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花言巧語

  武大心間微覺苦澀,正自斟酌著開口辯解是否合宜,忽聞宋徽宗緩緩言道:

  「朕特旨召武植覲見,何錯之有?其餘瑣事暫擱,武植,適才所言破解我大宋當前困境之策,究竟何意?」

  武大略微抬首,欲言又止之際,宋徽宗又道:「平身吧,起而應對。」

  殿內群臣心中微顫,皆暗自驚訝,聖上對這位武植似是頗為另眼相看,禮遇有加。

  武大心下一松,謝過皇恩浩蕩後站起,眼角餘光迅速掠過御座上的宋徽宗。

  宋徽宗身披絳色紗袍,頭戴通天冠,珠簾輕垂,恰與眸光平齊,使人難以窺其真容。

  然,武大敏銳地察覺自己的細微偷瞄似被聖上捕捉,其面上隱約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武大心下一凜,連忙低首,轉向身旁的大臣詢問道:

  「敢問諸位大人,兵部戰馬速衰之因何在?」

  對面領首大臣冷哼一聲,淡然言道:

  「吾等皆為文臣,君所詢非人矣!」

  武大面色一紅,忙轉過身去。

  朝堂之上,文左武右,武大確乎失儀,一時竟忘此規。

  然而武官亦未給武大好臉色,不留情面地嘲諷道:

  「乳臭未乾,不明原委便妄言是非,當罰!」

  此景正所謂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今日出門未觀黃曆,諸事不利。

  武大心中憤懣,恨不得一掌拍散這班愚鈍之輩,奈何位卑言輕,年少力微,在真正權重朝臣面前,唯有低眉順目。

  無妨,英雄自古多磨礪,待他日我武大權傾一時,哼,定要讓爾等老頑固好看!

  武大深吸一口氣,不再故弄玄虛,直抒胸臆:

  「若小子所料不差,戰馬損耗如此之巨,除卻戰損,究其根本乃馬蹄磨損嚴重,戰馬不堪重負而廢,可對?」

  一武將鼻中輕哼,似是默認。

  太過欺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武大怒火中燒,恨不得尋犬以泄憤。

  「人皆知跣足行路傷足,故創鞋履以護之,此等淺顯道理,想必無人不知。何以戰馬不能同樣以鞋覆足?」

  以靴覆馬?此言一出,朝堂頓時譁然。

  眾武將更是怒形於色,鬚髮皆張:

  「豎子!膽敢戲耍吾等,好生狂妄!」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自入宮以來,武大步步退讓,未料這群蠢貨愈發得寸進尺,武大再難忍受。

  武大不再小心翼翼,雙手環抱,面帶冷笑,反唇相譏:

  「近年我大宋邊境戰亂不息,若邊關守將皆如諸位般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真乃聖上之憂。稍有不慎,敵軍或將直逼宮門!」

  「諸公若不信小子之言,不妨賭上一賭。小子若能以一萬貫解我大宋戰馬之危,各位高官厚祿,當再添一萬貫予小子,如何?」

  「豎子!區區金銀豈能與軍國大計相提並論!荒唐至極!」

  「聞武植此人雖身居官位,卻不恤民情,無意輔佐聖上,唯私利是圖。昔日老臣尚存疑慮,今日一見,方知傳言非虛!」

  「臣武騎尉武植,朝堂之上妄語連篇,蔑視君威!」

  「臣附議!」

  「臣亦附議!」

  朝堂之上,言官們紛紛跪倒,要求嚴懲武大。

  前文曾述,大宋年間,商人地位尷尬,朝廷收其稅金,內心卻鄙夷之,其地位不如平民。

  武大身為從七品武騎尉,仍親自從商,本就受人非議,今朝議國事之時,竟提議以賭博決斷,且賭資竟是金錢,叫那些標榜清廉、不為金錢折腰的言官怎能不怒?

  言官之怒,不無道理。儘管大宋朝腐敗盛行,貪污成風,但言官大多清正廉潔,以名節為重,絕不會因蠅頭小利自毀前程。

  至於其姻親遠親是否營商,則另當別論。

  此亦是大宋朝之一大流弊,官員自身雖不貪腐,卻縱容親眷屬下,一旦事發,最多僅落個管教不嚴之罪,根基不受觸動。

  然,武大此刻於朝堂,公然將國之大事與他們視為「阿堵物」的金銀相提並論,實難容忍。

  一面斂財無度,一面卻嗤之以鼻。

  何謂無恥?此便是無恥!

  武大面不改色,依舊環抱雙臂,嗤笑道:

  「適才小子於門外,似聞兵部、戶部高官正為兩萬貫銀錢爭執不休,現小子提出一萬貫賭約,反成了妄言?敢問諸位,是欺我年少無知,抑或……向來慣於花言巧語?」

  「你……」一言官怒不可遏,欲斥責。

  武大卻未容其多言,截之以淡淡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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