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膽魄、知音

  再說姜子牙在大門口,和宋異人拱手送走眾賓客後,兩人轉身回到了院中。

  可是一進門,宋異人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斂去,變得有些難看。

  只見筵席過後的院裡一片狼藉,可是卻無一個下人打掃。

  宋異人叫道:「來人,來人。」

  很快,一家丁從一側的月門打著燈籠慌忙跑過來,低頭道:「老爺。」

  宋異人不悅道:「其它人呢,都到哪兒去了,不在這裡收拾打掃院子,你們難道等我收拾不成?」

  姜子牙也看向那個家丁。

  「這……」

  那家丁抬頭瞄了眼宋異人,又低下頭小聲道:「老爺,王公子今日帶來的那條狗不見了,三爺讓我們所有人都去找狗……」

  「找狗?真是豈有此理。」宋異人頓時被氣笑了:「這幫不學無術的紈絝東西。」

  姜子牙道:「兄長,怎麼回事?」

  宋異人望了眼姜子牙身上的喜袍,展顏笑道:「此事和賢弟你無關,你還是快些回去洞府吧,可莫誤了良辰,到時讓弟妹責怪於我。」

  說著就把姜子牙往他院子的方向去推。

  「兄長,你……你說哪裡話……」

  姜子牙被這話說的老臉一紅,正色道:「兄長的府上既然有事,且又在小弟婚宴上發生,此事小弟怎可視而不見,小弟略懂卜算之術,理當出分力才是。」

  說著宋來到那家丁的跟前,道:「我問你,那條不見了的狗是什麼樣的狗?」

  家丁恭敬道:「回姜先生,是一條黑色的大狼狗。」

  黑色大狗……」

  姜子牙點點頭,伸出左手掐算了起來。

  宋異人見拗不過姜子牙,只好道:「既如此,那就有勞賢弟了。」

  姜子牙掐算片刻,很快,他的臉色就微微一變,蹙眉看著左手發出一聲輕咦。

  宋異人道:「怎麼樣,賢弟,可有結果?」

  姜子牙搖了搖頭,說道:「大哥,已經找不回來了,那條狗已經死了。」

  宋異人沉思片刻,忽然對家丁道:「還不趕緊送姜先生去洞房,愣著幹什麼?」

  那家丁會意,馬上走來拉著姜子牙的一條胳膊,使勁兒的把他院子的方向拉。

  「兄長,我……」

  「我什麼我?」

  宋異人笑著截話道:「賢弟,你既已出了力現在就去陪弟妹吧,可別誤了今宵的良辰美景。」

  姜子牙聞言苦笑一聲,不再僵持,老老實實的往他院子裡去了。

  待姜子牙走後,宋異人笑臉一收,低頭看著凌亂狼藉的院子,拂袖道:「這逆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說罷冷哼一聲,沉著臉大步走向後院。

  再說那家丁拉著姜子牙,很快就到了披紅掛彩的姜子牙小院門前。

  「姜先生,小的就送你到這裡了。」那家丁道。

  姜子牙拱手笑道:「有勞了。」

  那家丁笑了笑,轉身去了。

  姜子牙抬頭看了眼虛掩的院門,笑著出了口氣,跨步進院將大門關上。

  砰!

  卻在他關上門時,忽然身後發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落了地。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黑了,院子裡雖掛著一盞燈籠,但發出的亮光十分有限。

  姜子牙掃了眼院子,目光停留在了牆角下的一片黑暗裡,淡淡道:「出來吧!」

  話音一落果然就見那黑暗處,慢慢站起走出來了一個人。

  「是你?」

  姜子牙本來有些戒備,可待看清楚眼前之人後馬上神情一松,苦笑道:「小川,你深夜翻我的牆來做什麼?」

  眼前之人,不是來堵姜子牙進洞房的陸川還會是誰。

  本來他想躲進院子裡等姜子牙回來,不過他又一想,此舉又有些不妥。

  畢竟今日人成親,如果他躲在人家的婚房外面,那既不合禮也有不敬,所以他就又在牆外等了。

  正好院子邊有棵大樹,通過樹爬上牆倒也並不困難。

  陸川走出來,按照計劃一直走到了姜子牙的前面,堵住了姜子牙進洞房的路。

  兩人四目相對,姜子牙驚疑道:「你……你要做什麼?」

  陸川忽然膝蓋一彎,又跪了下來,伏地磕頭道:「求姜先生收我為徒。」

  「你……你怎麼又來了。」

  姜子牙一愣,隨後苦笑道:「我不是說了嘛,咱們倆當不成師徒,你快起來。」

  說著彎腰伸手來扶。

  「姜老先生,你也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了,我的求道之心堅如磐石,天地可鑑日月可表……」

  陸川躲開姜子牙伸出的手,表了一大堆決心的話,道:「你用這樣的方法是打消不了我求道之心的。」

  「考驗?什麼考驗?」

  姜子牙一怔,接著苦笑更甚:「小川你聽我說,我真不是考驗你啊,是我做不了你師父,你快起來……」

  「不是在考驗我……」

  陸川目光一閃,看這姜子牙此時著急誠懇的模樣,倒不像是在說謊話,難道自己真的沒希望了?

  忽然他心中又生一計,哀求道:「姜老先生,請你收我為徒吧,那些凡夫俗人根本看不出你的本事。

  但只有我才知道,你是身懷絕技真人不露相,我也是真心拜師想學藝的,你若不收我就在這裡長跪不起……」

  用長跪不起的這一招來威脅人,就是陸川自己都覺得很賴皮、很不要臉。

  只是為了拜師學道,他除了出此下策以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姜子牙嘆道:「小川,既是無緣,你這又何必強求?」

  陸川倔強的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姜子牙看著他,忽然道:「那條黑狗是你弄死的吧?」

  「是。」

  陸川也不否認。

  「為什麼?」

  陸川抬頭看了眼姜子牙,道:「先生既知是我弄死的狗,又豈會不知道原因?」

  「非是不知,只是我覺得你的殺性有些重了。」

  姜子牙搖頭道:「這樣不太好,日後你若遇到名師,修道時須得注意,我也是剛想起此事才勸你一句。」

  有些人成年了,都未必敢殺一隻雞。

  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剛開靈智才不過半個月就有勇氣砍死一條比狼更大更兇猛,咬死個人都不吃力的狗。

  這樣的猛犬,很多成人就算有武器在手都未必有勇氣膽色接近半步,更不用說跑過去砍了。

  陸川的這份膽識魄力的確少有,心性也夠狠。

  可是他卻忽略了陸川的處境。

  狗若不死,那死的就會是自己了,陸川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動手,至少這次動手還能拿一把菜刀,下一次估計就得是肉搏了。

  「小川,老實說,你這孩子也算是我姜尚的知音了。」

  姜子牙嘆道:「宋府這麼多人里唯獨只有你才看得出我姜尚不是無能之輩,只是可惜……」

  陸川失望道:「這麼說來您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收我了?」

  姜子牙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默然無語。

  「哈哈,收什麼這麼熱鬧?」

  正當這時忽然上空中傳來一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