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秒鐘後靠邊。」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沒有人可以更改裴先生的決定。
經過剛剛車輛撞擊的驚嚇,姜杳杳的酒勁已經徹底醒了。
原書中提到過這一段。
反派大佬遇到車輛伏擊,對方手裡還拿著槍。
他孤身一人跳下了車,在對方的追擊中,以極大的代價撿回了一條命。
他不該帶著自己。
帶著自己的話,他的危險更大。
「裴珩,你帶著我的話很可能會被他們追上——」
下一瞬,她的臉頰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碰,對方聲音很低,壓制不住的戾氣翻騰,
「我不怕被他們追上。」
「我怕你落到他們手裡。」
幾乎是聲音落下的功夫,有什麼東西將她的整個腦袋包住,抱著她的手臂再次收緊,她的視線受到了阻隔,只聽到一陣開門聲,天旋地轉之間,裴珩抱著她從車門躍下。
夜晚的山體帶著濕氣,堅硬的石頭撞擊在身體上發出一陣陣悶響。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兩個人沿著山體翻滾。
從嶙峋的石塊一路翻滾到長著青草枝杈斜伸的地方。
有好幾次,姜杳杳都感覺到了男人隱忍的肌肉在一點點收緊。
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她一邊小聲喊著裴珩的名字,一邊急急忙忙地摘下了罩在自己頭上的東西。
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裴珩脫下來的西裝。
借著月光,她能看到對方的白色襯衫上粘上的青色草漬和泥土,有些地方還被刮破了,留下巴掌長的口子。
姜杳杳急急忙忙的撲過去,小心翼翼的想要跟對方檢查。
她的整個人卻忽然被抱住。
她第一次聽到,向來成熟穩重的反派大佬裴珩竟然會那麼緊張,
「傷到哪裡沒有?哪裡疼?」
姜杳杳搖了搖腦袋。
裴珩將她保護的很好。
甚至在剛剛被追趕那麼緊急的時候,他還記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後罩在自己身上。
姜杳杳鼻頭有些酸。
她小心翼翼的碰著裴珩襯衫被撕開的口子,對方卻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我沒事,衣服質量不好。」
「還能走路嗎?」
裴珩低聲問她。
姜杳杳點了點腦袋,抓著裴珩的西裝想要給他穿上,卻被對方再次制止,
「山里晚上氣溫低,你穿上。」
「別讓我擔心,杳杳。」
不加掩飾的關心和疼惜讓姜杳杳紅了眼眶。
她抽了抽鼻子,然後乖乖把手臂伸進了衣袖裡面。
趁著這個機會,裴珩站起身來。
只是身形略微有些不穩,就那麼一瞬間的功夫又恢復了自然,而原本凜冽的側臉都帶著緊繃的意味。
他攥著姜杳杳的手指,
「走。」
山路下面還沒有開發過,一切都是原始的模樣。
甚至連條小路也沒有,怪石嶙峋,樹木參天。
月光滲透不進來,顯得到處陰森森的。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山路往裡走,樹林間靜悄悄的,只有腳步踩在樹枝上的聲音,偶爾也有已經入睡的鳥雀被驚醒,「撲拉」一聲振動翅膀,飛躍而上。
山裡的溫度確實很低,姜杳杳打了個冷戰。
裴珩將她半抱在懷裡,藉助著良好的視力待對方走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低沉的聲音永遠可靠,
「我的手機和腕錶裡面都植入了定位,臨走前還打了電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來。」
「別怕杳杳,我們很快就安全了。」
被他半抱在懷裡的小美人乖乖地「嗯」了一聲。
但是她比誰都清楚,不會那麼快安全。
這座山實在太大,信號又不好,找起人來實在麻煩。
另一方面,樹大招風。
裴珩行事狷狂囂張,手段毒辣,不少人都敢怒不敢言。
甚至這一次的伏擊,是書中為數不多能傷害到反派大佬的,雖然後來始作俑者為此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
但是這一刻,危險卻降臨在了他們身上。
剛剛上面兩輛車的人,一輛追上了裴珩的司機,將人關起來打了個半死。
還有四個人分成兩撥,往山下找了進來。
那四個人手裡都拿著槍。
只需要一聲槍響,對方就能很快鎖定位置,然後找到裴珩。
憑藉裴珩的聰明才智,他像原書里那樣逃生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這一次,他卻選擇帶上了自己。
姜杳杳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裴先生……」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清的像是午夜一場旖旎的夢,
「你帶著我……不太方便。」
她鼓起勇氣,抬起一張漂亮脆弱的小臉,
「您可以先逃生,等安全之後,再回來找我的。」
男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聲音低沉的嚇人,帶著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個人在夜晚的荒山,你不怕嗎?」
小美人抿著嘴巴,睫毛顫了顫。
她沒有回答。
因為她會害怕。
箍在她腰背之間的手臂慢慢收緊,男人幽邃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重,
「我會害怕。」
小美人驟然抬起了眼睛,一張漂亮小臉在昏暗的森林裡,耀眼到幾乎要發光。
男人的視線從來沒從她臉上離開,狹長的鳳毛眼仁漆黑,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充滿了艱澀的意味,
「把你丟下,我會害怕。」
「我可以受傷,甚至可以把命丟掉……」
「但是,姜杳杳。」
「我再也不能忍受,你從我身邊離開了。」
之前的每一次相遇都像一場虛幻的夢,夢裡那個纖細窈窕的身影,總會一次次頭也不回的離開。
要多久才能見到她呢?
小小的他掰著手指頭,從一天一天的數到一個月一個的數,有時幾年倏忽而過。
他才能見到她。
短短的相遇,帶來無限溫暖,很快這些溫暖就要隨著離別而變得冰冷。
他曾一次次在午夜夢回中叩問自己,這些短暫的陪伴,到底是恩賜還是懲罰。
況且,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什麼時候會再次出現。
只留下這個世界上那個小小的自己,手裡握著根棉簽,縮在冰冷的床上。
每一個夜晚對著月光許願。
一次次祈禱。
再次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