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淮水動亂

  第684章 淮水動亂

  察覺到這一幕變化的老龍神,亦是越發的慌亂起來。

  他聽到了天地之間的那流言,然後趕來淮水龍庭報告——可他才到淮水龍庭,報告的內容,都還沒有說出來,河淮的變故,就已經捲動起來。

  淮水和黃河的水脈,彼此擠壓,糾纏——幾個就在那衝突之處的龍神,因為準備不充足的原因,都直接是在那水脈的擠壓之下,隕落於當場。

  水脈的糾纏之間,各處還在盤算著,要如何去往崑崙法會,去往崑崙法會之時,要如何安排水域的運轉,又要請動哪些老龍神來代為管理,以及周遭那些覬覦水域的仙道大宗又要如何安撫等等等等的龍神們,此刻已然是完全顧不得這些東西了。

  還在河淮之間的龍神們,都是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眼前,竭力的穩固著那無比暴躁的水元之氣,安撫著那躁動的波濤。

  無比暴戾的氣機,自淮水的浪花當中而起,在天地之間蔓延。

  化作劫。

  化作災。

  那瀰漫的暴戾之間,天地之間無數的眾生,似乎是還能聽到那無比桀驁不甘,無比暴戾恣睢的暴猿之嘯叫,以及那嘯叫之間,叮噹作響的鎖鏈,以及那鎖鏈正在崩裂的艱難哀嚎。

  那是大禹皇所留下的封印,正在衰弱。

  而被封印於淮水之下的無支祁,正在引動淮水的力量來衝擊大禹皇的封印,想要從那封印當中,脫困而出,在天地之間恣意而動,要在脫困而出的時候,再度引動水災席捲天地,將整個天地給淹沒,以宣洩被封印了無數年的憤怒。

  在河淮的觸碰之間,在淮水的引動之下,另外的江水和濟水,其間的水元之力,也同樣是隨之而起。

  於是四瀆引動四海。

  整個天地的水元之力,都隨之暴漲,整個天地的水系大循環,都要在這剎那之間崩潰。

  沒有任何人能想到,無支祁會在此時暴起而動——便是已經知曉了無支祁要對自己動手的黃河河伯,也完全沒有想到。

  聖人法會,就在眼前。

  三位聖人的法架,也都已經至於崑崙。

  天地之間,無數的仙神,也都因為那即將展開的崑崙法會,或是暫免爭端,或是積累功德。

  可偏偏此時,被封印的無支祁,暴然而起。

  絲毫不顧及聖人的顏面。

  這陡然的一出,誰能想到?

  尤其是那些才確認了四瀆龍庭並不曾掌握四瀆本質,有意藉機染指四瀆,藉機和四瀆之君搭上線的仙神們,更是猝不及防。

  大羅,尤其是大神通者,是真正的立於天地頂點的存在。

  古往今來,大羅們的鬥爭,尤其是大神通者之間的鬥爭,無一不是曠日持久。

  曠日持久的爭端之間,天地之間無數的仙神便是圍繞著對立的大羅彼此爭鬥,大羅們,便是以無數的仙神為棋子,彼此試探對方的手段,彼此剝離對方的底牌……最終,分出勝負,定下生死。

  在這過程之間,那些大羅們的敵友,也同樣會是以這相爭鬥的大羅為核心,相互鬥爭,相互妥協……

  所以,幾乎每一次,大羅之間的爭端,都會演變成天地之間的一場劫數。

  無數的仙神,在這劫數當中崛起,甚至於登臨大羅,亦有無數的仙神,在這劫數當中隕落。

  然而,這一次無支祁和黃河河伯的爭端,卻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和想像。

  沒有彼此的試探,也沒有盟友之間的勾連,更沒有所謂的起承轉合。

  而是從一開始,就進入了一種無比激烈的的狀態——就似乎是一個故事,直接就進入到了結局一般。

  立於淮水的無支祁,連封印都還不曾破除,便已經是以那無比的法力,以那讓人難以想像的,對水流的掌控,駕馭著淮水,浩浩蕩蕩的向那黃河奔流而去,要將那黃河給吞沒。

  而在河淮之交,那黃河的水系,在這淮水的水系之下,卻是全無反抗之力一般,步步後退……

  那無比神秘的黃河河伯,在無支祁的衝擊之下,竟是直接認輸了一般,絲毫沒有迴轉黃河的模樣,更不曾引動黃河的權柄,去抵抗那來自於淮水的侵奪。

  淮水的無支祁,不在乎那諸多仙神的投效與幫忙,而黃河的河伯夷,同樣也不曾接受任何人的援助。

  天地之間所有的,想要借這兩位大神通者象徵之勢而有所謀劃的仙神,任是有怎樣的計謀和心思,都完全沒有絲毫的用武之地。

  淮水之下的無支祁,這位以凶暴而聞名於世的大神通者,便在這衝擊封印的過程之間,毫無保留的向天地彰顯著他這位淮水禍君的恐怖。

  在淮水的攻勢之下,天地之間同樣也有許許多多的仙神,順水推舟的『加入』到了無支祁的麾下,引得淮水而動,藉機侵奪各處的水域,以擴張自己的權柄。

  至於說天庭……無支祁暴起的時候,天庭眾神,同樣也是隨之而動。

  所有來到了凌霄殿的神祇,都是緊皺著眉頭。

  所有的人,都在思考著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天庭,是管理天地的存在——而如今,淮水的無支祁暴起,衝擊大禹皇之封印,一副要侵奪黃河,再度引動水災席捲天地的模樣,天庭,該不該管。

  若不管的話……而今天地之間,無數的凡人在那淮水的涌動之下震恐,亦有無數的仙神敕告天地,若是不管,天庭的威信何在?

  若是管的話……以無支祁所彰顯出來的恐怖力量,要如何去管?

  大禹皇的時代,無支祁作亂,那是幾乎是集結了整個天地的力量,才將無支祁給擊敗,然後封印。

  在無數萬年的封印過後,無支祁的力量,非但不曾有所消磨,反而是越發的恐怖,而人間大地上,也沒有一個能統合力量的人皇……這般的情況下,要如何才能管那淮水的事呢?

  是去說服無支祁收斂火氣,還是直接將無支祁給重新的鎮壓起來呢?

  眾神的惶恐之間,玉皇的神色,卻是相當的平靜。

  其他的人惶恐於無支祁作亂的後果,可對於他而言,對于歸墟大羅而言,無支祁破封而出,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無論是淮水侵奪黃河,還是黃河侵奪淮水,又或者是無支祁和黃河河伯兩敗俱傷,又或者是水災再度席捲天地,對玉皇而言,對歸墟大羅而言,都是有利於他們的變化,能讓他們更好的在這天地之間立足。

  而去阻止無支祁便不一樣了——成了,被無支祁忌恨,不成,則被天地所記恨。

  所以,無支祁的事,不能管。

  不過,想要說服眾神不去管那無支祁的事,他還需要一個藉口。

  思索之間,玉皇的目光先是往崑崙掃了掃,定神片刻,復又歸轉落於眾神眼前。

  然後,玉皇緩緩開口。

  「天地之間,興衰禍福,皆有起落。」

  「起也好,落也好,都乃天意。」

  「尤其是此時,聖人法會在即,而無支祁,卻引水災而動——雖衝撞聖人顏面,但聖人卻不為所動。」

  「由此可見,淮水之亂,實乃天意也。」

  「天庭,雖執天地,有安眾生之責,但越是如此,天庭行事,才越是要尊天意而動。」

  「若不循天意,因憐憫而動……憐憫者,私情也!」

  「今日,可因憐憫而逆天意而行,救眾生於水火,明日,亦可因愛恨而逆天意,視蒼生如草芥。」

  「是以,淮水之亂,天庭當遵天意而動,不動如山。」

  「不過,眾生可憫,若有眾神因憐憫而下界護佑眾生,朕亦當法外開恩,赦免爾等,逆天之罪。」

  玉皇的聲音,緩緩落下。

  凌霄殿的眾神,亦是沉默。

  天意……一個無比完美的藉口!

  是啊,連最為在乎顏面的玉清元始天尊,都不在意自己所主持的這一方法會被無支祁衝撞,由此可見,無支祁引動淮水,要破封而出這件事,定然便是天意所致。

  「誠如陛下所言,淮水禍君破開封印而出,當為天意。」

  「往昔,淮水禍君引動水災,有人皇禹氏,奉天而行,將無支祁鎮壓。」

  「彼時,眾神皆議,將淮水禍君斬殺,以祭天地。」

  「奈何,人皇一意孤行,全其性命,將其束之於淮水。」

  「這才有而今的無支祁破封而出之禍也。」

  「此正是一飲一啄之天數也。」水德星君點頭道,「不過,雖然淮水禍君破封而出乃天意所致,可四瀆龍宮立於淮水,主持四瀆,今淮君破封而出,未嘗沒有四瀆龍庭調和水脈不利之過。」

  「依小神所見,陛下當下法旨,責令四瀆眾龍神好生調和四瀆水脈,鎮壓四瀆之水元,更不可令四瀆水脈暴走,致使天地重演水災之大患,以戴罪立功。」

  其他眾神,亦是連連出聲,與水德星君相呼應。

  因為大家都想到了另外的一個點——掌刑天君敖丙曾言,若因聽道而致使天地生變,此乃大罪過,聽道過後,必有清算。

  但如今,無支祁暴動,意圖破封而出,天帝玉皇,又定下了吊子,言及無支祁破封,乃是天意所致。

  如此一來,那就算是他們去崑崙聽道之時,天地有了什麼變故,那也是無支祁破封,打破了天地水汽大循環所導致,和眾神無關。

  待得眾神聽道迴轉,重新調理天地,便是有功而無罪。

  於是乎,凌霄殿上的眾神,都是以目示意,紛紛應和。

  少數的,覺得此議不太妥當的仙神,在這『眾志成城』之下,也只得是閉口不言……

  ……

  天庭商議的時候,四瀆龍庭當中的龍神們,已經是行動起來。

  在河淮後方的龍神們,小心翼翼的引動著水域的變化,安撫著手中的波濤。

  於河淮之交的龍神們,更是竭盡所能的,分離著混合起來難分彼此的河淮之水,儘可能的,將交觸的河淮之水給分開來。

  那些湧上岸的洪水,也同樣是被諸多的龍神們引導著,往地下滲透而去。

  同時,又有另一部分在後方猶有餘力的龍神們,也是分管了其他的水域,從而讓龍神們空出來一些人手,以強行的『驅逐』那些靠攏河淮水域的仙神。

  也虧得是黃河河伯至今不曾引動黃河水脈和淮水相爭,同時,淮水的權柄,也是處於一種奇妙的『無主』狀態,不曾被無支祁所執掌,不然的話,這些龍神們,根本就無法安撫那涌動的洪波。

  不過,縱然如此,這些安撫洪波的龍神們,也都是在這波濤漫捲之間,覺得心力交瘁。

  所以,在安穩波濤之間,無數的龍神們,也都是傳訊往龍庭,請龍庭的敖丙拿一個主意。

  這河淮之爭,他們四瀆龍庭,到底站在哪一邊。

  到底是幫助淮水侵奪黃河之域,還是站在黃河這一邊,幫助黃河抵抗那源自於淮水的侵奪。

  又或者,是他們龍族自行其是,趁著河淮之爭,將河淮之權柄,盡數占據下來。

  而在龍庭之內,敖丙已經是做出了決定。

  「龍君,大家都在拿命拼啊。」龍庭當中,有老龍看著敖丙,有看著那些求援的信報,以及那些隕落在河淮之亂當中的龍神,滿臉都是痛心疾首。

  敖丙的眼睛當中,也多出幾抹血色來。

  這就是大羅,這就是大神通者!

  他們要做什麼,大羅之下的人物,便只能是選擇逆來順受,全然沒有反抗的資格。

  就如此時,縱然敖丙拒絕了無支祁的提議,而無支祁,也是在很早之前,便已經下放了淮水的權柄,可在敖丙回到龍庭過後,無支祁也同樣是以自己的無上法力,掀起了這淮水的動亂。

  而他也好,四瀆龍庭也好,也只能看著這動亂發生,完全無力阻止。

  「自封神過後,龍族以信立於天地。」

  「四瀆之君與我有約,而後龍族踏足四瀆,立下龍庭——此約,乃我之信,亦是龍族之信。」

  「此信,決不可破!」敖丙的聲音沙啞。

  「傳我之令,黃河之龍神,當竭盡全力,引動黃河之波濤,以拒淮水之侵奪。」

  「四瀆之龍神,有餘力者,當安撫水族,鎮壓妖邪,不可令妖邪水族,藉機生事,禍亂四瀆流域。」

  「至於說淮水……」

  「且由得他!」

  「若淮水當真侵奪了河水,那麼淮水之龍神,當細細調和淮水之水脈,不可因此處水脈為黃河所奪,便加以怠慢。」

  「至於說那些借黃河而距淮水的族人……」

  敖丙的眼睛,越發的發紅。

  黃河流域的各處,都有龍神鎮守,以穩固水脈——若是某處的水脈為淮水所奪,化作了淮水的一部分,那彼處的龍神,必定便是隕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