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商城。
傅涼穿著一身純黑色系的低調運動服,頭頂叩著黑色鴨舌帽。
坐在電腦前,爬滿紅血絲的雙眸,緊緊盯注監控屏幕。
商城的開門時間是通常是早上10點。
10點前,整個商城黑黢黢一片,靜得能聽到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一夜未眠,是因為華文勇在書房坐了一整夜。
很明顯。
他的威脅讓華文勇心生危機。
只有罪人,才會有點風吹草動,就露出馬腳。
華文勇昨晚打的幾個電話,都被傅涼監聽到了。
每一個電話,都隱晦的提到他有把柄在傅涼手上……
每一個電話,都能聽出他的做賊心虛。
可是每一個電話,都無法給他定罪,也無法確定,他背地裡到底都做了什麼事?
傅涼心急。
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握更多證據,想要給華文勇定罪,想要還父親清白。
華文勇在書房睡一夜,他也盯了一整夜。
甚至有在祈願,華文勇能在睡夢中,說出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惜,沒有。
天色微微亮,一抹微弱的光從地下商城的台階口灑入,照亮小小一寸地。
傅涼坐的位置,依然隱於黑暗,不見天日。
他鬆了松久坐麻木的筋骨,看向入口處,驅散黑暗的那一束光。
目光怔怔,眼神空洞。
太陽再亮,也不會照耀到每一個角落。
就像此刻的他。
不會有一束光,專門落在他頭頂,為他而亮。
世人大多都在追光,而他卻不願意站在光下。
因為被潑的那身髒水,讓光芒灑在他身上時,反而照射出令人恐懼的一面。
那些無知的人,會因此排擠他,唾棄他,傷害他。
這樣,還不如待在黑暗裡。
……
九點。
傅涼將監控畫面剪輯成短片,存入U盤。
關了電腦,將鴨舌帽壓低,他起身離開。
走出商場,外面刺目的光灑在他身上,傅涼反倒是低了頭,生理性的不適應。
可就在他預備離開時,一支雪白纖細的小手忽然揪住他的衣角。
腳步頓止。
傅涼垂眸,看清來人,黑瞳震盪!
是她!
「我就知道你在這。」
沈暖大口大口喘息,上氣不接下氣。
因為小跑了一路,她的臉龐出了層薄汗,皮膚變得更白皙通透。
陽光落在她身上,反倒是她襯得更瑩白髮亮,若白瓷一般清透。
「你昨天沒回家,現在是要去做什麼?」沈暖問他。
其實她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麼?
『她們』告訴她…
華文勇昨晚的電話里,約了一個人見面。
如果沒有猜錯,傅涼應該是想單槍匹馬,跟蹤華文勇!
他太急了。
急得想快速掌握證據,快速破案,洗刷父親身上的污點。
可是中梁大橋背後的黑幕,遠比他想像的要可怕!
不是華文勇一個人……
是好幾方資本!
就算是前世,認了大佬做乾爹的他,查到真相也沒法將那些人繩之於法,最後是親手殺了那一個個人。
用的黑道手段……
現在的他,還只是個不經世事的15歲少年。
憑他一人之力,怎麼做得到?
「我有事。」
傅涼抬臂掙開她的小手,聲線清冷的說:「今天陪不了你,你別跟著我。」
「什麼事?」沈暖追問。
「不關你的事。」
傅涼邁開長腿,大步前進。
身後的沈暖步步緊跟,「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要跟你一起。」
「昨天都已經甩了我一整天了,今天你不可能再甩掉我!」
她很難解釋,她知道他要去做什麼。
因為她是從特殊途徑,看到他的全部。
無法告訴他,她身上那神乎其技的掛。
眼下,也就只能是厚臉皮地跟隨。
可是傅涼……
今天對她失去了耐性。
他回過頭,鋒利尖銳的眸瞪視著她。
沈暖愕然。
傅涼看到她瞳仁閃爍的水光,又是心頭一動。
揣進兜里的大掌攥成拳,他道:「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別跟著我!」
「你肯定是要去做危險的事!」
沈暖主動握住他的手腕,「徐管家說,你一夜未回。我知道你肯定有事!阿涼,去報警吧……」
她的聲音軟了下來,「你還只是個孩子,你怎麼去做警察做的事?如果對方真的是壞人,你會死的!」
鴨舌帽扣下的陰影灑在傅涼烏黑如墨的眸間,他薄唇微啟,神色動容。
可只是一秒。
就咬緊齒關,強行掙開她的手,「你別管我。」
可是沈暖又立刻重新抓住他的手,「阿涼!你再做危險的事,真的會死!」
傅涼嘴角噙了噙,吐出一句沉話,「我這樣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你不該進入我的世界,也不該管我的事。從今天起,離我遠點!」
說完,他再次掙開沈暖的手。
不等她伸手抓來,傅涼已經拔腿就跑,身影迅捷,風馳電摯。
沈暖有試圖去追。
可她一個女生,哪裡追的上一米八瘦高個的少年?
不過片刻,就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沈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臟都要從喉嚨口吐出來了。
最終,也還是跟丟了他。
「老公……」
她忘不了,老公剛才的眼神。
脆弱易碎,像輕薄剔透的玻璃。
她甚至不敢說重話,怕傷害到他。
可是,老公……
哪有什麼事情比活著更重要?
……
跟丟了傅涼。
沈暖直接打車,報出華文勇家的地址。
她猜測,他可能會去跟蹤華文勇?
他現在急著想抓住華文勇的辮子,不會錯過華文勇每一個可疑的行程。
沈暖給了計程車司機100元,包下這輛車一整天。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能查到傅涼途徑的方法。
那就是睡覺。
一入夢裡,『她們』會告訴她,傅涼的動向。
所以在路過藥店時,沈暖還買了一盒安眠藥。
避免自己想睡的時候,睡不著。
不過很幸運的是……
與她所想的一致。
傅涼確實來跟蹤華文勇了。
她的計程車停在華文勇家樓下,視野正好,能夠看到坐車出門的華文勇,還有一輛停在隱蔽角落裡的摩托車。
傅涼戴著黑色全包頭盔,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在華文勇的車駛出後,他控制好距離跟在車後。
而在傅涼的摩托車後,緊緊跟隨的……是沈暖坐的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