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長中的怪物

  廠區籃球場的小混混有5人,唐嘉只有1人。

  我只會旁觀,不會參與其中,就算他被打得很慘,我也不會幫忙。

  我很了解我自己,我是個矛盾的人。

  我其實希望有人出手幫忙,但同時又覺得通過獲取他人的幫助來達到目的是一種侮辱。

  這就是遊走在自負和自卑之間的我。

  唐嘉被揍得很慘,拳打腳踢。

  因為我一直盯著看,有個小混混還很囂張問我看什麼看?

  我依舊看著,同時期待著他不要上來自找沒趣。

  就好像樹上的蟲鳴會讓你很煩躁,但你不會費勁爬樹去弄死它。

  我父親的身體在1998年的時候還很強壯。

  最有趣的事是,1998年我父親剛好42歲。

  42歲的我控制了42歲的父親身體,結果發現局座大人比我強壯太多。

  我捏著肩膀,又伸手摸了摸腹部,局座大人42歲的還能摸到明顯的四塊腹肌。

  等我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唐嘉那裡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地上已經躺下了三個,跑了兩個。

  跑掉的小混混自然是說出那句經典台詞。

  「你有種別走!」

  這五個字,我這輩子聽了無數次。

  除非特殊情況,我一次都沒走過,可只有少數幾次等到他們帶人回來。

  其中某次,某個小混混還把疼愛他的奶奶帶來了。

  那次我認慫了,向他以及他的奶奶道歉。

  我至今都沒明白,他是怎麼想到叫他奶奶來幫忙的?

  唐嘉也傷得不輕,我去藥店買了消毒碘伏,給他消毒。

  期間,我勸他以後收斂點,不要用暴力來解壓。

  否則的話他就會不停打架,一直打到高中畢業。

  「我從來不欺負人。」唐嘉簡單回應。

  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會欺負人,不過我也不會保護人,不會多管閒事。

  但在我就讀的班級,沒有任何霸凌現象。

  因為出現霸凌行為,我就會故意上前碰瓷。

  霸凌者哪怕是身體觸碰到我,我就會借題發揮,直接動手。

  到高三的時候,我們本地的社會人看到我都繞著走,沒人與我對視。

  因為對視我都可以找到藉口打架。

  你們會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家裡的那龐大關係網,我不敢這麼囂張。

  首先,我那不是囂張,因為打架包含了打人和被人打。

  被打再反擊,那種感覺才會讓我舒服,這算是有受虐傾向。

  總之,有來有回才有意思,單方面的碾壓無法讓我解壓。

  我也不得不承認,家族關係網的確保護了我。

  不過,考慮這些因素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混混們。

  混混分兩種,一種是有點資格的,一種是就是尋常那種小雜碎。

  有資格的不會和我發生矛盾,他們知道後果是什麼。

  我經常找茬,他們從來不會被我挑釁激怒,反而和我稱兄道弟。

  這些人很聰明,有些是被關過的,很清楚關在裡面的滋味。

  那時候派出所的拘留室就足以從心理和生理層面折磨你。

  拘留室只有一個水泥台,你可以坐著可以躺著。

  地面是傾斜的,下面有條溝,上廁所就在那裡解決,裡面的氣味可想而知。

  吃的都是饅頭和白開水煮白菜,最多放點鹽。

  拘留10天或者15天,就已經夠你受的。

  如果被批捕變成未決犯被關進看守所,那就更崩潰。

  不信可以問問蹲過看守所的人。

  每一個在看守所等待審判的人,都是備受煎熬。

  他們巴不得馬上被審判然後扔進監獄,因為監獄環境比看守所可好太多了。

  我對派出所拘留室那麼熟悉,是因為我被關進去過。

  那是我某次打架後,在我父親授意下,吳淵叔叔親自安排的,為的就是讓我體驗下。

  至於為什麼會對看守所那麼了解,我父親以前是內衛,看守所是內衛負責的區域之一。

  我很小就去看守所里參觀過了。

  那時候斗城看守所未決犯住的房間,有里外兩個區域。

  裡面是住人的,外面是通風的,上面有個裝著鐵欄杆的天井。

  負責的警衛只需要站在上面就可以看清楚裡面的所有情況。

  又扯遠了,言歸正傳。

  我開始向唐嘉說明情況,唐嘉聽完後沒有任何興趣。

  不需要他解釋我也知道,就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唐家的家族。

  「只要你這次幫我,我給你買一套資治通鑑。」

  「我不信。」

  我那時候最想要的就是全套的《資治通鑑》。

  雖然我父親同意我看,但是,我要的是1956年版的。

  那個年代沒有網絡這麼方便,更不要說宋版的。

  在我家鄉根本就沒有1956年版的,所以,那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但最終我父親還是給我弄來了不完全版,都是舊書,而且少兩本。

  所以,我決定這次我要幫自己完成這個心愿。

  我後來查過,當時省城有這個版本的,我大不了開車跑一趟。

  總之,我好說歹說,總算是說服他同意幫忙。

  其實這個過程讓我很煩躁,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耐心。

  我再一次深刻體會到那時候的我是多麼令人討厭。

  我都差點沖唐嘉發火,我甚至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

  唐嘉說:「那得問你。」

  一語雙關。

  第一層意思是在問我父親唐昌柏。

  第二層意思是在問來自2024年的我。

  呵呵,這小子,我真的很想抽他。

  我先打電話給吳淵,吳淵這時候還在刑警隊加班。

  他從來不會擠壓任何案件,這與我父親一樣。

  畢竟吳淵是我父親帶出來的兵,他退伍的時候,我父親還是連長。

  正因為如此,吳淵一直叫我父親連長,直到現在都沒改口。

  吳淵在看到我帶著唐嘉來的時候,以為唐嘉又闖禍了。

  我沒有廢話,直接告訴他蔡家村已經死了兩個孩子。

  我之所以會問會關心,是因為我很關心老家發生的大事。

  這個理由絕對充分,因為只要認識我爸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就連從河西鄉鎮上到蔡家村、唐家灣的那條水泥路,都是他出面找某老闆贊助修建的。

  吳淵打電話詢問河西派出所後,證實有件事。

  我又告訴他,我聽到有消息說,還會有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