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顧雲珺更加睡不著了。
次日一早他就派顧琰去調查那個男子是誰?
顧琰告訴他:「他就是王妃介紹入書院的學生蘇澤。」
原來他就是那日捧著牌位哭的那位男子。他們之間早就相識?還是湊巧一起在書院喝酒?
「書院不是放假了嗎?他為何還在書院?」
「是不是他家太遠了,聽說書院裡現在只有先生,梅姑娘和他三人,先生還單獨給他講課。」
先生為何對他如此特殊?不知為何,顧雲珺的心中總有些不快。半個月的休假,他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五日後,他去了一趟西山,帶著一壺酒坐在風夕的墓前。
「你是不是早就希望我走出益州?現在有個大好的機會在眼前,我遇到梅家的人了,我找她幫助你覺得合適嗎?你知道她吧?如果你在多好。」他邊說邊喝,「父王說,梅家人很神秘,但她說她也認識你。你覺得她這人怎麼樣,我可以完全信任她嗎?不對,現在不是我信不信她,而是她信不信我。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他停了一會,周圍靜悄悄地,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就開玩笑說喝了真水的人可一統天下,那時我以為你隨口說,我也沒有那樣的心。但現在為了你我願意試試。她問我是因為你還是因為天下百姓,但我確實更多的是因為你。你對我失望嗎?」
顧雲珺在墓前坐著,想起她說他們曾在真水河邊見過。是不是冥冥之中他們就連在一起了?既然自己決定了,哪怕自己放低身份也要讓她留下幫自己。
他把剩下的酒灑在墓前,就回府了。
老王爺剛好過來找他。
「你喝酒了?」顧承義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喝了點。父王找我有事?」
「梅家的人還在益州,你有什麼想法嗎?」
「父王覺得我可以嗎?」
「有梅家相助未嘗不可。為父當年想的太多了,才會把這些難題留給你。你順自己的意,有時取得先機也很重要,也該輪到益州主動一次了。」顧承義見這麼久都沒有行動,心裡也有些著急了。
「好,我正在爭取梅家人的相助,父王放心,我決定的事就會義無反顧,有父王堅守後方,我全力往前走。」
「只要為父活著能見到天下大統,讓為父做什麼都可以。」顧承義說。顧雲珺心中有些慚愧,其實父王的心中才是天下。
「我現在就去書院找先生。」他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去書院的理由。
九溪正和陸先生,蘇澤用著晚膳呢,顧雲珺就從外面進來了。
蘇澤見著他站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用過晚膳了嗎?」九溪問。蘇澤看著她,潛意識裡她還是把自己當成王妃,才會用如此隨意的口氣問他。
「沒有,我過來找先生有事。」顧雲珺看著他們三人,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如果不急,用過餐再說吧。」陸先生說。
九溪給他備了飯。他坐下後,立刻變得安靜了。
九溪聞到了酒味,難道他是喝多了才來的?晚膳過後,九溪收拾東西。
他想原來她也會做這些事,他還以為她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他見著蘇澤站起來幫她,他們之間有別人沒有的親密感。
「那你隨我來吧。」陸先生對顧雲珺說。。
九溪和蘇澤忙完後,坐在院子裡乘涼。
「王爺在讓人好緊張,他一直是這麼冰冷的嗎?」蘇澤問。
「冰冷可能可以保護他自己吧。」九溪說,「其實他這人對屬下很和善。」
她想起他們一起的時候,他各種討好她的樣子,心中就有了幾分愉悅。她記得剛遇見他的時候,她也覺得他很冰冷,後來才知道他其實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大孩子。那些他把她當成王妃的日子很溫暖,不過自從她回來以後,他對她的態度時冷時熱,蘇澤不提起,她都看不見他現在的臉色了。
「他以前對你也這樣?」蘇澤忽然有些好奇,她怎麼面對這樣的他的?
「在京城的時候,他的態度比現在更差呢。剛到益州的時候,他對我也總是鄙視,後來就不一樣了。」九溪笑著說。
「我覺得他跟你相處久了喜歡上你是很正常的,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在乎外表。他能在京城度過十幾年質子的生活,肯定跟別人不一樣。我覺得你不告訴他真相挺殘忍的。」蘇澤越了解他,越同情他。自己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相識,如果未來有一天知道這事,得有多後悔。
「心中無情也許更能成就大事。」
蘇澤知道她在為他籌謀大業,她嘴上說著對他無所謂一樣,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他,被她記在心中的人真是幸福。
蘇澤正想著,看見顧雲珺過來了,他就找藉口回房間了,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事談完了?」她問。
「你跟他很熟?」他指著蘇澤去的方向問。
「同在一書院怎麼會不熟?再說蘇師弟這麼有才華,跟他一起時間過得特別快。」她說的是事實,蘇澤不是一個迂腐之人,無論議何事都有不同的角度,只有他可以與九溪辯一兩時辰都不輸陣勢。
但顧雲珺聽來就不是這樣的意思,他以為她傾慕他。
「先生也跟我提到他,他真的有你們說的那麼才華嗎?」他對蘇澤並沒有什麼印象,除了他是風夕熟悉的人。
「聽他說,他還認識你的王妃。」九溪見他不悅,就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你的王妃的。我只是覺得你王妃也欣賞他,他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你可以自己試試他。不過,他對你來說還算是半個陌生人,你敢用他嗎?」她挑釁地問。
「為何不敢?剛好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明日我就讓他去王府。」
「你喝酒了?」她記得以前總是自己追著他喝,他最多也就抿一小口,大多的時候都是她在喝酒,他在喝茶。
「我又不能像你一樣愜意地生活,我就不能喝點悶酒嗎?」他說。她聽著怎麼覺得他在耍脾氣。
「你羨慕我的生活了?我不是王爺我當然愜意了。」她說。
她轉過身看著竹林。
他看著她的側臉,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風夕」兩字,她轉過身見他一直看著她就說:「王爺又想王妃了?」
顧雲珺轉過身不敢看她了,是不是自己白日去風夕的墓前待太久了,誤把她當作風夕了,幸好沒做出什麼輕浮的舉動。
「白日喝了一些酒,好像酒勁上來了。」他說。
九溪不戳破他,能認出自己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也不敢把身份安在自己身上,哪怕有懷疑。
她為他煮了解酒茶。
「王爺喜歡飲酒?」
「談不上喜歡。」他說。在京城的時候不敢喝,回到益州後只有風夕常會拎一壺酒誘惑他,他會小酌幾口。他從不喜靠酒來麻醉自己,但風夕走後,他卻常想飲酒。
「今日王爺找先生,莫非也有話想對九溪說。」她見他根本沒想離開的意思。
「梅姑娘想好了嗎?」
「何事?」她又明知故問。
「如梅姑娘願意幫我,雲珺感激不盡。」他忽然站起來向她行大禮。
九溪也趕緊站起來扶住了他。
「你今日來找先生就為這事嗎?」
「是。」
「如果你真下定決定心了,我可以助你。」
「真的嗎?」他激動地說,「梅姑娘沒有誆我?」
他看著她,見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玩笑,把桌上的茶一干而淨,說:「這樣的日子我想跟姑娘飲酒。」
「你不是說自己酒勁沒過嗎?」
「不,就算醉了,我也要同姑娘一起慶祝這不尋常的日子。」
她見他堅決,還是給他拿了酒。
「如姑娘助我完成大業,事成之後,姑娘想要什麼,雲珺都願意奉上。」
九溪一改剛才懶散地樣子,嚴肅地說:「我不要王爺任何東西,只希望王爺選擇的路能堅持走下去。」
「姑娘放心,雲珺必會陪姑娘走到最後。」九溪聽著這話怎麼覺得有些彆扭。
他真是不勝酒力,兩杯以後,就倒桌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