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上寫著王升堂是個很有錢的商人。
只不過他死前,將所有的財產都捐給了遠在阿美莉卡國的華夏文化基金會。
而我已經被任命為這個基金會的理事。
看到這我明白了小先生的用意。
她是想用這種方式綁著我,也方便給我支付之後任務的酬金。
在阿美莉卡國,所謂的慈善基金會,說白了就是用來避稅的。
在那個國度遺產稅率高得離譜,那些有錢人為了避稅,都會在生前成立各種慈善基金會。
明面上是在回饋社會,但實際上是為了自己的後代著想。
所以,你們在看到什麼某大富豪裸捐給某慈善機構的時候,不要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我既然被任命為一個小小的理事,但是我有很多好處。
比如說每個月會發津貼和補助給我,我買東西還可以報銷。
最重要的是,王升堂還有很多古董字畫,這些都是可以售賣的,負責人就是我。
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合理合法的賣掉那個紫檀木盒和銀錠。
這樣一來,我就不需要擔心這些收入會被人懷疑。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在洗錢。
多年前,曾經也有人找過我,要購買我某本小說的版權。
他們開出了一個非常離譜的價格。
唯一的條件是,在我拿到錢交完稅後,剩下的錢我拿走20%。
至於剩下的80%我要捐給他們指定的慈善機構。
我當時就拒絕了,我知道那是洗錢,我不會將自己卷進這種事裡。
就算是拿到錢,之後會帶來的麻煩是不可預知的。
我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接觸的人和事,都讓我知道,我很渺小。
我只是個無依無靠星斗小民,我需要儘可能的自保。
政和商這兩界,我是絕對不會去招惹的。
雖然我面對那些精神變態無所畏懼,但我知道某些勢力我是惹不起的。
如果直接殺了我還好,但他們不會,他們會讓我痛苦地活著。
我看著那份遺囑,我知道這次是想避也避不開了。
我已經在人家的棋局裡了,而且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卒子。
我現在需要的是過河。
雖然過河卒沒有退路,但好歹也當半個車。
我將遺囑裝回包里,也自覺將那根右小腿骨交給小先生。
我問:「我可以留下這張紙嗎?我想研究下這些圖案。」
小先生沒有反對,終於露出笑容。
我現在無法反抗,只能順從。
小先生讓我趕緊回去,她會安排人來收購紫檀木盒。
我又問:「那銀錠呢?我從沒見過這種銀錠。」
「那是異道專屬貨幣。」
我愣住,我還以為我聽錯了。
「異道?」我重複了一遍。
小先生默默點頭,似笑非笑。
她是在耍我嗎?異道是我在小說里設計的一個秘密群體的統稱。
開棺人、逐貨師這些職業都屬於異道。
我說:「異道不是真實存在的,是我小說里的。」
小先生沒解釋,只是讓我儘快回去,因為拍賣行的人很快會聯繫我。
我得先處理紫檀木盒,然後再繼續接下來的任務。
我其實還有很多疑問,但我知道現在問了她也不會回答。
我原以為經歷的是個科幻故事,沒想到還有靈異元素。
我第二天就趕回冰城,當天晚上就有拍賣行的人聯繫我。
我們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拍賣行的人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節目。
我覺得莫名其妙,直接就拒絕了。
可是對方卻說那節目的名字叫冰城夜航。
我愣住,那不是池書瑤主持的節目嗎?
拍賣行的人是小先生安排的,讓我參加節目,也是在安排我和池書瑤見面。
這個小先生很清楚知道,金錢無法提供給我足夠的動力。
所以,她安排我參加池書瑤的節目。
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
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聰明。
池書瑤這次的節目主題就是鑒寶,也就是拍賣行來鑑定紫檀木盒。
而我的任務就是配合演戲。
我需要在小先生給我的信息基礎上,編造一些故事。
這個故事既要涉及我與富豪王升堂的關係,也要說起那個紫檀木盒的由來。
我不想動腦子現編,我只能把之前自己寫的小說翻出來。
我從《奇貨》里找了一段故事稍加修改。
我的說法是,因為王升堂先生偶然看到我的小說,發現有一段故事和他的紫檀木盒由來很相似。
因此我們倆才認識,成為忘年交。
我還會表示,我很驚訝王升堂先生會在遺囑中提到我。
接著就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話。
例如,我一定會做好理事的工作,為慈善事業盡一份薄力。
我其實想到這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虛偽,很噁心。
不過在想到可以馬上見到池書瑤之後,這些負面情緒就立即煙消雲散。
我回到冰城的第三天,我終於見到了池書瑤。
見面的地點是本市最好的一家酒店的餐廳。
透過酒店的餐廳可以俯瞰白雪皚皚的城市。
我走出電梯後沒有馬上進去,因為我很緊張。
感覺我並不是來辦事,而是來相親的,相親的對象還是我心儀已久的女神。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將某個異性定義為女神。
池書瑤是例外,也是唯一。
我走進餐廳後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一刻,我呼吸都要停了,特別是在她看向我的時候。
她在沖我笑。
我當時祈禱老天爺,讓我死前最後看到的就是她的笑。
然後,池書瑤與另外一個男人走向我。
我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直到他們倆來到跟前,我才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就是拍賣行的人。
男人自我介紹姓錢,是什麼主管還兼職什麼經理。
錢經理開始了他的客套和奉承,我完全沒理他,因為我注意力全在池書瑤身上。
我目不轉睛看著她的雙眼。
我終於知道眼眸里真的可以藏著滿天星辰。
池書瑤的眼睛是閃著光的,帶給我希望的光。
接著我們握手。
我們指的是我和池書瑤,我沒搭理錢經理。
他應該很尷尬,我不記得了,我很想讓他滾,他太礙眼了。
我握住池書瑤手的時候,才意識到我渾身在顫抖。
不過,我很快清醒過來,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她太美了,氣質又那麼獨特。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無論是我面對她,還是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都詞窮了。
我實在想不到用什麼樣的詞語、句子來形容她,來準確描述我的狀態。
接下來就是鑑定,鑑定結果是註定的。
池書瑤表現得很淡然,只是像約定的那樣開始對我進行採訪。
我開始講述昨晚就想好的故事,但是我說磕磕巴巴,很不流暢。
我不應該這樣的,要知道我曾經在保險公司的時候拿過講師資格。
我曾在一個會堂里,面對幾百個人,滔滔不絕講著那些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可此時此刻,我面對池書瑤一個人,思緒卻是完全斷裂的。
鑑定一共就花了不到10分鐘,而採訪進行了3個小時。
那是我活了42年來最美好的3個小時。
初次見她,是在2019年,但她肯定不知道當時見的人是我。
那時候我的意識在李春雅身體裡。
第二次,我終於可以用自己原本的面貌見她,可我的感覺反應都與上次截然不同。
就好像,我必須戴著面具,穿著盔甲,擋住原本的自己才能直面她。
我不是自卑,而我怕自己會給她帶來危險。
因為我自己就是個危險。
我不僅是個精神變態,還隨時都可能死去。
我就算能夠與她在一起,那也是短暫的。
雖然有句話說短暫也是永恆,但我要的是真正的永恆。
拋開那些好聽的話,直白一點說,我就是想占有她。
我很怕害了她,但是又很想霸占她,這讓我很矛盾。
矛盾就會引起焦慮,焦慮就會讓我情緒失控。
所以,在採訪結束後,我像逃命似的回家,然後洗澡吃藥。
我躺在床上,看著手機里記下池書瑤的聯繫方式,看著社交軟體上她的頭像。
我翻看著她過往發過的動態,一條條地翻看著。
當我翻到2009年的她發某條動態時,我發現她以前竟然做過演員。
而她演的那部電視劇我還知道。
2009年,我剛步入影視圈,參與了第一部電視劇拍攝。
當時劇組就住在橫店明清宮旁邊的酒店。
池書瑤所在的劇組當時也住在那個酒店。
原來早在很多年前,命運就已經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讓我們聯繫在了一起。
可我在看了她社交軟體上的動態後,又產生了很多新的疑問。
她不是冰城人,她的家鄉是滬市,而且她大學專業是播音主持,並沒有讀警校。
滬市可是我國最大最好的直轄市,她為什麼沒留下家鄉,要來冰城當刑警?
又為什麼辭職不做,成為了主持人網紅?
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社交軟體上的動態無法給我答案。
她所有的動態看起來是在記錄生活,但我又無法從中推測出她當時的職業和生活日常。
就好像這條動態說了什麼,但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我的眼睛好像被裝上了一層磨砂玻璃,我不管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看到池書瑤模糊的輪廓。
2009年在橫店的時候,我肯定沒見過她,否則,我百分之百有記憶。
可我的確對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到底是誰?」我看著手機屏幕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