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渾沌
鄧嬋玉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愚公一族經過那麼多代的繁衍生息，現在無論是從相貌看還是從習慣上看，都是純正的人族，知道她是僱主，據說還是什麼天上下凡的神仙，看到她走出來，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完全平息。
等廳堂內完全安靜下來，她看向一個肌肉結的中年壯漢，這人叫做「巒」。
這是初代愚公那一脈的嫡系後裔，十年前參與一處和移山有關的秘境試煉，
然後敗給了當代愚公。
鄧嬋玉問巒：「這位兄弟，我看很多族人都很信任你，而你是反對舉族建山的，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巒終究不是巫族的人，沒有巫族那種戰天鬥地，神佛下凡也要上去砍一斧子的精神，他板著面孔，遲疑了好一陣子，才說道：「祖訓，祖先讓我們一族移山，從來沒說過建山，這，這不合適。」
「祖訓？」鄧嬋玉嘀咕了一聲，她對這玩意的了解不深，鄧家就沒有祖訓，
現代社會就更沒有這玩意。
直接否定人家的祖宗，不管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不妥當的事。
她很快就找到一套說辭。
她問道：「那要是這個世界上的山都被你們移走，那個時候你們要作何生計？去種田嗎？」
作為技術工種，愚公一族自然不願意種田，這等於拋棄了自身賴以成名的根基，但現在的生計確實越來越難，族內很多年輕人無所事事，只能出去打零工，
飢一頓飽一頓，只為賺取那一點微薄的報酬。
這個年代其實是很封閉的，作為一個外人，去另外的村子裡討生活，遭受白眼都是輕的，平白無故挨一頓打才是常態。
巒強硬地說道：「那也不能違背祖訓。」
鄧嬋玉指著窗外：「這夜晚的風聲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了，怎麼？」
「百年前...：..嗯，十年前吧，十年前的風聲有這麼猛烈嗎？」鄧嬋玉也沒指望他們回答：「若是我沒算錯的話，十年前在你們村子的東北方有一座山，大概高一百五十丈，這座山被你們移走，村民出行確實便利，但是每到冬季，那刺骨的寒風也會呼嘯而至，風一遍遍吹，泥土大量流失，如今的田地應該沒有十年前肥沃。」
巒不是很懂種田，他連忙回頭看向幾個親近族人，是這樣嗎？
鄧嬋玉繼續說道：「愚公的精神我非常欽佩，但是他不是完人，如果利大於弊，那麼自然是移山好，如果弊大於利，那麼就需要再斟酌一番了。」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們幹嘛和那座山較勁？出行不方便，移民行不行？
洪荒也沒到遍地都是人的程度，這邊有山阻礙，帶著族人遷徙啊，為什麼要和那座山死磕呢？山里取水也不方便，把山移開，是不是還要把水再引過來？
移山的這種舉動，花費巨大，收益極小。
愚公在她看來就是典型的封建制大家長作風，我說移山，那就得移！誰也不能反對！不光自己要移，他還要「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這事聽著就慘。
子孫還沒出生呢，命運就被定死，然後遵循著前人的遺願，用自己的一生去移山，何其慘烈？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說，她還指望愚公一族給自己幹活呢。
巒多方求證，又派遣族內老人去村裡的田地間查驗，結果顯示，村子裡的田地確實不如十年前肥沃。
真是因為移山的緣故嗎？他也不是很確定。
難道說自己辛辛苦苦移山還移出錯來了？
他這個威望極高的刺頭不再聲，當代愚公就統一了族內意見，全族一萬三千七百一十二人，都願意跟隨鄧嬋玉去重建不周山。
「你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明天清晨，我駕雲帶你們過去。」留下一句話，
鄧嬋玉就轉身離開了。
回到不周山，鄧嬋玉把愚公一族的指揮權交給自己手下的大工頭.．：：．．哪吒！
她需要把番天印反煉，這個活兒談不上精細，只是很耗時間。
元始天尊當初也想弄得精細一點，好顯示出自己洪荒第一煉器大師的手段，
問題是這半截山體對於法術的抗性極高，無懼火燒水淹，元始天尊想盡辦法，也是徒呼奈何，最後只能煉出砸人這麼一個功能，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現在鄧嬋玉要把所有屬於元始天尊的煉器痕跡都抹掉，逆轉陰陽，番天印到時候自然會變回昔日的那半截山體。
她用翠光兩儀燈的兩儀火對番天印進行反煉，剛剛過去兩天時間，哪吒就風風火火地找了過來。
「老師，這山裡有.......有人！」
鄧嬋玉盯著煉器爐，頭都不回，隨口應付：「有人？誰？去我桌案上拿一份限期騰退房屋通知書，讓這個人給我在三十天內離開不周山，頭五個搬走的還可以領取一份小獎品，要是敢不搬，我就申請強制執行。」
哪吒站在那裡直吸涼氣，像是牙疼一樣。
鄧嬋玉回過頭來，古怪地問道：「不周山里還真有人？誰會住在這裡？還是說山里藏著別的什麼東西？」
哪吒的表情中難得出現了一絲猶豫，他沒有直接回答：「老師，一言難盡，
那個，那個..：：：.您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事情有點棘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三郎都不知道怎麼處理？好，頭前帶路，我來看看，
到底有多棘手。」
一盞茶後，鄧嬋玉就找到了哪吒所說的，拒不騰退房屋的老賴。
這玩意身軀龐大，六隻腳、四隻翅膀，眼耳口鼻等五官都沒有，遠遠望去，
紅得像是一團火。
帝江跑這裡來了？鄧嬋玉仔細辨識，發現不是，眼前這傢伙一身的凶戾之氣，和帝江截然不同。
她掐指推算，沒有聖人等級的大能之士遮掩天機，如今洪荒近乎沒有秘密能夠瞞過她了。
長得很像，實際這個不是帝江，而是洪荒四凶之首的渾沌。
這就是和忽給帝江鑿通七竅後，流失的那部分盤古精華混合了洪荒凶戾之氣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