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千古一帝四四方

  第331章 千古一帝四四方

  寢宮裡彌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燭火搖曳也有些曖昧之意。

  因為要西遷,宮人們將大部分物品都收拾走了,略微顯得有些空蕩。

  炭火盆已經熄滅,寒冷四溢。

  但或許就是這空曠孤冷,令人更想相互靠近取暖。

  更何況對面這女子衣衫略有單薄,身體輕微顫抖。

  若不是張方這一身血污未乾,此刻倒真的有了些異樣的心思。

  「將軍可知,石超來本宮這裡意欲何為?」羊獻容坐了下來,翠喜及時又拿來了一件外衣為羊獻容披上,看起來更是嬌弱了一些。

  張方眯了眯眼睛,才說道:「卑職不知。他是司馬穎的人,想必是來找皇后娘娘說什麼事情吧?」

  「其實,還應該感謝將軍及時趕來呢。」羊獻容看著他,抿了抿唇角,流露出一股子哀怨的模樣。「不知道將軍知不知道,司馬穎留了一塊血玉,他的武衛趙卓交給了我。但石超今夜而來,就是為了要將這塊血玉要回去。」

  「……這是什麼道理?」張方愣了一下,他倒是知道趙卓跟了羊獻容,並且也是因為趙卓給了她一塊血玉,羊獻容才算活了過來。

  宮中沒有秘密,任何地方都有眼睛在看著。

  「本宮就長話短說吧。之前,本宮也不知道這血玉的意義,只是想著八成是個奇珍異寶,所以趙卓才會把它給了本宮。但石超來尋的時候,本宮就忽然明白了。」羊獻容看著他,忽然就壓低了聲音,輕輕唱了起來:「河圖四四方,內中有陰陽,將軍滿天飛,千古僅一帝。」

  聲音低回婉轉,一首童謠竟讓她唱出了纏綿之意。

  張方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臉上有些熱。

  「這是何意?」他啞著聲音問道。

  「血玉之上有河圖圖案,在這亂世之中,那麼的將軍拼死就只是為了主子的皇位。但是啊,這些司馬家族的人哪一個真正有本事呢?不過都是草包而已。」羊獻容又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向了張方,「將軍的名字之中有一個『方』字,這倒是和歌謠對應上了,是不是呀?」

  張方這才反應過來,渾身都抖了一下。

  原來,血玉是這個意思麼?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羊獻容,想了想才說道:「皇后娘娘是這樣想的?」

  「難道將軍不是這樣想的麼?」羊獻容反問他,並且已經將巴掌大的血玉展現在他的眼前,「本宮想啊,這司馬穎找到這塊血玉的時候,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千古一帝。但實際上,這個歌謠中的意思,應該是名字之中帶有『方』字的人啊。」

  張方看著這塊血玉,想伸手拿過來,但忽然又怯了,仿佛此物有千斤重一般。

  「這東西於本宮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給了將軍好了。」羊獻容說得極為輕巧,甚至還拉住了張方的手,將血玉放在他的掌心之中。她白皙的小手和張方粗獷且沾有石超污血的大手相比,更加令人浮想聯翩。

  「這怎麼使得?」張方嘴上說著,但身體很誠實。抓住了血玉,也抓住了羊獻容的手,還摩挲了幾下。

  羊獻容笑了起來,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又說道:「辛苦將軍將外面清理一下,本宮的確是已經很疲憊了。」

  「好的好的,明早卑職再來給皇后娘娘問安。」張方收了收心神,立刻起身給羊獻容行禮,將血玉塞進了自己的懷裡,轉身就出去了。

  畢竟石超的屍身還橫臥在天元宮中,看著也很是駭人。他要指揮自己的兵丁清理乾淨,讓這事情也算是有個結尾。

  等了大半個時辰,張方帶著石超的屍身和他的人全都出了天元宮,羊獻容才站了起來。她手上也沾染了石超的血,看起來很是觸目。

  綠竹已經去端了一盆溫水站在一旁伺候著,見她站起身才敢走過來,低聲問道:「皇后娘娘,可是要洗洗手麼?」

  羊獻容看著自己的手,那一塊血竟然已經幹了,呈現黑褐色。「這是血麼?看著倒是像泥水。」

  綠竹不知道怎麼回應她這句話,只好低下了頭。

  羊獻容搓了搓那塊黑褐色,血漬就變成了泥渣掉落到了地上。她攏了攏身上的外衣,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寢殿,繼續平躺下來。此時此刻,她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那些床幔上的花紋。在黑暗之中,也沒有看到司馬穎血淋淋的樣子。

  綠竹有些不知所措,看著翠喜。翠喜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先將銅盆端出去,這裡不需要。她跟著羊獻容進了寢室,看著她平躺後,便放下了帷幔,又轉身悄悄走了出去。

  此時,綠竹已經又重新走了進來,輕手輕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和翠喜將外面的桌椅擺放整齊後,才又出了門守在了門口。

  院子裡自然已經全都收拾乾淨了,即便是黑夜之中,也看不到石板地上有任何的血跡。寒風四起的夜晚,剛剛那一幕竟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賀久年在門口探了探頭,看到翠喜之後才走了過來。

  翠喜示意他還是要小聲一些,「皇后娘娘睡下了,可不敢驚擾她。這些日子來,從來沒有睡過,一宿一宿地睜著大眼睛,我都快擔心死了。」

  「嗯,太不容易了。」賀久年點點頭,「我看張方把屍身拉去了北軍府,可能是想讓毛大人給個結案之類的吧。我已經派人跟過去了,估計明日毛大人也會進宮來找皇后娘娘了解一下情況的吧。」

  「嗯,不過明日還是過了晌午再讓人進來。」翠喜又回頭側耳聽了聽房裡的聲音之後才又說道:「若是可以,派個人去找張總管說一下今天的事情,總算也是為了嵇侍中報了仇。」

  「皇后娘娘真是膽子太大了,竟然能夠借刀殺人。這石超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我跟著皇上的時候,他殺了我不少兄弟呢。」賀久年攥著拳頭,又想起了當時他跟著司馬衷被石超抓起來的事情。

  「那是,皇后娘娘聰明著呢。」翠喜點了點頭,「之前是誰說來著?皇后娘娘一般都是有仇當場就報了,呲牙必報,血債血償。」

  賀久年立刻點頭,又和翠喜悄聲說著明日的安排。

  平躺在床榻之上的羊獻容忽然又睜開了眼睛,輕聲笑了起來。

  是啊,她羊獻容就是這個性子,有仇當場就報了,那些當時報不了的,也會想辦法儘快報了。

  留著做什麼?噁心自己麼?她做不到。

  她笑得很開心,手中還有司馬穎的那枚白玉扳指,發散出溫潤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