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數千年前的邀約
黃河?
浩浩蕩蕩的氣息,從這水花當中湧現出來。
只剎那,敖丙以及龍吉公主還有驪女,便都意識到了這來人的身份。
黃河河伯,夷。
四瀆當中,黃河的主宰。
天地之間,最為神秘的大神通者之一。
同時,也是龍族的對手和敵手之一。
曾經在祖龍的攻勢之下,都穩穩的占據著黃河,絲毫不曾令龍族勢力介入的頂級強者。
剎那之間,龍吉公主和驪女的臉上,都露出了警惕且緊張的神色。
畢竟,黃河河伯和龍族的關係,可算不上好——而且,他和龍族之間的關係,也從來都不曾化解過。
「太白和你父親,沒和你說?」察覺到了敖丙的疑惑和龍吉公主她們的警惕過後,那水花當中有身形顯現出來,其上的面色,異常的錯愕。
「說什麼?」敖丙一頭霧水。
東海龍王長袖善舞,眾所周知,但總不至於離譜到連黃河河伯的關係都能搭上線吧。
要知道,四瀆四湖之宰,可一直都是龍族的『宿敵』。
就在這疑惑之間,傳訊的黃河河伯夷,已經是得到了答案。
「你送姬昌渡河時,我在河海之交和東海龍王立約,請你在商周過後,往黃河一行,我有事相托。」
「然,封神過後,我在黃河枯坐數千年,皆不在你之身影。」
「我還想著,是不是有所誤會,令你這位天帝親傳看不起我這黃河老朽。」
「卻不想,是東海龍王和太白那廝,將此事給忘了。」
聽著這話,敖丙和驪女三人的冷汗,也是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敖丙以義為名,重鑄龍族對外的形象。
這若是傳出去,說敖丙出爾反爾,說龍族不認曾經的承諾,那後果有多嚴重,可想而知。
若這過程之間,再來人添油加醋一番,說不得敖丙那孝義之傳說,和義之權柄,都要崩塌。
更是有偽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一想到這結果,敖丙便不由得打一個寒顫。
「前輩容稟。」敖丙當即一禮。
「河海之約,非是我龍族怠慢。」
「實在是封神過後,天地變故迭出,龍族波瀾頻起。」
「太白前輩為天庭重臣,要調和天庭內外,協理玄梵兩家。」
「我父又要整頓龍族分裂,鎮壓四海紛爭。」
「他們兩位忙於各自之事,少有交流,對彼此也多有信重,故此便以為是對方已經將此事告訴了我。」
「還望前輩明鑑,此事,著實不是我父有意怠慢。」
敖丙說了一個可能——也唯有這個可能,才會讓東海龍王以及太白金星一起忘記了告訴敖丙黃河河伯邀約這一回事。
封神過後,敖丙長居天庭,太白金星又是個心思玲瓏,從來不曾出過疏漏的,東海龍王自然也就以為太白金星已經告訴過了敖丙這一回事。
而太白金星又想著,東海龍王才是敖丙的父親,東海龍王行事,也素來都是面面俱到,那黃河河伯的邀約,如此大事,他必定便已經是早早的就告訴了敖丙。
於是,兩個人都如此『相信』對方,結果就是兩個人誰都不曾將這件事告訴敖丙。
對於這種說法,夷自然也是信的。
畢竟,縱觀天地,就算是聖人,都不會將他的邀約不當一回事。
連一個大羅都沒有的龍族,又怎麼可能忽視甚至於無視他的邀約的?
而且這些年來,天地的變故,以及四海的變故還有龍族的變故,他也都看在眼裡。
自然也清楚,敖丙所言真實無虛。
「我觀小友而今,頗有餘暇,不如就來黃河一行,以續前約如何?」
「須知我黃河亦有別樣風光,不遜他處。」
「敢不從命?」見黃河河伯無意追究,敖丙心頭也是鬆了一口氣,當下便是應下了黃河河伯的邀請,同時也以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驪女。
那北俱蘆洲,怕是去不了了。
「既然如此,我就在黃河等你了。」敖丙面前的水花散去。
沒多久,那濛濛細雨,也同樣是在天光之間散盡。
「師弟。」龍吉公主和驪女,一左一右的抓住敖丙的胳膊,而敖丙也能清清楚楚的從她們的指尖傳來的力量上察覺到他們的緊張。
那畢竟是黃河河伯夷。
天地之間最為神秘的大神通者之一。
他對敖丙所發起的邀請,而且是數千年之前,敖丙連仙道都還不曾成就的時候所發出的邀請……
而對於這邀請,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敖丙都已經耽擱了數千年!
這個時候,敖丙在沉睡了五百年過後,才踏出西崑侖,這位河伯便以堵路一般的姿態來見敖丙,要請敖丙去黃河赴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誰也說不清楚。
再加上而今天地之間這緊張的局勢,作為宿敵的黃河河伯,將龍族的義龍君邀請到黃河……
四海,四瀆,再加上四湖,這便已經是囊括了盤古大天地當中所有的『水』了!
就這龐大的體量,再加上龍族的爪牙,四瀆之主的偉力……
只要龍族願意低頭,那麼頃刻之間,便是一個無比龐大的,執掌了盤古大天地當中所有水源的頂級勢力的誕生。
再看看黃河的特殊地勢……
再而今天地之間絕大多數的仙神,都在人間落子,擾動人道之氣的時代,黃河之主宰河伯夷,將龍族的義龍君邀請到黃河。
這其間的隱藏意義,實在是太重太重了。
沒有任何人,能在這樣的變故之前保持自己的平靜。
所以,當敖丙接受了黃河河伯的邀請,徑直往黃河而去的時候,天地之間,上至於那些大羅,下至於黃河周邊的諸侯王們,都幾乎是停下了手裡面的事,等著敖丙從黃河出來過後,黃河的變化。
而那些知曉敖丙拜訪黃河這前因後果的大羅們,更是無比的感慨著黃河河伯的眼光之毒。
在敖丙才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就放下了身段主動和龍族聯繫,對龍族,對敖丙發起了邀請,然後一路憋到現在,在這極其特殊,極其關鍵的時刻,向敖丙發起邀約……
「不愧是自太古而起,諸劫不落的古神。」
一時間,天地之間不知道多少的大能們,都在心頭感慨起來。
盤古大天地的局勢,從來都不是以安全而著稱——諸般殺劫之間,便是連妖皇太一這樣的最絕頂的,比肩聖人的強者,都會在殺劫當中隕落,何況其他?
而在殺劫當中,其道場所在越是緊要的仙神,隕落的概率,也就越大。
自從妖族淪亡過後,天地之間的數次大劫,都和人族息息相關。
而人族當中的數次大劫,也都避不開四瀆的限制。
尤其是大禹皇的時代,那天地之間所有的水眼盡數暴走,席捲了整個天地的水災。
那一場水災之間,以治水為名,天地之間不知道多少源自於太古的水神,都神魂俱滅。
四瀆當中,淮水禍君無支祁被鎮壓禁足。
長江之主宰奇相,濟水之主宰濟瀆君,明明有著無比強悍的力量,但其名字,都幾乎是要消失在天地之間,少有人知。
獨獨黃河河伯夷,安穩如舊,如同是完全不曾受到那一場水災的影響一般。
不止如此,天地之間,所有的有關於黃河的,在黃河附近的爭端等等,都絲毫不曾影響到這位黃河河伯。
無論天地如何變幻,這位黃河河伯,都安安穩穩的守在這黃河當中,不動如山。
這般的威勢,這般的神秘,可想而知。
而當這位黃河河伯夷突然發起了對敖丙的邀約之時,對天地所造成的衝擊,可想而知。
「拜見義龍君。」
「拜見白虎神君。」
「拜見紅鸞星君。」
還不曾至於黃河,便已經有仙神的身影在敖丙的面前顯現。
「來了!」看著在自己面前落下的一群仙神,敖丙的心頭也是一動。
他是對局勢變化相當敏感的人,當然也知曉,黃河河伯毫無遮掩的邀請他往黃河赴約的事,會挑動很多人的神經。
按照道理而言,他赴黃河河伯的約,怎麼都該是私下裡低調行事,就算黃河河伯邀約,也得先找個藉口推脫了,然後再走私下的路子往黃河一行。
奈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敖丙這數千年之前就應該赴的約,卻生生的被拖到了現在,拖到了黃河河伯夷,這位神秘而古老的強者,親自來發出邀請。
以至於敖丙根本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拒絕,或是不認可這一次的邀約,便等於是將太白金星和還自極北戰場當中的東海龍王架在火上烤。
所以,他只能選擇答應。
而選擇答應,就必須要面對來自於其他強者的試探——那些試探,不是要阻止敖丙去赴約,也不是要得罪黃河河伯,而是為了想要看看,敖丙和黃河河伯,到底想要謀算一些什麼東西。
想要看看,敖丙對這一場邀約,到底是抱以一個怎樣的心態。
以及最重要的,敖丙若是和黃河河伯有什麼謀劃的話,能不能帶上自己……
有什麼謀劃……想著這些,敖丙自然也是苦惱。
若非是黃河河伯親自來邀,他都不知曉,自己還欠了一個數千年前都不曾赴的約。
他連這一場邀約,都不知曉,又怎麼可能黃河河伯邀請他的目的?
更何況,這一場的邀約的源起,是數千年前。
那個時候的天地局勢,和而今的天地局勢,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發出邀約的黃河河伯夷,當時的想法和現在的想法,當然更是完全不同。
在天地之間其他的仙神們看來,敖丙或者龍族必定是能從這一場邀約當中,從黃河河伯處得到不小的機緣——畢竟,這一場邀約,是黃河河伯主動發起的。
可對於敖丙而言,別說什麼機緣了,但凡是這一場邀約,能夠徹底的了結,那縱然是他付出一些代價,也都是心甘情願的。
甚至,敖丙此時還對黃河河伯有些許的感激。
感激他不追究這一場遲來的赴約,不追究東海龍王和太白金星的『失約』之過。
更是感激,黃河河伯夷能夠卡在這最後的一百八十年間主動的找到自己,以提醒自己完成這一場赴約。
從這一點上看,雖然龍族和四瀆之主彼此敵視,但這位黃河之主對龍族……至少是對自己,沒有什麼敵意。
又或者,在這位黃河之主的眼中,他們曾經和龍族因四瀆而起的爭端,並不是什麼很值得惦記的東西。
不然的話,但凡是這位黃河之主對自己有一丁點兒的惡意,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想要毀了自己的意思,他大可在自己開闢四九天境的關頭,打出這一張牌來,自己開闢四九天境的打算,十有八九,會以失敗告終。
這對自己的影響,堪稱是不可估量。
「這就是雄踞黃河無數萬年,歷經三代天庭都不倒的大神通者啊!」敖丙的內心感慨著。
這一場邀約,無論是數千年前還是現在,都是黃河河伯主動發起來的——而這也意味著,在這一場邀約當中,敖丙是出於主動立場的,是黃河河伯夷因為某個原因,因為某個目的,而不得不『有求於敖丙』。
可現在,這一場邀約還沒開始,敖丙就已經欠下了一個關乎於自己道途的大人情。
這一場自己本該立於優勢的邀約,也將由此徹底的歸於劣勢。
想著這些,敖丙竟是沒來由的生出了一種任由宰割的感覺來。
就如同是那無比寬廣的黃河,已經是化作了一張無比精巧的剮龍台。
而自己,則是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以一種最為無害的姿態躺到那剮龍台上。
而那位黃河之主正夷,則正拿著餐刀在自己的身上比劃,看看從哪裡下刀,才能切出最為美味的那一片龍肝……
思索之間,隱隱的涼意,也在敖丙的身上流動起來,就如同是真的有一柄利刀,正貼著他的鱗片滑動,猶豫著要如何從他的身上下刀一般。
……
黃河的水府當中,河伯夷以一種極其粗獷的姿態橫臥在雲床上。
而在這宮殿當中,連同黃河河伯在內,共有四方神祇,各自聚於一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