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敖丙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毫不留情地擊打在雲霄堅固的道心上，讓她平靜的心湖泛起絲絲漣漪。
一瞬間，她腦子不受控制的開始回想，仿佛有一股力量，推動著她回憶過往曾經。
面前敖丙的面孔也在記憶中一次次變得栩栩如生。
作為三霄仙子中的大姐，她一向以理性、智慧示之於人。
三姐妹中，雲霄總是能拿定主意，連大哥趙公明也時常要聽取她的意見。
在理性與智慧的裹挾下，她也以為自己將永遠保持理智。
然而當大哥生死未卜，妹妹被太極圖重傷，陸壓倚仗法寶步步緊逼時，雲霄也曾期望英雄降臨……
當元始天尊放出「三寶玉如意」，將眾人擊落混沌，她明明無計可施，卻又總覺得身旁之人能再次力挽狂瀾……
當所有人都認為某人無法取回天星爐，連她也覺得希望渺茫時，對方又再一次創造奇蹟……
當其人閉關護法，自己因為擔心誤闖，出現肌膚之親時，她亦曾慌的小鹿亂撞……
當自己卡在大羅金仙數千年，一步不得寸進時，又是某人及時出現，幫她注神體、煉神胎，向「混元」高峰繼續攀登……
一樁樁、一件件……
雲霄越是回憶，心底的人影就越是清晰。
過往日夜輾轉，她翻來覆去，無數次想過該如何報答。
而今聽到那句「為我敖丙遮風擋雨」時，她的心再一次顫動。
像是壓抑已久的火山終於找到迸發的時機，雲霄重重的點頭，雍容艷麗的臉上露出端嚴凝肅的表情：
「好，往後莫說風雨，就算墮落萬劫，我也渡你出苦海；墜入地獄，我也救你出生天！」
她鄭重承諾，意態堅定。
敖丙又是感動，又是哭笑不得，就這樣盼著我墮劫嗎？
一旁瓊霄聽著對話，莫名感覺自己的存在有些不合時宜。
碧霄更是心生酸澀，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姐姐搶走了似的。
忍不住咬著牙，鸚鵡學舌般陰陽怪氣道：
「就為我敖丙遮風擋雨吧，大家都這麼熟了，酸不酸吶你們？」
本來眾人相互還有些感動，一聽這話，氣氛瞬間消散一空。
敖丙恨的牙痒痒，真想上去踹她一腳。
雲霄、瓊霄則忍俊不禁，啞然失笑，相互很快回復正色。
「事不宜遲，我馬上閉關修煉，突破混元。」怕敖丙尷尬，雲霄出聲說道。
眾人點點頭，又說了些加油勉勵的話，目送她重新進入靜室。
敖丙與瓊霄、碧霄仍舊為其護法，間且趁機修煉提升。
···
···
···
天庭。
紫極宮。
「怎麼樣？找到證據了嗎？」
燃燈高居御座，一身帝王袍服，望向下方的張道陵、薩守堅。
「找是找到了一些，」
張道陵垂頭拱手，向上稟告，然而不等燃燈露出喜色，其又補充道：
「不過想要搬倒四海龍王稍微有些困難。」
「為什麼？」
薩守堅解釋道：「那敖丙御下極嚴，四海龍宮本來收了很多禮物，後來被敖丙知道，又勒令退了回去。」
燃燈無語，悄悄捏緊了拳頭，「難道除了不收禮，四海龍王就一點錯也不犯？」
「不是不犯，但都是些小錯，登不得大雅之堂，更犯不著拿出來說。」
二人苦著臉，表情無奈。
自打燃燈接了差事，立馬便命他們下界搜辦證據。
可二人到底不是龍族，稍微打聽些口風，就引起了其他龍族的警惕。
不說查不出什麼，就是查出什麼，龍族也會幫著掩瞞。
調查難度不可謂不大。
燃燈越聽越不對味，人無完人，天底下哪有一點缺點都沒有的人？
就算沒有，難道就不能為其創造些缺點？
「你們就沒有想過……自己弄些事端？」
他的意思是為四海龍王栽贓陷害。
張道陵、薩守堅面面相覷，心道「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若是一般的小龍，構陷時無非弄些小錯小罪。
但想要扳倒四海龍王，一般的小錯能行嗎？
非得是大案、要案不可。
但越大的案件漏洞越多，以敖丙的聰穎，說不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到時候你燃燈會為我們撐腰嗎？
顯然不會。
「那龍族現在是鐵板一塊，想要瓦解非一朝一夕可為，不如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又是從長計議，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要你們有何用？」
燃燈心態有點崩了，元始天尊還等著他的好消息呢，你讓我從長計議？
我tm計議的起來嗎我？
張道陵、薩守堅低著頭，不敢出聲。
說起來他倆的師父是太上老君，本不至於如此低聲下氣。
可壞就壞在征討北俱蘆洲時，二人一起擁護燃燈，在其麾下討了軍職。
能走到現在的地步，也是因為燃燈的提拔。
表面上，兩人早已是燃燈一系，而燃燈又是闡教一系。
闡教現在屬於道門，四捨五入，也還是太上老君的人。
但燃燈本質上又聽元始天尊的。
因此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二人也得忍在肚子裡。
就在兩個苦哈哈正聽從領導訓話時，外面腳步聲急促，清虛道德真君步履匆忙，從殿外闖了進來。
「好消息，好消息，這下敖丙要完了。」
「嗯？怎麼回事？」燃燈慌忙起身，詢問究竟。
張道陵、薩守堅也豎起耳朵，提聚精神。
清虛道德真君一臉喜色，神清氣爽的道：
「那敖丙避居水元宮，最近不知弄什麼花活，周遭又是風暴、又是雷雲。
前些時間更是長出一顆二三百丈高的月桂樹，引的魔主波旬跨界而來，當場把樹給砍了。」
波旬？
三人皺起眉頭，波旬乃魔界天魔王，如何能看得上區區月桂樹？
況且他久居魔界，除了多年前與西方二聖大戰過一次，往後再不出手。
為了一株月桂樹下界？
他腦子有包嗎？
蹊蹺，此事大有蹊蹺！
「我知道了！」
眾人正在思考其中因由，張道陵突然忍不住出聲，嚇了幾人一跳。
燃燈不滿的瞪眼，「你知道什麼了？」
「波旬下界，必是為了其女特利悉那而來。」
張道陵目光炯炯，自信且張揚：
「他等混元至尊，非要事絕不輕動。
最近三界發生過與其有關的事，唯有魔女特利悉那被擒一案。
天庭有諸聖坐鎮，他不敢獨身而來，那麼能在這件事情中出力的，就只有敖丙！！」
「伱是說……」眾人目露恍然，若有所思。
知道大家想到了一塊，張道陵點頭道：
「沒錯，敖丙區區太乙金仙，絕不可能在波旬手中活下來。
如果他活著，則必定暗中通魔，說不定已經與波旬做了某些骯髒的交易。
接下來我們只要盯住『特利悉那』，就一定能抓住敖丙通魔的證據！！」
「好，好，有了鐵證，就算他是昊天上帝也包庇不得，屆時我等正好藉機發難！！」
燃燈大笑鼓掌，定下計議：「你們立刻去天牢，把貫鎖星君丘引帶回來，我有話跟他說。」
張道陵領命退下，出了紫極宮，直奔天牢。
天牢算是天界重地，但燃燈更是紫微大帝，四御之一。
幾乎一句話就把丘引召到了宮中。
一入大殿，燃燈立刻忍不住大喝：
「來人，給我把這亂臣賊子抓起來，押到斬仙台斬首示眾！」
頓時有七八名天將手持刀斧，領命奔出，一把按倒丘引。
堂堂貫鎖星君，狀況都沒摸清楚，就被七手八腳的捆住，眼看眾人要把他拖出去，慌的他趕忙大叫：
「冤枉，冤枉啊！大帝為何如此？我丘引到底犯了何罪？」
燃燈高居御座，聞言冷笑：
「爾乃貫鎖星君，專司管理天庭牢獄，為何不守本分，胡作非為？」
「我冤枉，我何時胡作非為？請帝君明示！」丘引掙扎大呼，像只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
燃燈哼道：
「七月二十四日，北俱蘆洲妖魔紅花鬼母被雷部天將押入天牢候斬，你因見她姿容秀麗，又是待斬案犯，便與其媾和。
不料紅花鬼母暗作手腳，為你孕育一子，你便為其開脫，準備用其他案犯為之替死，是也不是？」
他言之鑿鑿，厲聲呵斥，喝的丘引心神劇震，不敢置信。
天牢裡面的妖魔是沒有人權的，他以前也沒少從案犯身上榨取好處。
天陰老祖入監獄時，他就曾向對方請教靈魂秘術，當時還被敖丙撞了個正著。
那「紅花鬼母」的名字聽著響亮，其實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妖魔。
於天庭而言，不過相當於花果山的七十二洞妖王。
這種樂色，誰看的上眼？
若不是因為有些姿色，他平常覷一眼都欠奉。
可千不該，萬不該，對方偏偏就是有這個姿色。
再加上天牢中難見天日，有個女囚犯更是極難得的事。
本著不干白不乾的原則，他就悄悄地幹了那麼一下。
誰知道就中標了。
有了孩子，丘引的心態頓時產生了變化，想要把紅花鬼母撈出來。
可這事他做的隱秘，燃燈是怎麼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見他迷茫，燃燈忍不住冷笑：「你自以為聰明，覺得瞞得過天，瞞得過地，可瞞得過我大衍神術麼？」
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大羅金仙，算敖丙算不清楚，算丘引簡直如掌上觀紋。
丘引一聽，立馬驚慌失措，「帝君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認慫的這麼快？
燃燈愣了一下，本來他還想再拿捏拿捏，沒想到對方如此膽小，既然如此，他也不裝了。
「饒你容易，但你要為我做一件事。」
「帝君請說，小的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我要你幫我盯住天魔女特利悉那，若是有人提審她，先報於我知。」
「義不容辭，義不容辭呀帝君。」
丘引大聲回答，一點猶豫也沒有，聽的燃燈心裡犯嘀咕。
答應的這麼爽快，一點誠意也沒有。
「我問你，若是敖丙提審，你報不報我？」
「這……」
丘引瞬間卡殼，臉色變得僵硬：
「帝君容稟，敖丙做天王時就是小人的上司，現在又敕封『勾陳天皇大帝』，統管三界一切戰事……」
「別扯那些，你就說你報還是不報？」
燃燈不耐煩的打斷，他豈能不知道敖丙權勢滔天？
就拿丘引來說，自己想讓其就犯，還得拿捏其錯誤才行。
但若是換了敖丙，錯不錯完全不用理會，說斬就能把丘引斬了，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只是讓你報信，又不是讓你放人，以後死和現在死，你自己選！」
丘引啞口無言，臉上不斷猶豫。
底下薩守堅見狀，發出一記助攻：「把他拉下去斬了！」
天將準備動手，丘引立馬急了：「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很好，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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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紫極宮，丘引神情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天牢駐地的。
此刻的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分明是已經捲入了兩大黨派的黨爭之中。
明明自己什麼也沒幹，明明自己兩邊都沒得罪過，就因為處在牢頭的位置，就被捲入了漩渦。
「媽的，紫薇帝君我得罪不起，勾陳帝君我就得罪的起了？
狗日的燃燈，我操你媽！！」
他憤憤不平的怒罵，覺得自己無論怎樣做，最後都必然是一死。
因為無論誰輸誰贏，另一方收拾他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不行，我得自救，老子還沒活夠呢。」
他心思電轉，想要悄悄去告知敖丙，又怕燃燈算到他的行為。
思來想去，腦海中不禁浮現一道人影。
「如果是他的話，必然能幫助我解除燃燈的監視，可那老東西性情古怪，又憑什麼幫我呢……」
丘引有些苦惱，拍著腦袋下了天牢，一路往下，穿過一重又一重閘口。
終於在一座牢房前停下了腳步。
他邁步走入，牢房外面陰暗，內部卻收拾的極為典雅細緻。
一名宮裝女子挺著個大肚子，坐在桌前，手中針線交錯，編織出一隻虎頭帽。
看著這隻帽子，丘引神情恍惚，可再想到燃燈的威脅，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狠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