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先入南京者,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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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8章 先入南京者,王之!

  「哈哈哈哈哈!」

  張獻忠笑聲如雷,臉上虬須隨著他的大笑也是上下而動。

  「看來李岩真被那陳望打的沒了脾氣。」

  看著連綿不斷滿載著金銀糧草的萬民軍車隊絡繹而來,張獻忠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雖說才從楚王府和武昌城中繳獲了大量的金銀和錢糧,萬民軍送來的不過區區幾萬石糧食和幾十萬兩白銀。

  但這是萬民軍服軟的信號,而且張獻忠還從李岩那裡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寫的文縐縐,看的不甚爽利。

  但是總體的意思,張獻忠是明白清楚了,萬民軍在徐州、宿州、鳳陽被漢中軍大敗,只能另闢蹊徑。

  李岩起於河南,幾年不到便帶起數十萬的兵馬,便已是席捲河南、山東、南北直隸,中原為之一掃。

  陷洛陽、殺福王、會盟登封引諸路義軍而敗。

  克徐州、下鳳陽、收革左五營,納四方營首。

  百里連營、烽火照野。

  先殺楊文岳、後斬侯洵,兩敗孫傳庭,連殺明督師三人!

  聲威壯卓,引天下矚目,時人皆稱李岩為義軍之首。

  李岩的名望,在綠林江湖之中,比起高迎祥、王嘉胤還要遠高得多。

  而現在,李岩卻是向著他低下頭了。

  主動權也被他掌握在手中了。

  張獻忠如何不會覺得志得意滿。

  不過在笑過之後,張獻忠也並沒有因此而過於自滿。

  「定國啊,你在襄陽和陳望交過手,陳望麾下的那些軍將實力如何,你了解多少?」

  張獻忠大馬金刀的坐回了座椅上,隨後向著站立在一旁的李定國詢問道。

  對於陳望,張獻忠很多的了解還停留在崇禎十三年的時候。

  從襄陽撤軍之後,張獻忠就再沒有和陳望正面對抗過了。

  回想起此前與陳望的數次交鋒,張獻忠下意識的握緊了座椅的扶手。

  白土關一戰,陳望領甲騎出關,一戰而破他留下五萬大軍,擒斬小秦王白貴。

  陳望不僅兵將強悍,勇力更是過人,斬將奪旗破陣之功不在少數。

  與陳望為敵,張獻忠的心中其實也沒有什麼把握。

  「陳望麾下的軍兵戰力強悍,比起關內其餘的營鎮強的不止是一點。」

  旁側,李定國上前了些許,低聲說道。

  「昔日圍師襄陽,不是他們攻不下襄陽,而是拿著襄陽來練麾下的新兵。」

  李定國臉色凝重,在襄陽城下,明軍起碼丟下了上萬具的屍體。

  而正是這上萬具的屍體,恐怖的死傷,使得原本孱弱的湖廣六營脫胎換骨。

  原先的湖廣六營從屬於陳洪範的麾下,因為缺餉短糧,因此虧空極多,人數僅有紙上面的三分之二。

  他們和陳洪範對陣多場,幾乎沒有敗過。

  湖廣六營的兵馬,也就比衛軍要強上一些,勉強用作守城還行,野戰一點都依仗不上。

  但是現在的湖廣六營,已經成為了真真正正的精銳之師。

  襄陽城的之所以能夠守住那麼久,不是他李定國的守城本事有多強,也不是襄陽城的城防有多嚴。

  而是湖廣六營根本就沒有拿出全力。

  湖廣六營最後拿出全力攻城的時候,從進攻到城破,只花了十天的時間。

  「陳洪範原先統領的湖廣六營,現在還在陳望的統管之下。」

  「襄陽城破前,湖廣六營差不多有將近兩萬人,每營都有三千多的兵馬。」

  李定國聲音低沉,眉頭緊蹙,他想不明白一件事。

  在朝廷統管下的營鎮,往往是缺餉少糧,往往是虛報人數,吃空餉的居多,一營兵馬最少的甚至只有千人。

  但是一旦到了陳望的麾下,很快兵額就全部補滿,甚至是還能超出。

  陳望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陳望不過是平賊將軍,怎麼能比朝廷還有錢?

  為什麼陳望能夠拿得到如此多的錢糧,而朝廷卻拿不到那麼多的錢糧。

  張獻忠眉頭緊蹙,原本的笑容已經收斂。

  「陳望現在領著將近四萬人的兵馬圍攻鳳陽,徐州城外的河南兵也有三萬多。」

  張獻忠站起身來,轉身看向掛在旁側的輿圖,凝聲道。

  「湖廣六營差不多有兩萬人,漢中鎮的副總兵周遇懋也有差不多四千人。」

  「李自成那邊攻不進漢中府內,說防守兩處關隘的漢中鎮起碼有萬人左右。」

  張獻忠按著刀,來回渡著步。

  「賊你媽的陳望……」

  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發現陳望的實力竟然這麼強勁。

  「山東的官兵現在也聽陳望的指揮了,劉澤清倒是無所謂,但是高傑他們……」

  孫可望神色凝重,皺眉道。

  「高傑……」

  張獻忠眉頭緊蹙,聽到高傑的名字,心中也是不免有些煩悶。

  舊三十六營中投了明軍有很多,除去歸屬在孫傳庭帳下的高傑、惠登相、馬進忠等人外。

  其他的要麼在三邊的編制下,要麼則是在陳望和左良玉的統屬下。

  雖說投了官府,但是實際上他們彼此之間私底下還是都有聯繫的。

  不過自從高傑、惠登相他們應詔勤王之後,聯繫也就斷了。

  高傑和馬進忠兩人是直接便沒有了消息。

  惠登相還算是講義氣,最後還是給他回了一封信。

  信中沒有多說,只是簡單敘述了一下青山關的大戰。

  說是他們以前完全就是小打小鬧的場面,直到看到了青山關兩軍對壘,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血戰。

  最後還勸告他歸附朝廷。

  高傑、惠登相、馬進忠三人,都和陳望有著不淺的關係。

  三人在歸附朝廷之後,因為高傑實力最強、官位最高,所以都是以高傑為首。

  高傑是陳望直接策反的,惠登相和馬進忠都在陳望的手下敗過。

  因此高傑算是陳望一系的人馬,只不過之前隔著一個孫傳庭,所以只能聽孫傳庭的命令。、

  不過眼下孫傳庭既死,高傑等人自然需要尋找新的靠山。

  而陳望,無疑是就是最好的選擇。

  張獻忠心中煩悶,劉澤清麾下的那些營兵能打的不多。

  但是高傑、惠登相、馬進忠三人麾下確實有不少的悍卒。

  陳望實力本來就強勁,粗略算下來已經有將近十萬人,劉澤清、高傑等人現在也投了陳望,羽翼更豐。

  張獻忠摸了摸鬍鬚,雖然前面還有個李岩頂著,但是到底心中也是沒有底氣,方寸也是有些亂了。

  「軍師,如今的情勢您是怎麼看的。」

  張獻忠思念了半天也沒有理出什麼頭緒,當下也不再煩勞,轉頭向著站在一旁的軍師徐以顯詢問道。

  此前攻破襄陽,張獻忠用的正是徐以顯的計策,順流而下,直入江漢,一路果然勢如破竹,引得天下劇震。

  只是振臂一呼,便引得萬民景從,四方群雄確實也群起響應,共伐明廷。

  如今明廷四方兵敗,處於風雲飄零之中,亡國之象盡現。

  徐以顯的方略確實沒有多少的錯誤。

  唯一的疏漏,就是襄陽。

  襄陽到底還是沒有能夠守住。

  不過張獻忠並不以為意。

  些許旁支末節,對於大局根本無礙。

  雖然不能據襄陽而望南國,但是如今占據武昌、連帶江西、南直隸等地,擁兵二十餘萬,也已經是站穩了腳跟。

  「陳望其人所圖甚大,明為明將,實為明賊,謙遜恭順以為韜晦之計。」

  「處心積慮可見城府深沉,隱忍不言可見其性情堅韌。」

  「厲兵秣馬潛藏多年,一朝迸發欲要定鼎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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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以顯神色深沉,鄭重道。

  「陳望麾下兵馬實力恐怕比起如今明面之上還要恐怖,絕對不止眼下這些。」

  「萬民軍兵精將強,主力比起朝廷九邊之兵不遑多讓,但與陳望交鋒以來卻是敗多勝少。」

  「我軍若與陳望交鋒,只怕也是難討好處。」

  張獻忠眼神微凝,他如何不知道陳望的實力有多麼強勁。

  萬民軍的軍力有多強,張獻忠自然也是知曉。

  李岩雖是後起,但是卻比他們這些打了十數年仗的人更為強悍。

  李岩麾下的萬民軍,做到了他們曾經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現在他們之所以能夠發展壯大,很大程度上還是沾了李岩牽制進剿官兵主力的原因。

  然後萬民軍如今在陳望的進攻之下卻是節節敗退,足以見漢中軍之勇。

  左良玉那邊滿打滿算不過四五萬兵馬,其中濫竽充數的有起碼一半。

  但是陳望那邊,可沒有什麼濫竽充數的人馬。

  都說他張獻忠殺人不眨眼,但是陳望似乎比他還要更狠。

  生生的把襄陽這座大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練兵場。

  直接拿戰場練兵這樣的事情,陳望可是沒有少做過。

  雖說他們從陝西起兵,一路以來都是這樣練兵。

  但是他們是沒有辦法,而陳望卻是主動尋求這樣的機會。

  「驢球子的……」

  張獻忠順了順氣,啐了一口。

  「這陳望,該不會是哪個天上的哪個殺星轉世吧。」

  張獻忠說話的聲音很低,所以徐以顯並沒有聽到。

  不過徐以顯還是看到了張獻忠的臉上帶著些忌憚,當下繼續說道。

  「不管陳望實力到底如何,現在都是萬民軍們的抗在前面。」

  「左良玉如今退守武昌以西,整兵束甲需要不少的時日,武昌還有元帥的兩名義子鎮守,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徐以顯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正在不斷運送著糧草金銀入營的萬民軍,又想起昨天晚上,萬民軍的使者給他送的那幾幅古畫真跡,當下道。

  「朝廷雖然昏弱,但是陳望仍在。」

  「陳望割據南國,有問鼎天下之雄心。」

  徐以顯抬起雙手恭敬的行了一禮,鄭重的向著張獻忠進言道。

  「李岩言語之中雖有不妥,但是如今之局,若與從陳望正面相鬥確實勝算渺茫。」

  「左良玉、曹變蛟等眾,又在西方虎視眈眈,亦不容小覷。」

  「北有陳望、西有左良玉、東為萬民,自江西往南兩廣福建情勢複雜,難以為基業之地。」

  徐以顯走到了近前,執著輿圖之上的南京,正聲道。

  「唯有合兵南下攻克南京方有一線生機。」

  徐以顯的話音落下,一眾將校也都在此時齊齊沉默,等待著張獻忠的決斷。

  孫可望神色平常,按刀靜立。

  李定國雙眉緊蹙,心中似乎是有其他的想法,但卻也是沉默不語。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張獻忠終於是做出了決斷。

  「徐軍師說的有道理……」

  張獻忠不願意屈於人下,也不願意和別人聯盟。

  在張獻忠看來,所謂的聯盟和協議脆弱就像是一張破紙一般,輕而易舉便能撕碎。

  但是如今的情形,他們也確實只有合兵聯盟這一條路可走。

  向著其他的方向已經沒有多少發展的可能了,也沒有多少發展的潛力。

  金陵江南富饒之地,南國人口稅賦重地。

  元末群雄紛爭,朱元璋便是占據金陵,最後擊敗群雄,得以問鼎天下。

  若是能夠占據江南之地,那麼便可復刻昔日元末之時景象。

  「只不過要打南京,眼下對於我們來說也並非易事。」

  「南京的兵馬不足為懼。」

  雖說盧象升作為督師,總理南直隸等地軍務。

  但是南國的局勢,又豈是一任督師可以輕易改變。

  「但是朝廷……」

  張獻忠頓了一頓,說道。

  「已經下了詔令,令福建總兵官鄭芝龍馳援南京。」

  「恐怕還有四五日的時間,鄭氏的船隊就要開到南京了……」

  張獻忠並不擔心盧象升,反而是擔心鄭芝龍。

  張獻忠不是什麼坐井觀天的蠢材,相反他也對於如今國內有威脅的勢力和人都有一定的了解。

  海外最為出名者,首推鄭芝龍。

  只要稍一打聽,便知鄭氏之名。

  「所以……」

  徐以顯目光銳利,再度上前了一步。

  「正因時間緊迫,所以此時此刻,更須果斷。」

  「戰場之機,少縱則逝。」

  「萬民軍水師已至瓜洲,陸軍大部已自其上渡江而下。」

  「我軍也須從江浦立時渡江,水陸並進,共攻南京。」

  「元帥,可曾記得屬下曾經所講的秦漢舊事。」

  「天無二日,土無二王。」

  「元帥與李岩並稱元帥,終要決出高低尊卑,而現如今……便是最為重要的時刻……」

  「先入南京者,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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