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商場晚上7點關門。

  沈暖有很多錄音要聽，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在她聽錄音的那段時間裡，傅涼在陳師傅店裡又修了兩台電視機。

  傅心心則是被陳師傅抱在懷裡，一邊喝健力寶，一邊看少兒頻道。

  等到要關店，她還沒有聽完。

  傅涼跟劉師傅知會了一聲，劉師傅就把店鋪交給傅涼收尾了。

  大概花了4個半小時，她才快速的聽完全部錄音。

  楊國民跟劉偉粱的錄音，她省略了。

  因為宴會那晚，她耳機里主要監聽的就是他們倆，沒有重聽他們對話的必要。

  不過，她準備把楊國民跟劉偉粱的通話剪輯出來，留作證據。

  等到她全部搞定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傅涼跟傅心心兄妹都沒有吃飯，乖乖在這裡等她。

  等到她結束，大家都已飢腸轆轆。

  「抱歉呀，我弄太久了。」

  沈暖趕緊關了電腦，拔除u盤，匆匆起身，「你們肯定很餓了吧？我們去吃晚飯？」

  「還好。」

  傅涼已將關店該有的操作都完成了，等她關好電腦，他就將店裡的燈也關掉。

  黑暗只持續一秒，就被他手裡舉著的一支小手電筒破除。

  一束白光從他手中蔓延，投到了沈暖身上。

  黑黢黢的環境，會將空間擠壓，增添緊張感。

  沈暖趕緊起了身，一雙小手攀上傅涼的臂彎，十指彎曲收攏，抓緊他的外套。

  「你害怕？」

  傅涼低下頭，看到她緊貼自己，又悄無聲息的紅了臉。

  沈暖再堅強，對鬼神也是有敬畏之心的。

  她點了點頭，小嘴囁嚅，「太暗了。你離我近點。」

  傅心心被傅涼單手抱著，她給沈暖出了個主意，「姐姐，你抱著哥哥就不怕了。哥哥很強的，他什麼都不怕！」

  有了傅心心這小助攻出的好主意，沈暖就趁熱打鐵了。

  「那我就冒犯了啊……」

  她接了話，馬上抓起傅涼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挎。

  一個輕巧變換，她已經躲在傅涼咯吱窩下，雙臂也圈住他勁瘦的腰身了。

  傅涼：「……」

  沒有人發現，他身形一顫，呼吸也緊了。

  生生在原地滯留了半分鐘，才緩過勁來。

  「那個……門還沒關。」他道。

  「你要不，拿下手電筒？」

  傅涼低下頭，輕聲問她。

  此刻，倒真希望自己有三頭六臂，就不用鬆開她了。

  「我有點怕，你不要離我太遠。」

  黑暗中，沈暖的聲音變得小心謹慎，她摸到傅涼的大掌。

  接過手電筒的時候，還順帶摸了一把他的手。

  細微的肢體接觸，讓傅涼心亂如麻，面紅耳赤。

  索性，黑暗都將它隱藏的很好。

  他將捲簾門拉下，備用鑰匙鎖上門。

  劉師傅跟陳師傅都跟他很熟，準確來說，傅涼從小就在他們店裡打過零工。

  他們店鋪的備用鑰匙，傅涼這裡都有一把。

  把店交給他開張、關張，他們也都放心。

  鎖好門，傅涼就鑰匙竄入兜中。

  他再向沈暖伸去手臂，「手電筒給我吧。」

  嘴上說的是手電筒，其實，他迎的是沈暖這個人。

  沈暖將手電重新塞進他手心，人也往前一探，又恢復剛才的姿勢，鑽進他懷裡。

  傅涼也沒說什麼，只是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咽口水。

  然後摟緊她細軟的肩膀，手電舉向前方，帶頭提步。

  一種心照不宣的曖昧，在兩人心間滋生。

  沈暖突然不那麼懼怕黑暗空寂的地下室了，反而在他的懷裡，想入非非。

  阿涼的身上，是洗乾淨的衣服被陽光暴曬後的味道。

  跟前世，好噴古龍水的老公不一樣。

  可是，都是她喜歡的味道。

  聞著聞著，就能上癮……

  走出商城。

  街頭路燈從頭頂灑下，傅涼也在第一時間駐足停下，順勢撒開了環著她的手。

  好似對她，避之不及。

  甚至，在她多貪戀一會時，他還會催促：「已經到外面了。」

  「哦……」

  除了鬆手，她還能做什麼掙扎呢？

  撤身回來，沈暖仰頭瞟了用下巴看她的傅涼，「晚飯你想吃什麼？」

  「簡單吃碗麵吧。或者，回醫院吃肯德基。」傅涼道。

  她中午提來的兩桶肯德基，還有一桶沒動過。

  「肯德基都冷了。我想吃點熱乎的。」

  沈暖駁了他，在晚風習習拂過時，雙手穿入運動服兜里。

  涼爽初秋，外面的空氣比醫院裡的消毒水氣息要舒服。

  她想跟阿涼在外面多待一會兒。

  「心心晚上想吃什麼呀？」沈暖歪頭問向小孩。

  傅心心下午被陳師傅餵了不少零食，肚子是一點不餓。

  不過，她也不想回醫院待著，想要在外面玩耍。

  就高高舉起小肉臂，說：「心心想在外面吃！還要吃久一點！」

  「那，我們去吃牛排？」沈暖提議。

  傅心心雙眸鋥亮，直接在傅涼懷裡扭動起小身子，「好~心心要吃牛排~啦啦啦！」

  傅涼先是想了想他的錢包，面露難色。

  那天晚上她哭了，給她買了兩百多的零食後，現在連50都沒有了。

  「我想早點回醫院，要不，簡單吃碗麵吧。」他道。

  「為什麼呀？你不舒服了嗎？」

  沈暖以為他身體不適，已經很自然地握起他的手掌，食指與中指搭在他的腕脈上，辨證論治。

  「也還好。你哪裡不舒服？」她問。

  「沒有不舒服。」

  下意識避開她關心的眼眸，傅涼心虛地看向一旁的三輪車，「就是恭叔給我的活，還沒幹完。想早點回去。」

  希望她能夠接受他的理由。

  「陳師傅說了，那個活不急的。」

  沈暖卻是一揮手，就駁回了他的理由，「下周才交貨，陳師傅說，都快被你幹完了。你就別那麼勤勞了。騰出一個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吧。」

  「可是……」

  傅涼還想說些什麼，卻也想不到合適的藉口。

  恰在猶豫時，小靈通響起高分貝的鈴聲。

  是沈暖的電話。

  她的注意力也匯聚到來電上，立刻接起——

  「陳靜？」

  「沈暖啊~都快八點了，你怎麼還不來啊！」

  電話那頭，陳靜要命的催促，「我們一直在等你啊，你不會是想要放我的鴿子吧！」

  嗯……

  沈暖確實是把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

  接到陳靜的電話，才驟然記起。

  連帶著也想到，她應該是要找歐陽寺，順勢接近他爺爺的。

  「好。我現在剛忙完，你們在哪？我馬上過去。」

  陳靜給他們報了個地點，在市區的陽光街道。

  那條街，是榕城市市區最繁華的地標。

  可以說，來榕城市區一趟，必去陽光街逛一圈。

  美食、影院、品牌店鋪、榕城特產，應有盡有。

  歐陽寺選在那裡演出，地點是沒錯的。

  掛斷電話，沈暖就扭頭與傅涼說：「我們去陽光街吧。那邊有小吃，晚上就吃小吃，順便一起去看歐陽寺他們樂隊表演。」

  「好！！」

  這個非常贊成的，高亢的聲音是傅心心答應的。

  傅涼依然面存猶豫，可一時也想不到好拒絕的理由。

  在他猶疑的時間裡，沈暖且當他是默許了。

  主動抓住他的衣袖，她舉手高呼，「三輪車！」

  不遠處的人力三輪車應聲掉頭，不緊不慢地向她們騎來。

  這下，傅涼就更不好拒絕了。

  想到錢包里，為數不多的錢，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給她的購物買單，是肯定無法承受了。

  要是連請她吃頓飯都不行的話，他還算是男人嗎？

  於是。

  靜悄悄地……

  一顆想努力賺錢供她花的種子，植進傅涼的心間。

  ……

  陽光街。

  下了三輪車，傅涼主動付車錢。

  正要掏錢的沈暖見狀也止了手，享受地看著他為自己付錢的舉止。

  不過，還是教她瞥見，錢包里的窘況。

  傅涼收起錢包，她又很自然地移走目光，向他盈盈一笑，「走，我們去買小吃。」

  「嗯。」傅涼應。

  街口，就是一個賣糖畫的攤子。

  沈暖駐足停下，仰頭問傅涼：「我想吃哎，可以嗎？」

  「好。」傅涼點頭。

  糖畫有現場製作，也有已經做好的成品可買，還可以通過轉盤，轉到什麼圖案，師傅就製作什麼圖案。

  轉盤裡，有十二生肖，也有最簡單的一塊圓形糖餅。

  最划算的，一定是龍的圖案。

  「師傅，我們要來三份。我們要玩轉盤。」

  沈暖俯下身，跟糖畫師傅交待下去。

  糖畫師傅瞧著她就像個精緻的年畫娃娃，和顏悅色的笑了起來，「行，來吧。」

  「心心先來。」

  沈暖把傅心心攏到身前，傅心心已經摩拳擦掌，興奮的不行了。

  這邊，傅涼又在默默掏錢。

  「哇！」

  等他付完錢，傅心心已經高舉小手，歡快蹦躂了。

  傅涼轉頭看去，見沈暖也眉開眼笑，舉拳歡呼。

  「好厲害啊，我們心心轉到一條龍哎！」沈暖道。

  傅心心也道：「哇，心心也太厲害了！」

  小丫頭揚起肉肉的下巴，向傅涼炫耀，「哥哥，心心轉到一條龍哦！」

  快樂是會傳染的。

  傅涼的嘴角已經不可遏制地，揚起一道彎彎的弧度，輕「嗯」回應。

  「好，丫頭好手氣啊。直接就是一條龍~那我就開始做了啊。」

  攤主也為她們高興，笑吟吟應承。

  要是直接買一條龍的話，價格是3塊5。

  轉盤是1塊錢。

  可以說是淨省兩塊五了。

  「麻煩你了，師傅。」

  沈暖這會兒也摩拳擦掌，嚯嚯預備，「那麼，下一個到我了。」

  「姐姐加油！」傅心心為她舉拳，鼓起兩側腮幫子奶膘。

  傅涼也投來關注的目光，靜靜相看。

  「啊……」

  沈暖手氣不行，轉到一個『糖餅』。

  糖餅直接買的話，是一塊五兩個，也是虧了幾毛錢的。

  而且，其實糖餅的旁邊……就是龍。

  可以說，差一咪咪，她就要轉到龍了。

  「沒關係的姐姐，心心的龍跟姐姐換著吃！」

  傅心心非常懂事，怕沈暖傷心，就提出跟她交換。

  可給沈暖感動壞了。

  「嗚~我們心心寶貝怎麼這麼好~姐姐的心都要化了~」

  她忙緊著抱住傅心心肉乎乎的小身子，小臉貼到奶娃子的肉臉上，瘋狂摩擦。

  傅心心給她弄得痒痒地，咯咯大笑，甜美可愛。

  傅涼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她們，溫柔從眼眸一點點溢出。

  她果然，是公主，是仙女。

  是不可方物，不能褻瀆的……神聖之物。

  相比之下，他就像是溝渠里的腐屍，低微又不堪。

  「阿涼，到你啦。」

  沈暖向他招手，傅涼才從痴相中回神。

  他隨意抬手，「你再轉一次吧。」

  「我幫你轉？」她問。

  傅涼輕「嗯」點頭，嘴角自然勾揚的笑，帶著寵勁。

  那一瞬間，沈暖像是看見了前世的老公。

  這是……老公時常會掛在臉上的表情。

  她晃了晃神，眼眶驟然通紅，鼻頭也酸了。

  說不清的觸動，在胸口流淌。

  扭頭，視線重新落在轉盤上，她呼一聲，「好，我這次一定好好轉！」

  「姐姐加油！」傅心心又在一邊為她打氣。

  這第三次。

  沈暖轉到生肖老鼠。

  單買的話，老鼠是一塊的價格。

  也不算虧了。

  「哇，是小老鼠！」

  「是呀。姐姐就屬小老鼠哎，這麼巧啊。」

  符合自己的生肖，沈暖挺滿意了。

  瞧她滿意，傅涼跟傅心心也都開心。

  傅心心縱然還是個三歲奶娃娃，卻也在傅涼跟徐管家的言傳身教下，覺得沈暖是公主大人。

  就算她還很小很小，也存著一顆想要公主大人最快樂的心。

  可以說，在傅心心的世界裡，沈暖也是比她自己要更重要的。

  「一個龍、一個老鼠、一個糖餅是吧？」

  攤主說話的這會兒，手裡的龍已經做到一半了。

  「是啊，師傅。」

  沈暖起了身，牽起傅心心的小手，「師傅，還要一會兒吧？」

  糖畫師傅應聲，「對。還要個幾分鐘，不過也快的。」

  這會兒，沈暖就拍拍傅涼的手臂，「阿涼在這兒等，我跟心心去逛別的。」

  「好。」

  傅涼應道。

  下一秒就乖乖掏出錢包，與她說：「錢給你。」

  「好~謝謝阿涼請我們吃飯~」

  沈暖也就不客氣了。

  她洋洋得意的笑臉，讓傅涼愧疚心虛。

  其實裡面沒多少錢，她要是看到錢包里的數額，不知道會不會失望？

  可是，不給也不好。

  她帶自己的妹妹逛街，總不能吃她的吧？

  更何況，他是男人，本來就有為她買單的義務。

  不過。

  如果都買小吃的話，應該也費不了多少錢。

  小吃不貴。

  而這邊，避開傅涼後，沈暖就開始大買特買了！

  她看中什麼買什麼，根本不考慮價錢，只考慮手能不能提的動？

  錢，也是從傅涼錢包里掏的。

  只是，在那之前，她已經往他的錢包里塞入500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