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門口的侍衛見著拉扯的林敬安和李氏,撇了一眼,也沒理他們。
這個林敬安應該是給王爺做事的,來過府中,他們都認識。與他拉扯的人叫李氏,來找過曹大總管。瞧曹大總管對這李氏還有幾分面子情,侍衛也沒多管。
林敬安把李氏拉扯到一邊。正要說話,被蘭貞一把拍下他的手,「爹,你放開娘!」
林敬安吃痛,手鬆開,看著這個女兒愣了愣,才道,「蘭貞,你別不懂事。快跟你娘回家。這大戶人家不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的。」
林敬安這幾年給越王做事,對他巴結的有,他要點頭哈腰的人卻更多。見慣了權勢富貴人的行事,不想自個女兒去貴人面前俯低做小。
想勸她回去,「你馬上就要及笄了,我和你娘已給你在看人家了,你好好在家中做些針線活,到時候爹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嫁過去……」
「爹!你能給我找什麼人家!不是夥計就是稍有些錢財的莊戶人家。」林蘭貞一臉不屑。
林敬安愣了愣,「咱家也就是小門小戶人家,」還稍想什麼大戶不成。
「而且爹給你找的人雖說現在是夥計,但那都是掌柜身邊得用的子侄,過幾年就能獨擋一面了。你看不上他們,那爹再給你重新找,也有好幾個鋪子的東家看上了你,爹還沒應聲呢,到時你好好挑挑。」
林敬安是覺得那些給大戶人家當掌柜的家中子侄,出入高門大戶,見識自然不是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能比的。將來得了貴人們的青眼,得了重用,自有一番好日子過。
自然比那些自己開小鋪子的平民百姓得臉。
自家原先也在小鎮上開鋪子,但到了京城還不是啥都不是?出了事都不知找誰去。
還是那些給大戶人家做事的這些年輕小伙,自身有本事,又能得主家看重,將來前途是看得見的。而且背靠貴人,出了事也有貴人撐腰,比那些開一兩間鋪子的小有資財的普通百姓要強得多了。
當然女兒如果不願意,他也會尊重女兒的意見。
哪知林敬安剛說完,就被李氏和林蘭貞雙雙翻了個白眼。「你說你都在京城呆了好幾年了,怎的還是這一副小家子氣。那些人也配說給我們蘭貞?」
林蘭貞更是氣得不想搭理這個親爹。
「爹,你去辦你的事吧,我和娘一起就行。」話都不想多說,拉著李氏轉身就往越王府角門方向跑了。
林敬安反應過來,想追,可轉眼人已經進了府。
在原地跺了跺腳,想著爹娘信中說的,讓他在外頭走動時,幫和順這個大侄子留意一下媳婦人選,想著還是去見一見曹公公,一是感謝他幫家中帶信,二是也好向曹公公討個主意。
林敬安覺得爹娘說的要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就讓在京城留意有沒有發賣的丫頭。
那些大戶人家發賣的丫頭,只要不是自己犯錯被打發,那這樣的人,她的見識比莊戶人家和陵戶人家女兒要好。
賣身給別人做奴才,難道比嫁給當陵戶的和順更好?
林敬安拿不定主意,想去向曹公公討個主意。曹公公對他還算熱情,有什麼不解的事也願意指點一下他。
沒想到他的妻女去請見王妃,被告知王妃不在府上,最後也是去找了曹公公。
曹厝倒沒嫌煩,接見了他們一家三口。
另一邊,林照夏已經被蔣氏婆媳接回了蔣府,還收拾出最好的一進院子給她住。
「這是棲霞院,是府中景致最好的院子,妹妹你只管放心住下,一應擺設用品若是不合心意,只管稟報給我,我給妹妹重新換過。」
蔣旭陽之妻文氏領著林照夏到了棲霞院,向她介紹了一番伺候的丫環僕從,及院中歸置情況。
林照夏隨她在院子裡看了看,滿意地點頭,「姐姐替我謝謝蔣夫人,這事事安排得妥貼,又把最好的院子給了我,我竟不知如何表達謝意了。」
文氏心裡一松,面上帶了笑,「妹妹說的哪的話,咱們兩家還需要說那些客套話嗎。妹妹滿意就好。」
「無一處不滿意。」
林照夏安頓好,蔣夫人和文氏也請了府中的大小主子為她介紹。
蔣旭陽和文氏的兒女,蔣項的其他子女,蔣項的兩個妾室,蔣旭陽的通房,都一一見過。
蔣項的兩個妾室雖都育有子嗣,但瞧著很是敬重蔣夫人,庶子女也聽話,怪道趙廣淵說蔣府家事簡單,沒什麼糟心事。
看來是蔣項為人公正,蔣夫人又治家有方。看來她可以跟蔣夫人多學幾招。
之後又見過蔣夫人給她準備的兩個嬤嬤和幾個丫頭。
「我想著你初進京,王爺那邊又說你身邊無可用之人,我便自作主張,送你幾個丫環,你放心,都是忠心得用的,你儘管放心用,打殺隨你。」
蔣夫人把一匣子交給林照夏,裡面都是這些人的身契,林照夏也沒看,讓跟來的錦繡收下。
「你不久後就是親王妃,該有的排場不能少。」蔣夫人指著一旁的文氏,「就我這兒媳身邊,除了四位管事嬤嬤,四個大丫環,六個二等丫環,八個三等丫環,院裡還有粗使丫頭,隨行小廝,管事婆子……你只多不少。」
林照夏聽得不由得咋舌。這得發多少月銀?嘖嘖,這一般的門戶還真支應不起。
這蔣家在外頭低調,瞧著不顯山不露水,但到了裡頭才知道這才是權貴人家的標配啊。嘖嘖。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蔣夫人抿著嘴就笑了起來,「你也不用替你家王爺省銀子,別人不知道,我和我家老爺還不知道?」
越王的許多產業都是蔣氏族人在幫著打理,不說外頭的玻璃作坊,就京城那家日進斗金的奇寵店,專門摳有錢人家的錢袋子,越王府要是窮,滿京城怕沒有富貴人家了。
林照夏笑笑,「我家王爺掙多少我不知道,但他花得多,我倒是知道的。動不動就說缺銀子,入不敷出。」
「那是頭幾年,現在他要敢這麼說,我家小孫子都不信。」
文氏的小兒子蔣博遠,年僅四歲,也不像哥哥一樣到入學年紀,在跟夫子念書,這會正跟祖母在堂屋裡見客。本來正盯著林照夏這個客人打量,現在聽到祖母說起自己,也沒聽清大人說什麼,就點頭,「不信。」
惹得大夥都笑了起來。
林照夏錯過了長至的幼年時期,引以為撼,現在見著軟萌萌的小孩就沒抵抗力,把小博遠招到身邊,上下擼了個遍,「真可愛。下回姨姨給你帶好東西來。」
「好!」這孩子還聽懂了,很是興奮地點頭。
被文氏笑著斥道:「你還道好。你收著你越王叔叔給的好東西還少啊。」才說著,見到林照夏一副恨不得把小博遠抱回家去的樣子,又為她心疼。
王爺被人害得不能再有子嗣,這林妹妹將來要膝下空虛了。哎,不由得替她難過起來。哪個女人不想當母親呢。
「妹妹……」
才開口,見蔣夫人沖她搖了搖頭,文氏便改了口,「妹妹別被這孩子哄了,他是要多少好東西都不夠的。」
叫奶奶把小博遠及其他孩子抱出去玩,又道:「王爺把皇后打發來的兩個姑姑留在了府中,還好母親為妹妹找了這兩位退宮的嬤嬤。」
叫兩位嬤嬤來見過林照夏。
「奴婢姓衛,之前是伺候先帝麗妃的,後來出宮回了娘家……給父母送完終,便又出來再找活計。」
「奴婢姓孔,早前在宮中尚儀局……」
兩個嬤嬤都是將近五十歲的年紀。兩人之前都有家人,侍候麗太妃的衛嬤嬤在麗太妃去世後,出宮還鄉,給父母送了終,年紀大了可能被家中兄弟子侄不容或是不想看家人臉色,又出來找活計。
而孔姓嬤嬤出宮前在尚儀局任女官。尚儀局掌帝後及眾妃們的禮儀及起居等諸事。在宮中被人排擠,又立了功便求了恩旨出了宮。這些年輾轉京城富貴人家,教姑娘小姐們規矩禮儀,現在年紀大了,想找個可靠的主子養老。
「只要兩位嬤嬤忠心,我和王爺一定會為兩位養老送終,讓兩位走得體面。」
兩位嬤嬤跪下謝恩:「多謝王妃娘娘!我二人以後只認王妃一個主子。」表了忠心。
先皇后呂氏,她二人在宮中也是與之打過交道的,二人對於她的早逝頗為感傷,現在能得到越王看重,把她們召到王妃身邊,讓她們晚年有靠,二人心中感激。只盼著拿出畢生所學,回報一二。
得了兩位嬤嬤表了忠心,又得了蔣夫人送的一房下人和幾個丫頭,林照夏頓覺人手不是那麼緊缺了。
想著若有不足,大婚前也可以讓蔣夫人請人牙子帶些人來再挑幾個。
「這些天就要打擾夫人了,夫人可不要藏著掖著,我這兩眼一抹黑的,還盼著夫人把我當自家子侄一樣,傾囊相授呢。」
見林氏一副交好的樣子,又態度謙卑恭敬,蔣夫人心中受用。「王妃只管放心,我肚裡的東西,我兒媳女兒都不教,就教你一個。」
文氏不依,「母親,你這就偏心了,我一會跟夫君告狀去。」
「你且告去,看他站你那一頭還是站我這一頭。」
「哼,母親欺負人。」
屋裡氣氛尤其融洽。林照夏就此以蔣氏族親的身份在蔣府住了下來。
只要醒著,不是跟著蔣氏婆媳學看帳管家理事,就是聽她們講京中各勛貴的關係,不然就是跟衛孔兩位嬤嬤學規矩禮儀,片刻不得閒。
而趙廣淵送走林照夏後,去自家酒樓,見了管仲。
查看了他押送來的酒水和各色醬料後,很是滿意。「青州那邊的產量是否穩定,可能供應上京中所需?」
「王爺放心,不說咱們這一家酒樓,再多開幾家都供應得上。管事的還讓我問王爺,現在庫存頗多,都沒地方放了,是不是拿一些出來貶賣?也好打開咱家酒水醬料的知名度,給酒樓開張弄些熱度?」
趙廣淵搖頭,「不必。酒樓開張,嘗到味道後,酒水醬料自然不愁賣。也不必多開一張醬料店,就放在酒樓限量賣,到時本王還怕青州供應不上。」
「王爺放心,作坊三班倒,十二時辰趕工,每日產量充足,庫存也足,不愁供應不上。」
「原料呢?可能供應上?」
「原料也不缺,青州的莊子上都安排種了大豆芸豆糯米等物,越州那邊也源源不斷送來。」
「這就好。押運時仍讓各地鏢局押車,不可出了紕漏。另讓各地鏢局不可忘了本職,各地線報要及時上報。」
「是。」
兩人又就著鏢局事務深入交談了一遍……
「只要有我們鏢局的地方,如今都開了客棧,一是為鏢局一路運貨提供方便,二是能更好的收集和傳遞線報,如今青州客棧已開了三家,生意火爆,客似雲來。」
「嗯,叮囑各州縣務必低調些,莫讓人鑽了空子,或是查到本王頭上。」一個沒了子嗣,選擇躺平的親王,四處搞產業,收集線報,這是想做什麼?
出頭的椽子先爛,他現在還不宜冒頭。
「是。屬下明白。」
夜裡,沒了林照夏的王府,顯得格外安靜。
本來越王府也這般安靜,府里主子只越王一個,下人也不多,天一黑,除主院外,東南西北各路院子,黑漆漆的,半點燭火都沒有。也不會有絲竹歌舞樂聲。
本來趙廣淵也習慣了這種日子,可現在林照夏來了,來到了他身邊。他才適應了身邊有人噓寒問暖的日子,可現在人又離府了。
讓趙廣淵一下子不適應了。
主院也不去,鑽進林照夏住的客院就不出來了。曹厝跟在後頭勸了幾次,沒勸動,也只好吩咐下人跟在後邊伺候,由他去了。
夜裡,蓋著林照夏睡過的被子,枕著她枕過的枕頭,趙廣淵很快就入了夢香。
「七皇子,出事了!」
出了何事,出什麼事了?趙廣淵跟著來人,騎著快馬到了東宮,只見東宮一片血海,慘叫聲連連,是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