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這也許不是復仇

  第675章 這也許不是復仇

  以虛無還擊自己周圍讓人不悅的空氣、讓人討厭的關係、讓人厭倦的壓力和困境,一本《人間失格》的確可以算是一杯沖劑,加入了一些些麻醉的成分,我有時候也會讀幾頁,然後告訴自己,不,我不是這麼一個蕭條的人。」

  「我認識的沐春一直是很陽光的,讓人有如沐春風般的感覺,絕對不是太宰治這樣的,只是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沐春也會偶爾翻閱這本書,也曾經沉浸在這種蕭條和虛無之中。」

  「是的,的確有過那樣的時光,包括閱讀坂口安吾的《盛開的櫻花樹下》,我對這類文學也曾經是喜歡過的。」

  「哦?」沐笑似笑非笑。

  沐春看著心裡愈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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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結束,兩人搭乘電梯走出商場,夜晚初臨的街道已經有初夏的熱鬧。

  其實不過將近清明,只是天氣忽然熱了不少。

  街燈亮起,風吹晚霞,打翻了紅酒杯的天空,燦然似錦。

  終於還是沐春先開口,「笑笑說想要告訴我的事情是什麼?」

  「哦,是一段視頻,我們邊散步邊聊吧。」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區,沿著一排鐵椅圍牆朝海邊方向走去。

  步行二十多分鐘後,海風已經隱隱約約爬上路旁的月季、梨花和香樟樹。

  走到海邊常見的座椅處,沐笑倚靠著沐春坐了下來,拿出手機,遞給沐春。

  「密碼是我們的生日,你自己看吧。」

  沐春點頭,隨後滑動屏幕,一隻白色蝴蝶從兩人面前飛過,沐笑看見了蝴蝶,沐春卻眉頭緊蹙,冷靜地看著手機中正在播放的畫面。

  「是通過郵箱發送給我的,我的郵箱不是什麼秘密,全世界很多人都知道。」

  作為公益大使,沐笑的工作郵箱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沐春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你的電話應該沒有什麼人知道吧,除非有特別需要的病人,一般而言,醫生的私人電話不會告知病人。」

  「是的,笑笑說的不錯,所以我正在麻煩劉一明幫忙調查電話來源,他應該很快就能調查清楚。」

  「這個視頻你有什麼想法?」

  雖然心裡擔憂,沐笑還是保持著淡定從容,在沒有弄清楚事實之前,多餘的情緒只會影響人的判斷力,沐笑可不會無端讓自己困擾。

  選擇先好好吃頓飯,之後再將視頻交給沐春,也是為了不要影響晚飯的胃口。

  越是緊張的事情,越是要平靜的心情去面對。

  「我對這個視頻的想法比較簡單,沐春被人盯上了。」

  「背後又有人了。」

  「你還笑的出來。」

  沐春將手機交還給沐笑,抬頭看著天空。

  「你說晚霞是不是很美?」

  沐笑:???????

  「是啊,晚霞是很美的,你看灰色、青色、紫色、靛藍、銀灰色的輪廓,還有橘色和粉色,就像是彩色港幣墨水,還是帶著金粉的那一種。」

  晚霞交織,海風拂面。

  兩人仰頭望著天上的雲緩緩移動,之後的幾分鐘,誰也沒有說話。

  「那麼多顏色,會不會僅僅只是為了隱藏一個顏色?」沐笑問道。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沐春悠然作答。

  「你看起來怎麼一點都不緊張,我下班的時候看到這封郵件還是有些擔憂的,這樣的事情怎麼看也是預謀已久,而且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動機是什麼,更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沐春認真聽著沐笑的每一句話,然後拍了拍沐笑的肩膀。

  沐笑收到的郵件來自一個海外郵箱,要用海外郵箱發送一封郵件,其目的自然是不想讓收件人查到是誰發送的這封郵件。

  郵件沒有文字,標題顯示也是【無】。

  正文部分僅有日期,顯示為沐笑打開郵件的兩小時前。

  附件中包含一個視頻文件。

  視頻內容是幾個月前沐春在Jazz酒吧與白露一起喝酒的視頻。

  從視頻的內容來看,拍攝者拍到的絕不僅僅是發給沐笑的郵件中這30秒的內容。

  只是這30秒內容尤其具有代表性,所要傳達的意思也很清楚。

  沐春摟著白露,白露完全躺在沐春懷裡,兩人舉止看起來非常親密。

  「簡直像是專業狗仔隊拍攝的。」沐笑說。

  「是啊,原來我們這種小醫生也有明星的待遇。」

  沐笑莞爾,「沐春可真是會說笑話,你這一年可真的沒少出風頭,當然肯定不是沐春自己想出風頭,而是無奈啊,醫生被人當新聞寫也是很常見了。」

  「我最怕樹大招風,但有時候也沒辦法。你看晚霞為什麼有那麼顏色,也許是為了藏住它真正的顏色,但也許還有另外的原因。」

  「什麼原因?」沐笑問。

  「比如,它就是要人們看到,根本沒有躲藏的意思,最終它是要光明正大的站到舞台最中央,就像晚霞霸占整片夜空。」

  「所以你認為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這也正是我每次都麻煩笑笑來接我的原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

  「所以你一點也不擔心?」

  沐春將雙手枕到腦後,「我不僅一點也不擔心,甚至我還有些高興。」

  「高興?你的心可真大,也不知道說你善用專業知識好還是說你缺心眼好。」

  「我不缺心眼,背後有人這種事我早就知道,只是對方故意隱藏我又何必非要把它從雲層後面拉出來呢?躲在那裡並不對我造成什麼影響。」

  「說的也是。」

  「可是現在殺人案都出來了,如果真的是因為與我有關,笑笑,我是不是犯了什麼罪啊?」

  沐笑一聽,連忙捂住沐春的嘴,「你胡說什麼呢?沐春是個醫生,怎麼會犯了什麼罪?要我說這個拍攝的人應該就是想要勒索沐春吧,畢竟醫生和病人過於親近是不對的,而且身心科醫生絕對是不能發生這樣的親密行為。」

  「啊~~~~~~~~!」沐春長嘆一聲。

  沐笑抽回手,驚訝道:「這又是怎麼了呀?」

  「哪有什麼親密行為,根本沒有親密行為。」

  「但是拍攝者就是想要讓人們認為沐春醫生和這名女子有親密行為吧,而且白露多少還是個名人。」

  「他的丈夫也是名人。」

  說到這裡,沐春忽然停頓下來,隨後他站起身,繞著長椅轉了兩圈。

  「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所有的一切是怎麼一回事了。」

  「好,那你先告訴我這個人為什麼會拍到你們的視頻,這個拍攝者是誰?難道真的有人一直在背後盯著你嗎?」

  沐笑覺得疑問重重,沐春卻說一切他都已經清楚了。

  「這個人不需要一直跟蹤我,其實他對我的行蹤非常清楚。」

  「那豈不是很熟悉的人?」

  沐春冷笑一聲,「一位病人。」

  「沐春還是先告訴我是誰吧。」

  「許丹。」

  「許丹?就是那個說何平家暴她的許丹?那件事情後來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何平不是已經和白露在國外生活了嗎?」

  「沒錯,何平和白露的確不在繞海了,但是許丹還在,而且她是我的病人。」

  「為什麼她要拍下沐春醫生的這些視頻?」

  「因為.」沐春猶豫片刻後,說道:「因為復仇。」

  「復仇?」沐笑忽然覺得背後發涼,仿佛一把冰冷的刀在她脖子後方。

  「是的,復仇,也許耿夢、秋桐、楊星的女友還有劉美,並不是和亭亭玉立認識,雖然她們可能曾經是亭亭玉立創建的那些社群中的一員,所以劉美在Youtube上的用戶名和亭亭玉立那些用戶的用戶名格式相同。」

  亭亭玉立畢竟已經死了,一個死去的人想要在半年後操控其他人犯下謀殺罪,這簡直比小說還要離奇。

  所以沐春一直在這個問題上彷徨不前,他知道整件事情與亭亭玉立有關,卻不知道如何有關。

  但是假設另外還有一個人呢?一個或者的亭亭玉立,一個代表亭亭玉立繼續執行計劃的人,或者這些事情不是亭亭玉立的本意,這些罪行顯然與亭亭玉立的哲學觀不符。

  假設這個人就是許丹,她代替了死後的亭亭玉立繼續著原來的社群,社群以某種隱秘的方式繼續存在著。

  所有這些案件的源頭都是許丹,是她讓劉美決定殺害池田近,是她讓耿夢決心對陳豐進行復仇,也是她喚起了秋桐的仇恨。

  這些案件如果以許丹為源頭基本上可以稱為——女人的復仇。

  如果真是如此,擺在沐春面前的困擾就是許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她是如何做到的?

  許丹如果是要對何平進行復仇,當初堅持不撤訴的話,何平其實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而且當時何平為了避開白露是故意想要認罪的。

  許丹也正是抓著何平這一點,才計劃了一連串的行動。

  難道許丹是為了報復何平?

  現在想來也許何平也不過是許丹的一枚棋子。

  她先用直播自殺引起社會觀眾,隨後幾乎是環環設計好了一般,讓醫生到她家中,而她卻根本不在家裡。

  最後發現用於自殺的藥片也是假的。

  「你說許丹自殺這件事會不會和亭亭玉立有關?」沐笑突然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沐笑聳聳肩,站起身,在原地跳了一跳,舒展手臂,最後嘆了一口氣,說:「我其實只是猜測,用最簡單的方法去思考這件事,就是這樣的。

  沐春你想想,池田近的心臟是不是在亭亭玉立的墓碑那裡找到的?」

  沐春點了點頭,「是的。」

  「那麼,亭亭玉立為什麼會被警察抓走?是因為他誘導多名女子自殺對不對?」

  「是的,是這麼回事。」

  「在我看來,亭亭玉立這個名字就是和『自殺』這個詞聯繫在一起的,只要說起亭亭玉立我就會想到——自殺。

  然後我才會想到『抑鬱』。

  然後我就想到許丹這個人,她就是一個很會自殺的女孩,一場沸沸揚揚的鬧劇,接著就出現了何平和白露,而白露事實上是沐春之前就認識的病人,我的分析對不對?」

  「完全正確,是這樣,請笑笑醫生繼續說下去。」

  沐笑謙虛地搖了搖手,「我只是說一些我能想到的部分,在我看來,許丹這個女孩也是和『自殺』緊緊聯繫在一起的,如果排除其他方面的聯繫,我們用減法的思路來理解這件事,去掉白露以及何平,去掉白露、何平、許丹,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沐春覺得和許丹相關的還剩下些什麼?」

  「剩下自殺。」沐春果然回答。

  「沒錯,亭亭玉立和自殺密切相關,許丹和自殺密切相關,排除最近這些案情以及看似撲朔迷離的五芒星陣法圖,還剩下什麼?」

  「許丹、亭亭玉立還有自殺。」

  「所以,我覺得許丹和亭亭玉立可能是認識的,或者許丹對亭亭玉立單方面非常熟悉。亭亭玉立畢竟已經死了,而且據我的了解,他把事業全都交給了沐春和邱平,我最近也和邱平見過面,主要是討論五月份去山裡面做公益考察的事。

  由於工作上的關係,我和邱平的關係不錯,從她身上也了解到一些關於亭亭玉立的事,她說亭亭玉立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自言自語,他很少鼓動大家做什麼事,很多事情,包括聚在一起自殺這件事,邱平認為也不能算是亭亭玉立指使她們這麼做的,用她的話來說,這些事似乎是她們自願要做的,有一段時間,她們就是很絕望,很想死去,後來想想又覺得很可笑。」

  「這一點我相信,邱平所說的我是相信的。」

  「我也相信,從人的心理發展來說也是合乎邏輯的。」沐笑繼續分析,「可以說,亭亭玉立並不了解他群里的這些女孩,邱平是一個例外,他幫助過邱平,可以說拯救過邱平。兩人算是現實世界中認識的人。

  但是其他人呢?有沒有和邱平一樣的一個女孩,也和亭亭玉立相識,對亭亭玉立懷有某種報恩的心情。」

  「報恩?」

  沐春困擾了。

  「是啊,沐春想到的是——復仇,最近這些案情看上去都是女子對男子的復仇,讓家暴的男人付出代價,讓欺騙感情的男人遭受懲罰,看上去都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或者一種玉石俱焚的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