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沾血

  龍江源頭,橋邊。

  蘇政才看了一眼侄子,低聲喝問道:「到底咋回事兒?」

  「小濤沒了。」蘇天御低頭回道:「跑的時候挨了一槍,打後背上了。」

  蘇政才和孔老頭聽到這話,也全都懵了。

  大年初一,白大彪的兒子沒了一個。

  其實剛剛蘇天御一看白宏濤的傷口,心裡就已經清楚,對方估計是救不活了。

  散彈槍,在近距離擊中要害,別說是血肉之軀了,哪怕就是一掌厚的磚牆,可能都要被干出來個大窟窿。

  徐二當時開槍的距離還比較遠,槍內彈丸射出來的時候擴散了,只有四發打穿了白宏濤的後背,傷及了內臟,不然人可能當場就被一槍崩碎了。

  蘇天御服役了四年多,且參加過一區的獨立戰爭,什麼人能救,什麼人救不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混亂年代,哪有那麼多僥倖可講?你能砍徐二,他手裡的槍也能整死你。

  ……

  路面上,蘇政才背著手,嘴角抽搐,孔老頭皺著眉頭,目光複雜。

  車內,蒼老的白大彪摟著兒子的腦袋,心疼得肝膽俱裂。

  冷風吹過無政府區的土地,車外的人都很安靜。

  「咣當!」

  就在這時,白宏伯跳下了汽車,臉上掛著淚痕,直接從車內抽出了刀。

  「你幹啥?!」

  孔正輝攔了一下。

  「狗東西,就是你把我弟弟害死了!」白宏伯怨恨地看著另外一台車內的梁峰,伸手推著孔正輝吼道:「你起來,我要剁死他!」

  梁峰嚇得臉色煞白,躲在車內,一動也不敢動。

  「你冷靜點,」孔正輝推著白宏伯:「現在弄他不解決問題!」

  「孔正輝,你給我讓開,別讓我跟你翻臉!」白宏伯攥著刀,目光癲狂。

  孔正輝雙手推著白宏伯的肩膀,低聲沖他說道:「你啥都不要管了,我給你個交代行不行?你信不信我?!」

  白宏伯劇烈喘息著。

  與此同時,蘇天御邁步鑽上第二台車,伸手薅住了梁峰的脖領子:「下來啊,不下來等死啊?!」

  「哦,好,好……!」梁峰連連點頭,邁步衝下了汽車。

  蘇天御沒有去看大白,衝著老黑使了個眼色,帶著梁峰就往江邊的樹林子裡走去。

  「冷靜點!」孔正輝將白宏伯推開,轉身也跟上了蘇天御等人。

  ……

  五分鐘後,樹林子深處。

  蘇天御薅著梁峰的脖領子,一字一頓地問道:「你都咬誰了?」

  「我……我就咬了黑哥,真的!」梁峰靠在一顆樹幹上,聲音顫抖地說道:「他們打我爸媽……還弄了我老婆,我實在沒辦法了,這才吐的。」

  「踏馬的,你敢撒謊?!」孔正輝拿著刀,直接懟在了梁峰胸口:「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你到底是咋被摁住的,你都吐了誰?」

  梁峰臉色煞白,一時間沒敢回話。

  「我們能找到那兒,就不可能啥都不清楚,明白嗎?」蘇天御掐著梁峰的脖子:「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孔正輝聞言將刀往前捅了一下,刀尖刺破梁峰胸口的皮膚,流出了鮮血。

  「我……我說,我說!」梁峰立即點頭:「我還咬了那個部隊的中間人……我跟徐二說了,這活是余家找我們幹的,有一個中間人在部隊。」

  「還有呢?!」

  「哦,還有……他們能找上我……是因為我當天在船上拿了幾塊手錶。」梁峰低頭回道:「是我鬼迷心竅了,我想著貨那麼多,拿一點也沒人知道,所以……所以就揣了幾塊。」

  「我告訴你,這事搞到現在已經出人命了,你要再撒謊,不但會連累大家,你也得死。」孔正輝瞪著眼珠子吼道:「除了中間人,你還咬沒咬其他幹活的人?說實話!」

  「真的沒有,其他人我都不熟悉,怎麼咬?」

  「媽了個B的,我在碼幫是有眼線的,你還敢撒謊?」蘇天御掐著對方的脖子,單手用力:「捅他!」

  孔正輝作勢就要捅,而這時梁峰右手拍著樹幹,話語含糊不清地吼道:「我發誓,我全說了,真的沒有隱瞞了。黑哥手下的人,跟我真的不熟悉……!」

  蘇天御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緩緩鬆開了右手。

  「咕咚!」

  梁峰坐在地上,哭著說道:「我知道錯了,真的,我差點把我家裡人都害死……。」

  蘇天御看了老黑一眼後,突然彎下腰,拽出一把手槍遞給了對方。

  梁峰怔住。

  「你在外面,碼幫的人還得找你。我在一區有個很好的朋友,一會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人接你。你去了一區後,起碼兩年內不要回來,我朋友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蘇天御拿著槍,低聲囑咐道:「槍你拿著防身,老黑先送你。」

  「那……那我家裡人呢?」梁峰問。

  「剛才都幹起來了,你爸媽也不是傻子,他們肯定跑了啊!一會路上你在聯繫他們。」孔正輝回了一句。

  「好,好!」梁峰伸手接過了槍。

  蘇天御站起身,衝著老黑說道:「你送他吧。」

  「嗯!」

  老黑點頭。

  孔正輝跟在蘇天御後面,邁步就要走出林子。

  「走吧。」老黑看著梁峰,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哦,好。」

  十分鐘後,密林更深處,梁峰走在老黑前面,突然說了一句:「黑……黑哥,我不太想去一區。」

  「你不去一區……?」老黑還要回話。

  「唰!」

  梁峰顫抖地抬起了胳膊,將槍口對準老黑說道:「……事搞這麼大,誰都說不好到哪兒結束……我去了一區……命就不在我手裡了。」

  老黑看著他:「你又玩路子?!」

  「我特麼想自己走!」梁峰癲狂地吼道:「你給我拿點錢,算我借你的。」

  「唰!」

  老黑拔刀:「你太緊張了,那小子不願意沾血,你沒看出來啊?」

  梁峰怔了一下,猛然扣動了一下扳機,但槍內卻傳來了空槍之聲。

  「仁至義盡了,兄弟。」老黑邁步上前,左手搭在梁峰肩膀,右臂揮動。

  「撲哧,撲哧……!」

  梁峰被捅數刀,胸口,脖子全部被扎穿。

  老黑扭頭掃了一眼四周,騎著梁峰將他慢慢放倒,隨即利落地戴上了絨線手套。

  ……

  「吱嘎!」

  兩台汽車停在了龍江邊上,餘明遠邁步下了車,抬頭問道:「你們咋沒回去呢?」

  眾人看向他,沒有吭聲。

  白大彪動作緩慢地轉過身,邁步下了車,看著餘明遠直言問道:「徐二給我兒子整死了,你余家是領頭的,我現在問問你,你踏馬啥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