不讓您贖回誅仙劍與戮仙劍，是通天聖人的意思，與大祝無關。聖人還讓大祝提醒您，誅仙四劍中有羅睺的執念，長久使用，恐會被劫氣所控制。」
多寶本想用自己的家底來贖回被孔宣刷走的兩把劍，聽到妲己的話，只得嘆了一口氣，沉默著離開。
隨後趙公明越過妲己，看到自己的定海神珠被隨意丟棄在地上，又看到一動不動面對牆壁躺在床上的白藥，便壓低聲音對妲己問道：
「大祝究竟是怎麼了？」
妲己輕輕搖頭，回答道：
「不知。」
她看向眾人，繼續道：
「諸位仙長請回吧，大祝需要休息，等他休息完，會讓諸位贖回法寶的。」
眾人一聽，也只得唉聲嘆氣地離開。
在戰場空間內爭奪成聖機緣是一碼事，但道祖講完道後，他們依然要履行人道正神的職責。
如今大劫已起，天機無法探查，洪荒各地死氣升騰，這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唯有敕神榜能夠保住他們的真靈。
除非他們去投靠闡教。
講道結束後，闡教廣成子立刻拿出了同樣可以保住真靈的封神榜，有不少強者當場加入。
而敕神榜的位置已經被截教全部占據。
空出來的花神位置，也只有白藥一人知曉。
好在截教強者如雲，敕神榜的位置也比封神榜的多，並不畏懼闡教招攬強者。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劫已經不是眾人猜想的兩教衝突了，而是洪荒萬族的劫數。
那道鴻蒙紫氣融入了劫氣之中，想要成聖，只有投身大劫，在大劫之中尋找機緣。
這種時候，他們必須和白藥搞好關係，因為白藥是能單方面將他們踢出敕神榜的。
截教弟子剛走沒多久，哪吒披麻戴孝地上樓來。
因李靖「畏罪自盡」，所以他現在還在守孝，不過從未感受過父愛的他，對李靖的感情不是很深，只是看到母親哭泣，他才跟著哭了幾天。
「我爹還沒起床？」
截教弟子幫助哪吒喚醒了他的靈珠本源，境界只是個天仙，但真要打起來，能爆發出金仙級別的戰鬥力。
因此，他在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內，便成長為了少年模樣，雙手揣在褲兜里，看起來吊兒郎當。
站在門口，他朝裡面望了望。
論膽子，沒人比他更大，姬發和蘇全忠私下裡都只敢恭敬地喊義父或者父親，唯有他不分場合，提到大祝就說那是我爹。
妲己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小世界裡的求生日子，令她完成了蛻變，以凡人之軀和那些變異的野獸搏殺數年，她的心性變得異常堅韌，並學會了偽裝自己，那副小女子姿態，也只會在白藥面前展露。
躺在床上的白藥聽見哪吒的聲音，便出聲道：
「哪吒進來。」
他翻身坐起，掃視房間內數不清的法寶。
截教弟子全部堆在身邊，其它的都放在房間的另一邊。
哪吒聽到白藥說話，面色一喜便走了進來，恭敬地跪在地上，對白藥磕頭道：
「孩兒叩見爹爹。」
兩人看上去年紀相差不算大，所以這一幕在妲己看來，非常的詭異。
白藥抬手指了指哪吒後面的法寶堆，說道：
「自己選幾樣。」
哪吒乖乖起身，笑嘻嘻地在法寶堆里翻找起來。
不多時，他渾身都塞滿了寶貝，然後提著一桿比他還高的先天靈寶級別的長槍問道：
「爹，這桿槍好看，叫什麼呀？」
槍尖刻畫著能夠釋放三昧真火的道紋，槍身有著密密麻麻的秘咒，白藥沉吟片刻，回答道：
「屠龍滅妖火尖槍。」
名字是隨便編的，如果按照原來的時間線走，哪吒的兵器該是紫焰蛇矛火尖槍，威力無窮，但卻是後天靈寶，上限不是很高，剛好可以發揮哪吒的力量，又不至於讓他太過強大。
白藥並沒有這種顧慮，在他看來，哪吒越強越好。
他揮了揮手，抹去了哪吒身上所有法寶的元神印記，說道：
「拿回去煉化了吧。」
哪吒興奮地跪在地上又磕了個響頭，滿臉喜悅道：
「謝謝爹！」
說罷，他提著火尖槍往自己在樓下的房間去了，截教弟子幫他開闢了一個小世界當作修行之所。
在摘星樓法陣的引導下，凝聚於高空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摘星樓中，為眾人提供修行所需。
加上孔宣在戰場空間內還敲詐了不少靈根，全部種在了頂樓，便是許多方外之地，也比不得摘星樓了。
片刻後，妲己端了些飯菜進來，跨過雜亂的法寶，跪在白藥的床邊，輕道：
「大祝吃點東西吧，都是孔前輩從方外找來的靈物。」
她盛了碗魚湯，介紹道：
「這是前輩用三昧真火燉的，材料是一條即將突破金仙的鯉魚，裡面放了很多靈藥，前輩說可以滋養精神氣。」
香氣撲鼻，從來不辟穀的白藥頓時被這碗魚湯所吸引，便是聞上一聞，也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湯色淡白，用勺子舀了一些送入嘴中，便能感覺無窮的鮮氣在味蕾上流淌，開胃十足。
但白藥也只是喝了些，便放下了勺子，看也沒看其它的佳肴，對妲己問道：
「孔宣去哪兒了？」
最近都是妲己在為他傳話，他回了摘星樓後，便沒踏出過房間一步。
強行利用人道干涉現實的反噬正在消退，他也不再消沉了。
妲己想了想，恭敬回答道：
「前輩給您做完飯，就去女媧宮了。」
「那便是去找元鳳了。」
白藥輕聲說道。
恢復實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元鳳想要用混沌能量恢復曾經的力量，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不過一旦她恢復遠古霸主級的力量，對白藥的幫助會非常大。
看了看飯菜，白藥還是決定吃光。
並不是餓了，只是做點人該做的事，能讓他迅速回歸現實生活。
吃完，他對妲己說道：
「去通知截教弟子，明日便可來贖法寶。」
妲己輕輕點頭，端著碗筷起身離開。
白藥揮手，收走了所有法寶，換了身同樣款式的新祭祀服，融入風中。
在祖廟門口凝出人身，姬發和蘇全忠正在看門。
「叩見大祝！」
兩人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
戰事暫時結束，梟騎的職責也從參戰變回了守護大祝和祖廟，姬發和蘇全忠自然要跟著回來。
「起身吧。」
白藥平靜道。
他看了看經歷了質疑和嘲諷，在戰火中蛻變成男人的姬發，輕聲道：
「我聽說你為了救全忠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戰功？」
總攻階段的一切戰報分身都知道。
在攻打某個小諸侯的城池時，身為騎兵的蘇全忠和姬發跑去當步卒攻城。
城破後，敵人的反抗依舊頑固。
兩人殺進那位小諸侯的府邸，結果有個手持重錘靈寶的凡人將領保護那叛亂諸侯，在和蘇全忠捉對廝殺時，以死亡為代價，砸飛了蘇全忠的神戟。
蘇全忠頓時陷入被敵人圍攻的狀態，根本沒機會喚回神戟。
參戰後他們更沒有時間錘鍊先天源炁，只是體魄比凡人強大，被手持武器的精銳重卒圍攻，下場也是一樣的。
姬發當時明明可以去追叛亂諸侯，奪下他這次西征最高的戰功，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去救蘇全忠。
有意思的是，兩人最後差點被亂刀砍死，救下他們的，是妲己。
在汜水關休息夠後，妲己便主動參戰，當時一記本命神通便將圍攻蘇全忠和姬發的敵人炸成了焦黑的碎肉，甚至沒傷到兩人絲毫。
姬發自然不會死，截教的人早就發現了他身上有玉虛術法，給了他十條命。
姬發慚愧道：
「多虧全忠的妹妹，否則現在我倆已經死了。」
蘇全忠也臉紅不已，鬼知道原本嬌弱的妹妹怎麼突然變得像個殺神一樣，一拳就能殺五個，不僅救了他們，還順便活捉了叛亂諸侯。
白藥臉色平靜，說道：
「抓緊時間強大起來，天下要變了。」
說完，他邁步走進祖廟內。
住在此地的貞人們紛紛來到他面前行禮。
涼風襲來，白藥仰頭看了看天色，問道：
「祭祀月神之事準備好了？」
他雖然在摘星樓躺屍不想見人，但並不代表他一點事情都沒做。
回來後他便命妲己通知比干準備祭祀月神。
有貞人回答道：
「稟大祝，都準備妥當了。」
貞人們不會在乎祭品是什麼，他們的一生，就是保證祭祀的環節能夠正常進行，至於國力的消耗，他們不會去管。
「傳旨，今夜祭祀月神。」
白藥的嶄新祭祀袍被冷風吹拂，神態古井無波。
目前他的計劃就是加快讓月神擁有人格，道祖那道法旨，能讓整個洪荒都打得頭破血流，在人道深層領域中，他看到未來大商境內，修行者大戰不絕，毀天滅地的術法每日上演。
法旨一下，貞人們離開了祖廟，去通知王族和朝廷官員。
祭月之事早就準備好了，只不過因為白藥待在摘星樓沒出來，才拖延至今天。
他早在汜水關時，便下了一道法旨，說在天界見到了月神，是一個神秘美麗的天神，會在月亮上護佑大商子民，讓貞人們在天下傳播這個消息。
美可以形容女人也可以形容男人。
美這個字便代表了月神是「人形」。
至於月神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性別，由大商子民來決定。
除了這件事外，白藥還讓工匠趕製了許多代表月神的石牌，分發各地，要求百姓每日香火祭拜。
但真正的祭祀，只能由他來進行。
大祝主持祭祀，才可稱之為專對一位天神的高規格祭祀。
正好今夜是月圓之夜，中秋。祭祀月神的日子。
祭祀的地點在王城，白藥曾經舉行過族祭的位置。
在流雲殿翻看歷代大祝留下的典籍，直到夜晚降臨。
滿月升起，皎潔的月光在灑在祖廟外的地面。
微涼的秋風攜帶著蕭瑟吹進流雲殿。
白藥合上了典籍，消失在原地。
片刻後，他來到了祭祀的地點，在眾人前方緩緩現身。
王族已經習慣了他神出鬼沒，除了帝辛外的人，見到他後都虔誠地行禮。
白藥掃視周圍，並觀察著祭品們。
基本都是西岐的戰俘，以及一位叛亂諸侯。
若是用珍寶代替，國庫根本支撐不了他頻率極高的祭祀。
取捨之下，用人牲比較划算。
等把戰俘全部祭祀完，便是龍族，再之後，才是珍寶。
「開始吧。」
白藥對比干傳音道。
原本的玉石祭台已經被修行者移至其它地方。
祭祀月神，是「坎」祭。
坎字，在甲骨文中，是將祭品置於坑中之形。
原本的祭台位置，已經被挖出一個長寬都達到一百米的人祀坑。
白藥此刻正站在坑洞邊緣，施法將士兵們抬來的所有硃砂，都收入袖中。
吃了不少丹藥的比干精神氣遠比以前充足，已經很久沒用拐杖了。
在他的示意下，貞人敲響青銅大鐘。
隨後，祭品們一個又一個的被梟騎帶進坑內。
整場祭祀，分為十個環節。
前九次，都是搭建通往月亮的「階梯」。
梟騎們提著祭品順著繩梯，下至深度達到五十米的人祀坑中。
這是項體力活，他們要爬上爬下很多次，還得單手提著祭品下去。
在梟騎們到達各自的位置後，白藥微微頷首。
站在坑洞四方的貞人們開始念誦祭文。
梟騎們立刻拿出特製的青銅匕首，剜出了數百名祭品的眼球。
他們是罪人，將被埋在坑中，永無重見光明之日。
祭品們上半身赤裸，腿骨被打斷，坎祭中，所有祭品都要下跪。
剜去眼球後，所有西岐戰俘都痛苦地掙紮起來。
他們面目猙獰，漆黑的眼眶淌著鮮血，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聲慘叫。
還沒結束，梟騎們用各種工具，割開了他們背上的皮膚。
在多次提前訓練的經驗下，他們成功的抽出了祭品的脊柱。
上場前，祭品們都被灌了秘藥，裡面加了仙草，為他們注入了極強的生機。
所以鮮血淋漓本該死去的他們，都顫抖不已地感受著極致的痛苦。
只見所有梟騎整齊劃一的拔出背後的細長銅棍，用削尖的那一頭，對準了祭品天靈蓋。
「咚——」
鐘聲響起，他們將銅棍用力插入祭品的頭頂，隨後用雙手的力量由上至下將祭品洞穿，銅棍插入泥土中，將祭品們死死定在了原地。
這樣可以令他們永生永世都無法起身，只能跪在這裡。
血腥味升騰，泥土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滲人的紅光。
梟騎們順著繩梯爬上來，白藥揮袖，先是在所有祭品頭頂撒了一層硃砂，然後施法，用泥土埋好了第一層的祭品。
如果是修行者施法，王族們會不屑一顧，覺得都是些小伎倆。
但大祝施法，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天神的力量。
鐘聲響起，梟騎們提著第二輪的祭品，下了深坑，踩實了泥土後，便重複第一輪的殺人步驟，搭建通往月神的階梯。
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
每個祭品相隔的位置都一模一樣，每層殺三百，直到第九層結束，總共殺掉了兩千七百人。
深坑被填滿，代表階梯已經搭建好了。
最後要殺的，是妲己活捉來的叛亂諸侯。
月光靜謐，貞人們按照節奏敲響手鼓。
妲己則率領教導的舞祝們，在人祀坑之上，跳起了充滿遠古野性氣息的祭舞。
她的上方，是散發清冷白光的圓月。
腳下，是真正意義上的屍山血海。
叛亂諸侯被手持斧鉞的帝辛帶到祭場中央，白藥一步一步，莊重地來到祭品的身前。
在祭品慌亂的眼神中，他用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手掌，將自己的血，滴在了祭品的頭頂，然後後退數米。
鼓聲急促，舞祝們腳步加快。
在達到高潮時，隨著響徹王城的一聲重鼓，帝辛斧鉞橫掃，毫不猶豫地斬下了祭品的頭顱。
鮮血如同噴泉般噴涌，帝辛頓時成了個血人。
白藥沐浴著月光，張開雙臂，對著月亮高喊道：
「跪——」
王族們紛紛下跪重重叩首。
與此同時，無數大商子民在月神的石牌前供奉香火，帶著全家虔誠跪拜。
祭場之上，幽潔的月光凝結成一道又一道虛幻的神秘絲帶，輕撫所有人的臉頰。
仿佛真的有一位月神，賜下了智慧與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