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Google搜索

  當張偉再次來到律所上班時，就發現刑事部的新人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麼了，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啊，我臉上長了什麼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這麼多人盯著看，這裡有點癢了。

  「師傅，你又被人黑啦！」最後還是小徒弟站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電腦屏幕。

  顯然，她剛才又在摸魚刷網頁。

  這波啊……是犧牲自己，當場自爆。

  「又有人黑我？」張偉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快步走進自己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搜索。

  事實上不用搜索，網頁頭條的置頂，幾乎都是關於他的報導。

  《震驚，某知名律師竟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舉！》

  《我市司法體系中，竟出現了如此問題，張某難道可以無法無天？》

  《法外狂徒，竟然開始知名律師，簡直就是噁心！》

  V博頭條的文章，其中24小時內置頂既有三條，幾乎占據了熱搜置頂席位的三分之一。

  這文章中提到的張某，顯然都是他張偉。

  這幾篇文章，就差指名道姓，指著他張偉的鼻子罵了。

  尤其是第二條，牽扯到了司法體系的問題。

  而文章的配圖，居然是張偉和肖百合，夏千月三人，在東江之星吃飯的一幕。

  雖然畫面中是三個年輕人一起吃飯，但他們的身份可不簡單啊。

  並且文章中，特意點名了三人的身份信息。

  一個是辯護律師，一個是地檢王牌，還有一個重案組調查員。

  這樣的身份，居然還能一起吃飯，看起來還其樂融融？

  這在有心人的眼中，那可就不一樣了。

  你和那個檢察官之間，莫不成真的有一腿？

  還有你和重案組的那個女生，難道真的是男女朋友關係？

  甚至留言評論中，還有說張偉其實是打掩護的，人家檢察官和調查員，才是真愛的。

  總之，評論圈不堪入目，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

  張偉刷了一條評論後，就知道這評論區沒法看，因為網絡吃瓜群眾才不管你什麼身份，他們那可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嘴上絕對不會積德。

  網絡的匿名信，給了他們非常大的便利，他們才能無所顧忌。

  繼續瀏覽網頁，張偉很快發現有一條熱搜沖了上來，並且排名持續升高。

  《作為東大法學院的一份子，我對於張某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

  這篇文章，是一家知名自媒體機構發布的，文章採用某位律師的發言來抨擊張偉。

  發言中，張偉當即就判斷出，這位採訪的律師，正是許志峰。

  他在文章中，大罵張偉威脅證人的無恥行徑，甚至還@了東大法學院官方，要求將張偉除名。

  文章寫的很好，許志峰聲淚俱下，揮淚控訴，短短一篇幾百字的小作文，就能看出下筆者悲天憫人的感情。

  「嗯，找代筆找得不錯！」

  張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寫這篇小作文的人，筆鋒那是十分有力，他都能感覺得到，對方明著是控訴，實則要置自己於死地！

  那話語就好似尖刀，刺的都是要害！

  看起來，許志峰是打算引導網絡輿論，讓人來爆破自己。

  叮鈴鈴！

  就在張偉瀏覽網頁信息時，電話來了。

  「喂，是哪位？」

  「張律師，市法院民事庭來電話了。」

  「哦，把他們接過來吧。」

  電話轉接，隨後民事庭的書記員就和張偉溝通了一下，告知了法院接下來的準備流程。

  下午會舉辦一場聽證會，就方明明起訴張偉的案件，是否需要開庭等問題，進行定奪。

  不過聽證會對張偉不利，因為聽證會的證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師太。

  作為那一起案件中的公訴人，她被許志峰選為代表證人，上庭來控訴張偉。

  放下電話後，張偉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好傢夥，這是復仇聯盟嗎？」

  不過還好，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甚至於，哪怕是鬧上法庭，張偉也不怕他許志峰。

  這傢伙，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

  張偉更在意的人，是許志峰背後的人。

  會是誰呢？

  理論上來說，許志峰背後的人應該是秦少聰，因為許志峰來自龍騰國際，那麼很明顯是受到了秦少聰的指示。

  可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是秦少聰。

  雖然張偉承認，自己得罪過很多人，在東方都也有很多仇家。

  但其中卻沒有秦少聰，二人雖然有過交集，但顯然還沒到要分生死的地步。

  如果不是秦少聰，那會是誰呢？

  黑足律所的胡耀德？

  這顯然也不現實，因為胡耀德如果要出手，肯定是親自來，而不是派一個龍騰律所的律師幫忙。

  他們黑足自己沒律師嗎，他胡耀德也是一個優秀律師啊，何必要捨近求遠？

  地檢總部的老郭老趙，那更加不可能了。

  雖然老郭老趙和自己有仇，但那都是公事，私下裡他們其實沒什麼交集，對方也不可能這麼做。

  至於其他的人，張偉一時間倒是不好判斷了。

  畢竟敵在暗我在明，要揪出許志峰背後的人，還需要動用更多的手段和資源啊。

  而且，還有下午聽證會的事情。

  一想到這個，張偉就有些無語。

  何必呢？

  舉辦聽證會，這不是多此一舉？

  許志峰擺明了要我張偉死，倪秋萍以為舉辦個聽證會，對方就會知難而退了嗎？

  人家指不定要在法庭上準備什麼套路呢，他都得自己接著。

  「話說，這些熱搜一看就是許志峰買的，我是不是得準備一點後手啊？」

  張偉當即掏出手機，打開了聯繫人。

  【張偉：二閨女，求助，Help！】

  【趙瀟瀟：幹嘛，幹嘛呀，不知道本小姐在睡覺嗎/困死】

  【趙瀟瀟：有事說事，麻溜滴！】

  【張偉：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惹上了官司啊？】

  【趙瀟瀟：知道呀/興奮】

  【張偉：那你知不知道，我被人掛V博熱搜了，現在置頂的四條都是我哦。】

  【趙瀟瀟，嗯，我瞅瞅~】

  【趙瀟瀟：看到了！】

  【趙瀟瀟：你是要我把這些熱搜降權，從置頂上刪掉？】

  【張偉：那算了，現在吃瓜群眾這麼多，水軍和噴子都已經就位了，我要是讓你刪掉熱搜，指不定人家要誣告我和V博同流合污呢！】

  【趙瀟瀟：那你要我做什麼/撓頭】

  【張偉：我要你幫我，再置頂幾條熱搜，內容我都編輯好了，就是這些……】

  【張偉：截圖，截圖，截圖】

  【趙瀟瀟：好傢夥，你可真陰險/壞笑】

  【張偉：咱們彼此彼此啦~/達成共識】

  【趙瀟瀟：滾！/撇嘴】

  【張偉：那麼二閨女，拜託你啦~】

  x掉了聊天窗口後，張偉的眼中也閃過一抹陰狠。

  既然你們做初一，那就別怪我做十五！

  ……

  下午，市法院。

  民事庭，小法庭內。

  張偉坐於被告席，許志峰和方明明坐於原告席。

  審判席上，倪秋萍準備就緒。

  「原告律師，你們傳喚的證人呢？」

  倪秋萍看了眼時間，有些忍不了了。

  說好了下午這個點，怎麼到點了，你們的證人還沒來？

  許志峰此刻也有些驚慌，因為他之前打電話給了中城區地檢署的辦公室，徐素雲聽到許志峰的案子後，當即就答應出庭了。

  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放他鴿子！

  聽證會都敢遲到！

  這簡直是……

  砰！

  小法庭的大門突然打開，隨後一眾人涌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徐素雲，而且她的跟班徒弟柴平，伺候在身邊。

  但重點不是徐素雲，她今天本就要出庭，出現也不意外。

  重點是，徐素雲身邊的人。

  趙春明，郭無峰，外加地檢總部黑壓壓的一片新人，少說得有十幾位。

  這麼一大波人湧入法庭，坐在了聽證席上。

  「好傢夥，又是大部隊？」

  張偉看到老趙和老郭帶著一撥人進來，早已將見怪不怪了。

  審判席上的倪秋萍也是，看到郭無峰和趙春明出現，同樣毫無波動。

  「不好意思，法官和原告律師，來的路上遇到了地檢總部的同僚，所以聊了一會，耽誤了時間！」

  徐素雲到來後，趕忙說明緣由。

  「話說徐師太，我也在等你呢，怎麼不和我也道歉呢，你是不是厚此薄彼了啊？」

  張偉卻突然笑了笑，調侃了一句。

  徐素雲會給張偉道歉嗎，那顯然是不會啊。

  所以她看了張偉一眼，同時冷哼一聲，就走上了證人席。

  明明是遲到了，還給我擺譜？

  張偉不得不吐槽，徐師太就是徐師太，雖然剛才聽著是道歉，但對誰都是一副「你小子欠我錢」的態度。

  張偉又看了一眼聽證席。

  趙春明和郭無峰，同時面露冷笑，好似準備看某人的笑話。

  「行吧，就讓你們滿懷期待一下吧……」

  張偉嘴角同樣掛笑，然後轉頭看向了審判席。

  「咳咳，就本次案件是否需要上法庭進行訴訟，本庭特意抽時間，準備了今天的聽證會，以此來聽聽證人的意見！」

  「徐素雲女士，你可以開始了！」倪秋萍揮了揮手，示意證人發言。

  「咳咳，首先感謝倪法官，給我一個機會將被告律師的罪行公之於眾！」

  「我在這裡可以說，張偉此人的行徑，簡直是令人髮指，他……」

  「反對！」

  徐素雲還沒開始指控，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證人的陳述內容模糊，概念籠統，這樣的發言也算是對我的指控嗎？」

  張偉攤了攤手，一臉冤枉，「如果這樣都能指控我，那我改天也指控你徐師太，天天冷著一張臉，就和殺人犯一樣，我好怕怕呀！」

  「你丫的……」徐素雲咬著牙，當即就要發怒。

  「嗯！」

  所幸，倪秋萍不是小法官，還能鎮得住場面。

  一道鼻音配合一副要殺人的眼神下來，徐素雲又坐了回去。

  「張偉，你也給我坐下！」

  她示意張偉淡定後，又看向證人席：「徐素雲女士，請你簡單明了一些，不要加一些無謂的文字說明，法庭時間寶貴，我的時間更寶貴！」

  聽到警告，徐素雲明了。

  「好的法官，我明白了！」

  她當即表態，然後說明道：「我有一起案件中，方先生是我的控方證人，他可以提供案件的決定性證詞，但他卻在開庭前一天，被張律師喊到金城律所，並且遭受了對方的嚴重威脅，人身安全警告，以至於他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不得不放棄出庭作證。」

  「也因為方先生無法出庭，本來可以定罪的嫌疑犯，不得不當庭釋放出去！」

  「這都是張偉的錯，他暗中威脅了我方證人，逼的證人改口，這樣做簡直就是妨礙司法公正，還有威脅恐嚇證人，他不配當律師，他簡直就是司法體系中的敗類！」

  徐素雲顯然是憋了火氣，說話時的分貝越來越高，最後更是直接站起來斥責張偉，聲音無比尖銳。

  聽證席上，不少聽眾都忍不住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張偉。

  這些眼神，帶有懷疑，鄙夷以及強烈的敵視。

  「被告，對於證人的指控，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當然！」

  張偉站了起來，解釋道：「首先，我沒有威脅控方證人！」

  「你敢說你沒有威脅方先生？」徐素雲指著原告席上的方明明，當即質問道。

  「當然，我和他只是友好交流了一番而已，怎麼能算是威脅呢？」

  張偉也攤了攤手，滿臉無辜：「再說了，方先生在那個時候，可不是控方證人，就算我真的威脅了他，也不算威脅證人吧？更何況我壓根就沒有威脅過任何人，當然也不可能威脅方先生。」

  「對了，我是和他說過上庭的問題，但我同樣和他說明了，如果他上庭的話，我可能會要求公開他的網頁搜索記錄，我認為這是有必要的一項操作，可以讓陪審團看清楚，方先生平日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難道也算是威脅嗎？」

  評心而論，公開網頁搜索記錄，應該不算是威脅。

  畢竟你要做證人，就得做好被人品格彈劾的準備。

  甚至公開瀏覽記錄，網頁瀏覽器收藏夾等等，都是辯護律師為了對抗控方證人常用的手段。

  總之，只要證明你不是個好人，你有問題，那麼你證詞的公信力就會受到影響，這都是常規套路了。

  所以張偉和方明明的談話，嚴格上來說並不算威脅。

  當然更加不可能構成威脅證人了，因為那時候對方都不是證人。

  張偉的解釋，是讓徐素雲沒辦法反駁。

  她只能心中暗道，這小子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但張律師確實威脅了我當事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此時，許志峰卻突然起身，義正言辭道：「原本我當事人，完全不需要去金城律所的，可他卻出於善意，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並且和張律師會面有足足一個小時！」

  「這期間他到底受到了什麼威脅，才讓他連控方證人的義務都不敢執行，你們可以想像，他這幾天受到了多大的心理壓力嗎？」

  「而且張律師的名聲，可一向不是很好，不僅有著『殺人律師』這樣的凶名，而且還和地檢總部的某些檢察官關係曖昧。」

  「所以懇請倪法官，請給我們一個證明張律師是否作惡多端的機會，也給東方都的市民一個看清他為人的機會，還請給朗朗乾坤一個交代！」

  許志峰最後的話，可就是意有所指，企圖引導輿論了。

  聽證席上，反響劇烈。

  「這……」

  倪秋萍看到聽證席上，不少人的表情後，有些犯了難。

  她看了一眼張偉，又看了一眼許志峰，然後再看了一眼聽證席上的人。

  「本庭經過本次聽證會的指控，還有自己的深思熟慮後，決定同意原告方的訴求，案件將由本庭受理，擇日開庭！」

  「且慢！」

  就在倪秋萍準備敲錘宣布時，張偉卻突然打斷。

  「張律師，法官都已經同意了，你在打斷也沒有意義了吧？」許志峰現在的心情很好，甚至還能冷嘲熱諷。

  「非也，非也！」

  張偉卻擺了擺手，隨後道：「對於開庭，我沒有意見。」

  「倪法官，我的要求很簡單，最近網絡上關於我的輿論很多，所以我希望法庭在篩選陪審團時，將網絡熱搜是否會影響到陪審團的公正性這一條，也加入其中！」

  「我方反對，熱搜這種事情，都是不可控的，只能說張律師行為不檢，正好被人抓到了把柄！」

  許志峰當即反對。

  開玩笑，這些熱搜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買來的，就是為了影響陪審團。

  你給我說禁就禁，豈不是讓我的努力打了水漂？

  但張偉卻冷笑一聲，再次看向審判席：「倪法官，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公信力著想！」

  「為了我？」倪秋萍楞了一下，一臉茫然。

  「是的，因為我發現，網絡輿論和熱搜頭條，出現了關於你的負面報導！」

  「這……」倪秋萍當即朝身邊的書記員使了個眼色，後者從公文包里掏出筆記本，連結上網絡，然後打開了熱搜。

  《市法院的法官是否公正，這顯然也是問題？》

  《老倪？老陳？老李？某張姓律師居然當眾與法官態度密切？》

  《聽說市法院都已經被某律師滲透，整個法院全是自己人？》

  唰唰唰，置頂的幾條熱搜全都變了，變成了這些文章。

  倪秋萍看到這些文章，臉都綠了。

  並且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原告席。

  是不是你們整的事，不僅用輿論攻擊被告，還用輿論給我們市法院施壓？

  許志峰此刻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台手機，同樣看到了熱搜。

  他這次才是真的無辜啊，因為他壓根就沒有想過攻擊市法院，攻擊主審法官。

  我冤枉啊~

  不過他內心怎麼吐槽，倪秋萍都已經做出決定了。

  「嗯，張律師的請求不無道理，本庭批准將網絡輿論對案件的負面引導，納入陪審團篩選審核的條件之中！」

  至此，倪秋萍敲錘宣布，案件受理。

  張偉大有深意的看了許志峰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他內心卻在吐槽：小樣兒，還用這種套路，我幾十年前就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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