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越王的深意

  趙廣淵見時淼的公房很是寬敞,瞧著比司農司加起來的地方都大,便老神在在地尋了個位置坐了上去。

  「勞時大人替本王操心了。還怕本王被他人說閒話,本王心中感激。」

  時淼一噎。

  嘴硬道:「下官也是為王爺好,王爺重回京城,離開朝堂日久,又剛領了差事,很多事尚不熟悉,不知牽一髮而動全身。下官知王爺憂心災地百姓的生計,可此舉著實易惹人非議。」

  「惹人非議?惹誰非議?」趙廣淵朝他投去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是非議本王用體己錢租下沿州百姓的土地,還是非議本王教百姓們種植菜蔬好冬日有個進項?亦或是非議本王愛慕虛名?」

  「下官不敢。」

  時淼心裡再是不滿,可越王是君,他是臣,他能指著姚勇毅鼻子罵,可不敢跳起來罵越王。

  見越王被尚書大人誤會,杜知書急忙進來把越王的打算說了一遍。

  杜知書實在不明白時大人生氣的緣由是什麼。比起那些只知說一千句卻不見做一件實事的大人們來說,越王此舉是實實在在的施恩於災地百姓。

  今夏沿州一帶受災,百姓們外出逃荒,如今才陸陸續續回到家園,秋日一過,地里是再不能種糧了。白拋廢著也是讓它們拋荒,把地租給王爺,好歹能得個租錢,有什麼不好?

  若相信王爺,就跟王爺賒種子來種,又不用憂心種了賣不掉,王爺自會派人進村收購。

  若又想有進項,又憂心收成,心中存疑的,只管把地租給王爺,再佃回自己種或外出尋活計掙錢,兩廂便利的事,多少都能有個進項,如何就蠱惑百姓了?

  外頭的侍郎安常在也聽明白了,若真如杜知書所言,那王爺此舉真真是大善。

  王爺提出此法,已是考慮到方方面面,可算周到。不相信不願意種的,只管把地租給王爺,自去外頭找散活好了。也不耽誤百姓們外出掙錢。

  兩廂便利的事。王爺要是願意租他莊上的土地,他半夜都願意租給王爺。

  又想著時尚書不過比他大個幾歲,瞧著比他還硬朗,他要熬到時尚書致仕,坐上尚書位置,怕是不容易。但若能一直立功,靠建功把迂腐的時尚書擠下去,那……

  安常在心頭激盪,抬腿走了進去,「王爺此舉對沿州一帶百姓來說,可謂是活命之恩。下官實在想不到此舉有哪裡不妥。」

  時尚書見他才這麼幾天就被越王拉攏了去,一口氣堵在喉里。安常在知道誰是他的上官沒有?想上趕著拍越王的馬屁,也不怕拍在馬腿上。

  越王又不是太子,也不是秦王晉王。越王不得寵,討好了越王,就不怕皇上惦記?別人避都來不及,他倒好,上趕著去。

  瞪著他剛想說兩句,又被安常在搶話,「時大人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越王此番用心,時大人怕是沒有理解到。」

  「你理解!」

  「是,下官理解,也越發讚賞越王此舉。越王只不過租一冬土地,開春便會還地於民,何來搶奪百姓賴以生存之源的意思?而且自沿州受災以來,朝廷無論是下發賑災銀還是賑災糧,都不過是杯水車薪。」

  時淼沉默,這誰不知道那些賑災的東西於百姓來說不過滄海一粟?

  哪怕全須全尾下放到百姓手中,尚且不夠嚼用,何況一路盤剝,到百姓手裡還能落下多少?

  聽得安常在一番解釋,面色微緩,「王爺只租一冬?」

  趙廣淵淡淡看他一眼,見他也是憂心百姓,倒沒再跟他計較,「本王囊中羞澀,一冬怕是都租不起。」

  越王把他窮,說得毫無避諱。都知道他被關在皇陵十年,窮得人盡皆知。他一點也不迴避他窮的事實。

  不僅時淼愣住了,安常在、姚勇毅等人也都愣住了,哪有王爺承認自己窮的。

  杜知書想到越王的處境,有些心酸難言,頗能感同身受。他也窮,他祖上往上數多少代,也是窮得人盡皆知。如今好不容易得換門庭,他相信,越王將來也必能否極泰來。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滿京城,說自己窮的王爺除了越王還有誰?

  同樣是皇上的兒子,就只有越王窮得連府邸都修繕不起。想多租一季土地都沒錢,還擔心他不還百姓土地?時大人怕是想多了。

  時淼面上有些訕訕,朝越王拱手,「王爺見諒,是下官淺薄了。未知全貌,隨意評品,請王爺恕罪。」

  趙廣淵一副大度的樣子,「此事本王只在司農司與幾位大人商討,未與時大人商議,讓時大人誤會,實屬本王之過。」

  時淼聽得一臉不自在,「多謝王爺體諒。」

  為補救一二,又道:「下官亦有一些人脈,可幫王爺修書於當地官員,請他們配合此事。」

  「大善,那本王在此多謝時大人了。」

  安常在也急忙表示願意從旁協助。趙廣淵當然也是笑納了。

  於是,當幾位大人的書信往沿州一帶急送過去時,越州護送種子的人手已經出發在半途了。

  太子和秦王自然也得知了越王的動靜,但二人一時揣摩不出越王的真實意圖。租當地百姓的土地種菜,種了菜又要如何?收購?收了又送到哪裡賣?

  冬日京城種不了菜,沿州那邊的天氣也只比京城略暖和些,只怕也難有多少收成,而且就算有收成,運去哪裡賣?一路都不夠爛的。

  只怕是越王見到皇上打發他去了司農司,翻身無望,才想利用沿州百姓,好在百姓和皇上面前博個美名,叫皇上重視他,另得別的差事,或以圖後謀。

  就是皇上也是這麼想的。

  猜不透越王的意圖,私心裡又覺得越王還另有深意,遂讓人繼續盯著越王。

  而楚王本來在越王搗毀了他的據點之後,恨得牙根痒痒,凡事都想著破壞,但此事,也讓他摸不著頭腦,狠不到老七這是想幹嘛。

  也不是捨不得拿出銀子派人去跟他競爭租地,但租了之後呢?賣菜能得幾個錢?

  只吩咐下人,「命人盯著沿州那邊,把越王的一舉一動務必傳回來。」

  趙廣淵當然知道背後盯著他的人不少。他命越州派去的人,大大方方去租地,租來也好,租不來也罷,從不強求,一副隨緣的樣子,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而他暗處命人興建了作坊,買了人手,卻並未被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