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處的窺視
敖丙面前,那死氣,再如何的沉鬱,又如何能與這玉珠河當中沉澱了無數年的生機相媲美?
只剎那的功夫,那被秘術所引動的,凝而不散的死氣,便是在這玉珠河的流淌之下渙散開來,隨後便被那浩浩蕩蕩的水勢所帶走,一點一點的在玉珠河的流水當中消解,下沉……
那死氣所凝結而成的天幕,當即便是出現了一條縫隙。
敖丙一拍逐電的鬃毛,這兩匹天馬,便在電光石火間,一前一後的穿越了這死氣的天幕。
而敖丙的這動作,便似乎是打通了什麼通道一般。
在他離去過後,這玉珠河上的天幕,依舊是繼續緩緩的沉入玉珠河的河水當中。
一部分的死氣,在玉珠河河水的沖刷之下消解。
而更多的死氣,則是繼續下沉,最終,落入玉珠河河底的淤泥當中。
天幕之間,連同玉珠河水神在內的十三位仙神,都是被天幕當中的那死氣撕扯著,一點一點的沉入淤泥之內,最終被以不生不死的狀態,成為淤泥的一部分。
遠處圍觀這一幕的仙神們,等到敖丙遠去,等到玉珠河上的死氣散開,這才敢來到近處,觀察這玉珠河中的變故。
此時,十三位仙神,都已經沉入了玉珠河的淤泥當中,他們的身軀,法體,都陷入淤泥當中無法自拔,被那粘稠無比的淤泥,緩緩的消解,吞噬。
而他們的意識,卻依舊是保持著獨特的清醒……
甚至,還有幾位,隔著河水看到了岸上的仙神過後,更是震動元神,向他們發出了求救的訊號來……
這種變化,非是敖丙所主導,而是那十三位仙神,以秘法引動了死氣過後所必然要面對的反噬。
畢竟,生死,是這天地之間最玄妙,最威嚴的東西——就連闡教和截教那些聖人座下的真君們,都不敢肆意的撥動生死之間的玄妙。
而玉珠河中的這些仙神,既然敢於引動死氣的降臨,就必然要面對這源自於幽冥的反噬。
不過,這些尋常的仙神們,自然不曉得生死之間的恐怖玄機。
岸邊這些聚攏來的仙神們看著這一幕,一個個的只當是敖丙因為被攔路而惱恨,故此才動用了這等毒辣手段,便都是不寒而慄。
「何至於此?」一位仙神長嘆一聲。「這龍三太子,不過只是來斬殺了些許敗類而已,玉珠河中的諸多仙神,又何至於為了這胸中一口鬱結氣,將整個宗門都搭進去?」
「只怕,玉珠河的這些仙神們是非得如此不可。」另一位消息靈通的仙神搖頭,「你們可知,玉珠河和那龍三太子的恩怨,可不止那龍三太子來執行斬決這麼一檔子事。」
「玉珠河流域,三個宗門,三位真仙。」
「其中兩位,領了西嶽符詔去往西嶽華山要圍殺這龍三太子。」
「第三位,則是去了陳塘關逼殺哪吒。」
「結果,三位真仙,都是一去不返。」
「陳塘關東海地界,自不必提——但去了西嶽的那些仙神,可是在一場風雨過後,便徹底沒了痕跡。」
「三位真仙的隕落,都和龍三太子息息相關,這樣的恩怨,放到你們身上,你們能一笑置之?」
「就算伱們能一笑置之,但你們敢保證,這龍三太子,能一笑置之?」
「是以,這玉珠河的仙神,根本就沒有選擇。」這位消息靈通的仙人,慨嘆一聲,「傳承近千年的宗門,一念之差,便是煙消雲散,當真是可憐,可嘆。」
……
「如何,各位可曾窺探出什麼東西來?」另一邊,有仙人坐於山間,他的面前,有潭水緩緩而動,化作一面水鏡。
水鏡的另一邊,同樣是有仙神持著法寶,溝通著水鏡,和山間這位仙人交流著。
此時,聽著山間這位仙人的問題,持著水鏡的那幾位仙神,臉上都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山間那位仙人,便是要對敖丙出手的仙人之一。
而帶著法寶的這幾位,則是奉命前來觀察敖丙的手段,窺視敖丙破綻的『眼睛』。
「上仙。」幾隻眼睛的臉上,越發的為難起來,「那敖丙,雖然年紀輕輕,可做事,卻實在是滴水不漏。」
「我等從他踏出東海的時候開始查起,一路至於西嶽。」
「然而,他這一路而來,要麼,便不動手,可一動手,就必定會分生死。」
「與他交過手,無論是仙還是神,卻是連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
「而我等觀察其與人廝殺時所留下的痕跡,卻見其手段,紛雜繁多,根本就窺測不出其底細來。」幾個眼睛臉上的苦相,越發的深重。
術法,是仙神的武器——除卻傳說當中的天罡神通和地煞妙法之外,其他的術法,其本質,其威能,幾乎是少有什麼高低上下的區別。
隨著仙神們境界的提升,法力的增長,以及他們對術法的領悟,一個術法的威能,便幾乎是有無上限的提升。
也正是如此,天地之間,幾乎所有的仙神,在精力有限的情況下,都只會專注於某一個或者某幾個與自身相契合的術法,深入的開發這術法的各種變化和威能。
很多仙神在廝殺過後,縱然是將自己的對手給斬殺乾淨了,但後來人,也同樣是能通過其廝殺過後的痕跡,窺探出這位仙神的些許跟腳來,繼續推測出其破綻和不足來。
也正是如此,天地之間的仙神們廝殺的風格,便是逐漸的形成了兩種極端。
第一,便是速戰速決,不動則已,一動,便在電光石火間分出生死,使得廝殺的痕跡,儘可能的細微。
另一種,便是拖拖拉拉,各種故布迷陣,既然有人能從廝殺的痕跡當中推測他們的手段,便在廝殺的時候,儘可能多,儘可能亂的留下很多的痕跡來,以此迷惑那些心懷不軌的敵人,使得他們對自己產生誤判。
然而,敖丙的戰鬥風格,卻是和這兩種風格,截然相反。
更準確來說,是這兩種風格,都兼而有之。
他每一次的廝殺,都是速戰速決,所留下的痕跡當中,便能看得出其廝殺時候的果敢明決。
然而,他每一次與人廝殺過後所留下的痕跡,卻又都是截然不同。
上一處他和對手廝殺的時候所留下的痕跡,還是靈動變化之相,讓人看得出來那是水行術法的痕跡。
到了下一次,那痕跡所顯化出來的,卻又是綿遠悠長之相,化作了木行術法的痕跡。
待得再下一次,其術法所留下的痕跡,又是一變……
他們看過了敖丙一路西行時所留下的所有廝殺過後的二十餘處痕跡。
然而,這二十餘處痕跡所顯現出來的風貌,卻都是各有不同。
這一下,這些眼睛們,縱然是有通天的智慧,都難以從中窺測出敖丙的手段來了。
——畢竟,天地之間,幾乎所有的仙神在廝殺的術法上,都是精通於一,以無限的深入其間,無限的增長其威能,又哪裡有這麼多的精力分到其他雜亂無章的術法上?
就算有些仙神涉獵了更多的術法,但他們所涉獵的諸多術法當中,也必然是有一個核心,將這所有的術法,都化作一個完整而圓滿的體系來。
又哪裡像敖丙所展現出來的痕跡這般,貪多求全,什麼都有的?
怎麼說,敖丙都是一個『根正苗紅』的真龍,一路修行,自有龍族前輩提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進那貪多求援的歧路。
更不要提,敖丙才多大?
他開始修行才多久?
就算他背著龍族的那些前輩,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會那麼多的術法?
術法的參研,若是如此的輕易,諸多的仙神,又怎麼可能只選擇在一個方向上耕耘?
「上仙,我等是這麼想的。」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敖丙,天賦出色,乃是龍族當中少有的修行種子,東海龍王又對其頗為溺愛。」
「那麼他在遊歷天地的時候,會不會有龍族的老龍蟄伏在他的身邊,為其護道?」
「正是因為這些護道的老龍各有所長,這才使得敖丙廝殺過後的痕跡,各有不同?」幾隻眼睛推測著道。
「不可能!」山間那位仙人搖頭,言語篤定。
「這一路上,那長蟲,必然會再次出手,你們一路要跟緊了他,務必看得仔細!」片刻,這位仙人又道。
「是。」水鏡當中的身形,隨之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