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第522章 奇蹟再現

  第522章 奇蹟再現

  只短短說了幾句話,趙廣淵便覺得有些力竭。已不能很順暢的呼吸,胸口處像堵了一道牆。

  「軍醫如何說?」說出口的話,幾欲不可聞。

  路夜心中一痛,「軍醫已用藥壓制。現在已命人去尋解藥了。」

  「這藥怕是無解吧。」

  眾人一陣沉默。

  「本王還有多少時日?」

  「王爺!」眾人聽他這般說,幾欲掉下淚來。

  「王爺倒下後,方元帥又組織了一場進攻,屬下帶人衝進敵軍大營,活捉對方左將軍,據他所說,並不知此毒何物,據說沒有解藥。對方元帥已後撤,屬下無能,並未能活捉此人。」

  趙廣淵眨眨眼睛,表示知曉。「此藥可壓制多少時日?」

  「一月。」路夜說得有些艱難,「軍醫說一月之內未能找到解藥,只怕腎臟會慢慢枯竭,最後……」

  趙廣淵閉了閉眼,腦中閃現過夏兒和長至的身影,他伸了伸手,人影一晃,不見了。

  他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若還在京城,也許可以去皇陵想想辦法,或是找找致遠那個禿驢問問看。可現在,他怕是連床都下不了了。

  方勝等人得知越王甦醒,紛紛前來探望,軍醫也齊齊被捉了來會診,結果並不如人意。

  方勝心中一痛。越王是難得的將星,經天緯地之能,若能登大寶,必是天下百姓之福,可如今這般……只嘆造化弄人。

  展騫站在方勝錯後一步,看著越王默不作聲,神情也是又悲又痛。

  趙廣淵掃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

  只對方勝說道:「議和文書,本王想親自來簽。」

  方勝先是一愣,後明白過來。既是越王臨行所願,他必要滿足於他,「是,卑職這就去與眾將商議。」

  征西大元帥的帥帳,又嘩啦啦走了個乾淨。

  魏佐幫他掖了掖被子,輕聲問他,「王爺要如何安排?」

  「傳信孫閭,若本王挺不過去,讓他帶著人前往越州。越州那邊這些年經營得好,足夠安置他們。再傳信蔣項,若太子容不下他,也帶著家小和族人前往越州。至於京中,交待蔣文濤,讓他全權處理。」

  魏佐聽得鼻子泛酸,「那王爺這些年籌劃的事呢?」

  「天不佑我,」趙廣淵長嘆一聲,「人一死,塵歸塵,土歸土,我怕是不能為胞兄和呂家做些什麼了。」

  「要不要讓路夜接管函谷關,勢逼京城,提條件,讓皇上為先太子和呂家翻案?」

  趙廣淵搖頭,「路夜掌控不了函谷關。」

  會有一些人跟著他,但力量太小,對京城造成不了威脅。而且何必為了他們這些已死之人,喪了性命。

  「路夜一心想為呂國公翻案,他會願意的。」

  「本王不願。」

  「王爺……」魏佐還想再勸,他覺得越王這些年積蓄的一切已然足夠,不說改天換地,至少能分一半江山,以此為條件,為免生靈塗炭,也許宮裡能同意達成王爺所願呢。

  「何必牽連無辜。」而且他死了,這一切也看不到了。雖然遺憾,但天意如此。

  兩眼泛酸,狠狠閉了閉。

  這些年支撐他活下來的,心中唯一想達成的心愿,怎奈天不佑他。最後的最後,他連夏兒和長至也看不到了。他們萬一找他呢?

  該上哪裡找他。

  趙廣淵臉上的悲慟令魏佐不忍再看,急步出了帥帳,臉上立刻滑下淚來。略略仰頭,迎著寒風一吹,整個人都木了。

  蒼茫茫天地間,為越王悲慟,也為自己,不知該何去何從。

  因越王心中所願,哪怕是連落了好幾場雪,方勝也積極備戰,親自指揮隊伍,前後夾擊,直打得敵軍潰散而逃。

  而孫峪收到消息,心中又急又痛,恨意填胸下,帶著十幾萬精銳,沖入敵國腹地,直把對方打得連連潰逃。

  沒幾日,兩國求和的文書就下到了趙廣淵的帥帳,同時也派使臣去了大齊都城。

  歷經兩個多月的大戰,終於在十二月十五日宣告結束。

  「可算結束了。不然這一個年都過不好了。」

  「再打下去,有沒有命過年都說不準呢。」

  「還是兩個元帥指揮有方。咱們這個年怕是少不了肉吃了。聽說各位將軍擬的賠償文書里,馬牛羊就有數十萬隻。」

  眾人皆笑,仿佛看到無數牛羊馬到了函谷關,擠擠挨挨無地可站,只好今天宰幾百隻,明天宰幾百隻的畫面了。

  西戎蕃厥的求和文書下到帥帳,眾人商議著議和一事。

  想到趙廣淵怕是支撐不了多久,方勝想越過朝廷,先擬賠償文書,讓西戎蕃厥兩國派使臣來函谷關與越王簽定止戰文書。

  不然等朝廷那邊接下求和文書,再與眾臣商議派誰人前來邊關議和,怕是明年開春這事還不能解決。

  止戰文書至少要簽五十年的,憑此大功,越王再提為先太子和呂氏一族翻案,皇上為堵天下悠悠之口,只怕是會同意的。

  展騫等京城來的眾將聽到此,無不答應。

  如此一來,他們既有軍功在身,又不用背負亂臣賊子的名聲。屬實是最好的結局了。

  「末將即刻秘信我父親,讓他聯合京中一眾大臣,請求皇上允准由函谷關來運作此議和一事。」

  展騫話落,眾將亦紛紛出聲,稱願去信家中,讓家中上疏皇上,力成此事。

  趙廣淵淡淡點頭。許是覺得時日無多,也不在意眾將搖擺的態度了。

  隱隱也盼著能憑此功勞,最後這遺願能令他那好父皇念在母后與他倆兄弟一二親情的份上,能給他胞兄和呂氏一門平反昭雪。

  哪怕留下旨意,讓繼任者再平反,也行啊。

  只是他活著的時候,怕是看不到了。

  夜裡,趙廣淵翻身坐起,緩步走到桌案前,緩緩坐下。從床上走到桌案前,仿佛已用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坐下略緩了緩,平定了一番氣息,才拿起案上的議和文書看了一眼,又拿過一旁已擬定的賠償文書,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又攤開信箋,提筆想給夏兒留封信,萬一他死了,夏兒又來找他了呢。

  他胸中有千言萬語,想與她訴說。

  他想她了,他有無數的話想與她說。

  此愛隔山海,隔了一千年的時空,他們相遇了,像是做了一場美夢。就這一刻,他還覺得像是在夢中。他快要死了,他再也見不著她了。

  夢要碎了……

  噗地一聲,嘴裡噴出的血立刻染紅了桌案上的信箋。趙廣淵慌得用手去擦,卻越擦塗得越多,又急又痛,一下子倒在桌案上……

  已是歲末,長至這幾日就要期末考試,林照夏念他讀書辛苦,正在家裡為他準備營養餐。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牆上的相片,那上面淺淺笑著的趙廣淵,讓她想哭。他一定在到處找她了。她嘗試了無數辦法,還是不能去到大齊。

  不能與他相聚。

  她和呂善長去了無數寺廟,找了無數高僧,人家都只當她精神上出了問題。

  最後她只好暫時放棄。

  也許等他打完仗,回到皇陵,就有辦法回到她身邊了。林照夏安慰著自己,也安慰著牆上全家福里的男人。

  「也許我們很快就會再見到了……」

  咚的一聲,嚇了林照夏一跳,定睛去看,「廣淵!」

  趙廣淵嘴角帶血,人事不知地出現在客廳里。

  「廣淵!」

  「夏兒……」他又夢到她了,真好。能在死前,再見她一面,真好。

  救護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手術室外林照夏等了四個多小時,才有醫生出來通知她,病人已脫離危險。如聽天籟,林照夏喜極而泣,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被一旁的呂善長和長至急忙扶住。

  二人亦是一臉激動。活著,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廣淵兩度瀕臨生死,都有老天庇護,謝四方諸神,謝呂家列祖列宗保佑!」呂長善忍不住對著四方諸神謝了又謝。

  林照夏聽了愣了愣。

  兩度瀕臨生死?還真是。十二年前他也是中毒快死了,突兀地出現在她新租來的小院裡,現在又是中毒出現在自家客廳里。難道是,每次他面臨生死,才會觸發時空門嗎?

  函谷關大營,眾人找越王,都快找瘋了。

  帥帳桌案上,那噴在紙上的血跡觸目驚心。仿佛在告訴眾人越王已遭不測。

  「會不會是暗梢把越王帶走了?」

  「不可能,越王帥帳附近圍得跟鐵桶一樣,暗梢插不進手。」

  那越王人呢?

  「會不會是越王自己出去了?或是暗衛把越王帶走了?找到神醫了?帶越王去治病去了?」

  「不可能。」帥帳外越王的親兵站了好幾層,就沒見越王出過帥帳。

  可越王就是不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趙廣淵於晚間在海市的三甲醫院悠悠醒來。見床邊趴著的林照夏,難以置信地看了又看,最後笑著落下淚來。

  林照夏把他的手拿起來覆在臉上,「你摸一摸,是熱的。」哽咽地說不成話。

  長至也把臉貼到他臉上,「爹,是熱的。爹你沒死!」

  嗯,是熱的。愛妻臉上的溫度,還有兒子臉上的溫度,都真真切切地提醒他,這不是夢,他還活著。他又活了,他又見到了他的妻兒!

  含淚把妻兒摟在懷裡,衝著站在他床邊的呂長善笑了起來。

  真好。老天厚待他。

  「爹,你痛不痛?你餓不餓,渴不渴?你想不想上廁所?」長至不錯眼地看著他,生怕一眨眼,爹又不見了。

  「有點痛。但爹看到你們,就不痛了。」

  見他情況尚好,幾人問了他一番情況,知他在戰場上中了毒箭,一陣心疼。「還好你有這般奇遇,不然這會怕是早已毒發了。」呂長善忍不住慶幸。

  趙廣淵心有餘悸地點頭。找不到解藥,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終止。是他想給夏兒留幾句話,一時情緒激動,才激起體內的毒素提前發作。

  所幸,老天眷顧。

  長至在醫院陪到很晚,想著明天他要上學,要考試,這才千不甘萬不願地隨呂善長回去了。

  「這孩子,怕是恨不得陪你睡在醫院裡了。」林照夏看著長至一步三回頭的背影,笑著對趙廣淵說道。

  趙廣淵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已看不到兒子的身影,嘴角牽了牽。

  目光眷戀地落在林照夏臉上,朝她伸了伸手。

  林照夏上前緊緊握住,眼睛忽地有點熱,埋頭在他掌上,依戀地蹭了蹭,見他抬起受傷的手要為她拭淚,扭頭躲過,埋首在他肩頭。

  趙廣淵聽她抽噎聲,眼睛仰著,望向醫院白花花的天花板,也是落下淚來。

  隔天,張斂秋聞訊和張爸爸張媽媽一起來到醫院。

  張家夫妻二人見過趙廣淵很多次,可這一回,見著他,嘴裡噓寒問暖著,眼睛卻是直勾勾地打量他,像是看著一個新認識的人。

  「好好好,還活著就好。哎喲,真是太不容易了!」張爸直接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直勾勾地看向趙廣淵。

  趙廣淵看了旁邊的張斂秋一眼,張斂秋摸了摸鼻子,躲閃著他的眼神。

  林照夏也歪頭看她,張斂秋無法,招認了。

  「上回你跟我爸要木倉,要防彈衣,我被逼問,就跟他說了一些,然後昨日你老公又這樣出現,半夜三更善長把孩子扔下往醫院跑,我媽跟我打電話抱怨,又見我急急從橫店跑回來,我就,招了。」

  張爸見女兒說完,忙舉手向趙廣淵保證,「你放心,我和她媽媽把照夏當自己女兒看,你就跟我們女婿是一樣的,我們不會跟外人說你的事。」

  張媽在一旁也是連連點頭。

  她只生了斂秋一個女兒,這些年見她和照夏要好,也是把林照夏當成乾女兒來看。如今見著這樣的奇事,心中雖好奇,但也心疼他倆的不易。

  猶其是現在聽說他差點就死了,更是急急跑來醫院探望。

  「你好好養傷,有什麼需要就跟叔叔阿姨說,但凡我們做得到的,一定給你弄來。」張媽很是心疼地對他說道。

  趙廣淵朝張爸張媽笑著點頭,「好。也多虧了叔叔幫我找來的東西,若不是有它護著心臟,我怕是當場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