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天元一子,聖位之局
「還好,還好。」自己的感知被神荼和鬱壘毫不客氣的切斷時,那些涉及水行之大羅們,都是憤怒的。
可當他們發現,連同水官大帝的感知也一起被切斷,絲毫不曾觸及幽冥,更不曾將那幽冥黃泉的權柄也納入自己的掌控時,這些涉及水行的大羅們,便又慶幸起來。
水作為天地的根基,和三清秉承之道,和接引准提所秉承之道,截然不同。
作為天地的根基,一旦水官大帝徹底執掌了幽冥,以水為根本,貫通天地的陰陽,生死,建起其以水為根本的完整生態,其縱然不能一步入聖,也能如同西王母一般,明悟自己的聖人之道。
到那個時候,天地之間所有的涉及了水行的大羅,都將在水官大帝的面前俯首稱臣。
他們的道路,也將徹底斷絕。
所以,看著那神荼鬱壘以一種無比強勢的姿態,將水官大帝的感知擋在幽冥之外,其他的水行大羅們,他們的興奮和慶幸,可想而知。
……
「可惜。」黃河水府當中,新上任的水官大帝遺憾無比的睜開雙眼。
就只差那麼一下,他就能一步登天了。
奈何……陰間和陽世,終究是兩條不同的道路。
就算他已經明悟了自己的道途,可在幽冥的體量面前,也依舊是有所不如,難以將自己的權柄,蔓延到幽冥之間,以幽冥那實實在在的陰,來反哺自己在道途上的『陰』……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已經清楚的知曉了自己接下來道途的所在。
無非就是想辦法將自己的權柄蔓延到幽冥之間,想辦法將幽冥的黃泉,也納入自己的掌控當中。
以人間的無數水係為根基,往下貫通幽冥之黃泉,往上貫通天庭的天河,合得水之陰陽,虛實,以水彰顯天地之間的一切變化,以水承載天地之間的一切變化。
如此,便是登聖的時候。
而在遺憾之間,更加沉重的心情,便也從水官大帝的心頭浮現出來,令整個黃河的暗涌,都越發的洶湧起來,令這浩蕩的黃河,都要凝固一般。
——他明悟了自己的道途,可天地之間,其他的大羅們,同樣也明悟了他的道途。
天地之間,大道三無窮,有虛有實。
虛者,如同三清之道果,起於心,存於意,於天地無礙,和天地之間其他的大羅,更無礙,所以在他們通往聖人的道路上,其他的大羅們,並不會阻止他們,也不會是他們的敵人。
可實者,則如同是陰陽五行一般,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是天地之間最根本的架構。
這條路上,一旦出現踏上了終極的存在,那就一定會對天地,對天地之間的生靈,對天地之間的大羅造成無窮的影響。
這也即是說,當這條道路顯現在水官大帝面前,且他執意要走通這條道路的時候,其他的涉及了水行的大羅,都會成為他的道敵——包括面前這三位才幫助他奪取了水官大帝之業位的四瀆之君。
「可惜,可惜!」河伯夷再次感慨。
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以猝不及防之態,將幽冥黃泉一起納入自己的掌控,徹底完善自己的權柄,靜待登聖之機。
和在所有大羅都已經知曉了自己的目的過後,再往幽冥而動。
這其間的難度差距,又豈止是百倍千倍?
在這一條道路上,便是他面前的三位四瀆之君,都不會是他的朋友。
黃河水府當中,另外的三位水君看著黃河河伯的目光,已經是出現了異樣和提防。
——大家本以為,你只是想要完善自己的權柄,想要謀求更進一步的機會,也願意支持你更進一步。
可現在看來,你這更進一步的方式,不是要擴張自己的黃河權柄,不是想要以黃河的權柄為核心,而是直接囊括了水之本身。
是想要通過成為所有人爸爸的形式更進一步,讓大家都成為你的臣子,成為你的兒子……
這情況,可就截然不同了。
「水有通幽之能。」
「夷,你是什麼時候知曉了幽冥黃泉的存在。」
「又是什麼時候打起了幽冥黃泉的主意?」奇相盯著黃河河伯。
先前的友善姿態,蕩然無存。
如果黃河河伯只是在成為了水官大帝過後,才確認了幽冥黃泉的存在,那就說明,黃河河伯,並沒有想要通過執掌天地之間一切的水而登聖。
那就說明,他並沒有要利用另外的三位水君,用另外的三位水君做踏腳石的想法。
可如果黃河河伯一開始就知曉了幽冥黃泉的存在,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幽冥黃泉的話……
「這還重要嗎?」黃河河伯看著面前的三位四瀆之君,黃河的權柄,在這水府當中顯現,排斥著這三位四瀆之君的存在。
無論他一開始的目標是什麼,當這一條通往聖人之境的道路出現過後,他都不可能放棄這一條道路。
畢竟,這是一條明明白白的,通往聖人的道路。
就算一開始,他的目標不是這個,可當這一條道路出現過後,他也必然會踏上這一條道路。
「當然重要。」奇相身下的玄珠破碎,化作一個龐大無比的漩渦,漩渦當中,星河,生機,乃至於時光,都從中顯現。
「如果你一開始不知曉幽冥黃泉的存在,而今之局只是恰逢其會,那就說明,你沒有利用我們,沒有用我們做踏腳石的想法。」
「那伱我之間,便只是普通的道敵。」
「我會阻你,但卻不一定會求殺你。」
「可如果你一開始,就知曉了幽冥黃泉的存在,一開始就抱著要利用我們的想法,那就不只是道敵。」
「而是生死之敵。」
「我寧願舍了這權柄,讓別人成功,也絕對不會讓你成功。」
奇相的聲音,依舊是柔柔弱弱,但其言語當中,卻是彰顯出無比的猙獰姿態。
而他態度的變化也很簡單。
如果只是適逢其會,那便只是說明,黃河河伯的運道比大家更好一些。
這一場聚會,大家都是抱著互為援手,以更進一步的姿態前來。
黃河河伯作為邀約的發起人,作為計劃的提出者,他得到最大的好處,先行一步,也是理所當然——甚至機緣巧合之下,讓這一條通往聖人的道路出現,大家也怨不得旁人。
可如果夷一開始就是要謀求幽冥黃泉的話,那麼這一場邀約從頭到尾,便都是一個陷阱。
這不是黃河河伯的智慧更勝一籌,而是黃河河伯利用了大家無數萬年的交情,是黃河河伯一開始就做好了要背叛的準備。
這是對大家的羞辱。
而在這種羞辱之下,奇相他們的應對,自然也會是無比的暴烈。
會是面對真正的大敵一般,縱然我死,但只要沒讓你好過,那就算我贏的姿態。
聞言,黃河河伯也飛快的冷靜下來。
四瀆之主作為道敵,和四瀆之主作為生死之敵,這是絕對不可混為一談的概念。
四瀆當中另外的三位,要和他角逐水的至高權柄,和四瀆當中另外的三位要竭盡所能的阻止他踏上至高,亦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他還有著先手,有著相當的機會。
可後者,便意味著這絕對不可能走通這一條聖人之路。
……
「兩位師姐,我們得儘快離開了。」黃河當中,敖丙帶著龍吉公主和驪女徑直越過黃河,直接踏出了這黃河流域。
他已經察覺到了黃河當中那越發洶湧的暗流,以及暗流當中那越發冰冷的殺機。
——就如同這黃河,頃刻之間就要變成一個恐怖的滅絕一切的戰場一般。
若這黃河真的變成了戰場,就他們三個的功體,一旦被捲入這戰場當中,便絕對不可能有倖免的機會。
「看來,是四瀆之主在黃河發生了衝突。」踏出了黃河過後,龍吉公主和驪女,亦是一臉後怕的看著黃河的方向。
他們雖然也察覺到了水官大帝的成就,但她們既不是水神,也不是大羅,自然也就無從知曉那一條聖人之路的顯現,所以,她們也完全不了解,為什麼先前還顯得異常友好,彼此之間共同進退的四瀆之主,一下子就展露出了要大戰一場的姿態。
不過她們知曉另外的一件事。
在敖丙和四瀆之主立下了龍族代掌四瀆的約定過後,一旦四瀆之主在這黃河當中大戰一場的話,那麼踏進了四瀆的龍族,其立場,絕對會極其的尷尬。
也必然會被捲入到四瀆的爭端當中。
到那個地步,於龍族而言,搞不好就又是一場彼此攻伐的內戰。
而敖丙作為龍族踏進四瀆的保證,他的立場會尷尬到什麼地步,更是不言而喻。
思及此處,驪女和龍吉公主的臉色,都變得極為的陰沉。
就連敖丙的神色,也同樣是變得異常的複雜。
他並不清楚黃河河伯具體的謀算,但在感悟到了幽冥的氣機過後,順著幽冥氣息的引導,地煞第一的通幽之法,便也同樣在他的心頭留下了痕跡。
藉由通幽的影響,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那度朔山之下的幽冥黃泉,清楚的看到了度朔山中,神荼和鬱壘這兩位古老鬼神的出手,看到了大羅之間的『碰撞』。
他自然也就知曉,藉由這一次的邀約和交易,自己已經是陷入進了一場獨屬於大羅的棋盤當中。
四瀆之主,這四位古老的水神……只片刻剎那的功夫,他們的立場,便徹底的在敖丙的面前彰顯出來。
龍族的心腹大敵,和祖龍相爭的存在。
他們對龍族,從未友善過!
「師弟,要不要請三舅和四舅出手。」驪女看著敖丙忽然就變得凝重的臉色,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直接提出一個建議來。
無論這黃河河伯的邀約和交易當中隱藏了怎樣的陷阱,但只要將其撲殺,那陷阱,自然也就蕩然無存。
而以西崑侖的實力,要撲殺一位大神通者,也不是沒有可能。
驪女的話才出口,開明和陸吾的身形,便在敖丙的面前顯現出來。
「敖丙,你幹得好大的事。」看著敖丙,這兩位大神通者的神色,亦是相當的複雜。
誰能想到,黃河河伯會以敖丙為鑰匙,陡然間拉開這樣一場棋局?
聖位之爭啊!
縱然這一場大局拉開過後,便和敖丙無關,但誰能保證,其他的水系大羅們,不會記恨上敖丙,含怒對敖丙出手?
所以,他們兩個,便直接出現在了敖丙的面前。
不然的話,敖丙和驪女他們,都不一定能安穩回到天庭。
「夷,用我們西崑侖的人來開劫,這一個梁子,算是結下了。」開明的九首之一,直接藉由九天門探進了黃河水府當中。
「這一條聖路你若是能走通,我這頭顱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
「……」被開明和陸吾帶著迴轉了西崑侖,聽開明講述了水行大羅們之間的局勢過後,敖丙和驪女他們,也不由得面面相覷。
踏出了黃河水府過後,四瀆之主在黃河當中的對峙,便讓他們明白,在黃河水府當中,敖丙必定是受到了某種算計。
但直到開明獸詳細說明了局勢過後,他們才明白過來,四瀆之主,或者說黃河之主所謀的局,到底有多大。
也讓他們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這樣的局勢之下,他們的處境會有多麼險惡。
隨著天地的發展,水系歸一,乃是必然的事。
而以敖丙在天地之間的獨特地位而言,水系歸一無論是源自於誰的謀劃,都避不開敖丙,也必然會由敖丙而起,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但這並不代表那些大羅們不會因此而遷怒敖丙。
作為和許多大羅都打過交道的人,大羅的遷怒意味著什麼,敖丙自然也清楚。
「師弟,龍族代掌四瀆之事,要不要緩一緩?」龍吉公主憂心忡忡的道。
「緩不得。」敖丙搖了搖頭。
四瀆之主,或者說只是黃河河伯,他們不是外來的大羅,而是從太古時代就一直盤踞一方的強者。
他們所謀劃的棋局,自然也不可能是單獨存在,而是環環相扣,勢若天傾。
他既然已經落入了這棋局當中,那麼唯一的應對之法,就只能是奮勇往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