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把自己在街上看到一切都告訴魏晏。
魏晏沒說話,她這點倒是像她娘。他想著尚書府的彭越也不是什麼好鳥,打就打了,想來平定侯府還是能護得住她。
他只是交待小春說:「你照顧好小姐,先下去吧。」
次日一早,風夕帶著小春就來到城東小巷,蘇澤娘倆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今日的蘇澤穿著淡藍色的小褂,看著甚是精神,那雙深邃的眼睛也清亮了。
風夕笑著對他說:「今日很好看。」蘇澤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地誇人,一下子就臉紅了。
小春在後面掩嘴偷笑。
風夕過去扶住蘇母的手,說:「讓大娘久等了。」
「想不到真的等到小姐了。」蘇母說。她還以為風夕昨日說的玩笑的話,但想著她能醫好自己的眼睛,自己再也不用成為兒子的累贅,心中還是有些期許,所以一早就陪著蘇澤等著了。
蘇澤母子把她們領進屋。
風夕環顧四周,宅子雖不大,但很乾淨。
「小春,你和蘇公子在外面等著,我沒有出來,你們不要進去。」風夕隨蘇母進了房間。
蘇澤在外面等都有些著急了。他不知自己為何會信只見過一面的她。
半個時辰後,她終於出來了。蘇澤著急進去看他娘,只見她雙眼包著紗布。蘇澤沒想到她就這樣給他娘看上了,不要診金不要藥費。她說自己是魏三小姐,她又怎麼懂醫術?他心中有很多的疑問。
風夕看著蘇澤說:「我明日還會來給大娘換藥,這幾日飲食清淡,注意別讓她摔著。」
「好,謝謝魏小姐。」蘇澤感動地說,「我娘的眼睛真的可以治好嗎?」
「再說幾日,你就知道結果了。」風夕說,「我叫風夕,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一。」蘇澤說。
「那你還比我大一歲,你以後就叫我風夕吧,我不喜歡天天被人叫魏小姐。」
蘇澤在心裡念了一下名字,讓他就這樣叫出她的閨名還是叫不出口。
「小春,你去酒樓買些酒菜回來,我今日要與蘇兄喝兩杯。」
「不不,應該我去備。」
「你母親離不開你,就讓小春去吧。」
風夕其實是故意想打發小春離開。
「你昨日說只有你和大娘相依為命,冒犯地問一下,你父親呢?為何你有滿腹的才華會淪落為賣字畫為生?」
「真是一言難盡。」蘇澤向風夕闡述了自己這幾年的遭遇。
蘇澤父親叫蘇煥,原是沂州知府,三年前因一樁貪污案,他父親冤枉入獄,他本想上京告御狀,誰知御狀沒告成,父親死在獄中了。母親傷心過度,引起眼疾。本想來京城有機會為父親翻案,誰知讓父親入獄的就是京城裡的人。
「你怎麼肯定你父親就是冤枉?」
「一個家徒四壁的人哪來的貪污?就是因為我父親不想跟他們同流合污才會被他們陷害的。我覺得特別可笑,一個日食萬錢,衣輕乘肥的官員都沒事,卻說我們家貪污。」
「上面不管嗎?」
「來到京城後才知道,買官鬻爵就是京城裡做的事。我為什麼不賣給彭越對聯,他們家就是京城的頭號貪贓枉法、以權謀私的人,還有你們平定侯府和太子一派。所以我寧願賣字畫也不願去科舉。今日就是因為你,我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在京城越久越讓人絕望。」蘇澤氣憤地說。
想不到京城也是這樣了,我以為只有遠離京城的地方,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想不到朝廷里為了斂財都做到這樣地步了。
「據你所知,京城還有清正的人嗎?」風夕問。她都覺得自己這個問法有些過分了,無論多混雜的世界總有清正的人,只是她真的看不到這些人。
「很少,有也是在朝中人微言輕的人。」
正在這時,小春回來了,風夕高興地打開酒。
「在我家還讓你張羅。」蘇澤看著她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就把我當自家人。」她笑著說。
他們一邊喝一邊閒聊,風夕讓小春也坐下一起吃。一直到午後她們才回平定侯府。
風夕第一次主動去魏晏的書房找他。她知道小春會向他報告一切,不如自己更直接。
「你找我有事?」魏晏邊看著東西邊問。
「我今日去了城東看了一對母子,聽到了一些消息想向您確認。」風夕開門見山地說。
「昨日你就是為了他們母子打了彭越?」魏晏說,沒想到她親自來說這事了。
「您都知道了?您覺得他該打嗎?」風夕看著他問,她想知道自己這個父親還有多少良知。
「他確實做了不少的糊塗事,教訓一下也沒什麼,不過你也別太過分了。」他提醒道。他怎麼不知他們在京城的所為,但他無能為力,他可以為景帝上戰場,但官場上的一切他改變不了。
「如果做糊塗事不僅僅是小的呢?」風夕又問。
魏晏抬頭看著她。
「你什麼意思?」
「我聽說尚書府在做著賣官斂財的事。」風夕想他既然知情,也不必要拐彎抹角。
魏晏趕緊站了起來,到門口看了一眼。說:「沒有證據的事不要瞎說。」
「您做過嗎?」風夕特別直接地問。
「我不需要,平定侯府還不缺那些銀子。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僅僅是他一人所為,御史台早就出手了。」魏晏小聲地說。
「您的意思是皇上默許的?」風夕沒想到這竟然是景帝默許的,他不想要自己的江山了。歷代皇帝都痛惡官員這種行為,他竟自己帶頭做。
「你別亂猜測。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魏晏不想再讓她打聽這些事了,如果讓皇上知情,他也不一定護得住她。
「嗯,我就是隨便問問,原來在京城有個侯爺的父親還是挺好的,至少我可以打了彭越都沒事。以後在娘的墓前可以讓娘放心了。」她說著就走了,魏晏看著她有些無奈,希望她只是一時興起,不要打聽朝廷的事。
魏晏沒想到的是,風夕說有個侯爺的父親挺好的,她真把這個身份做到極致了,總是不小心碰倒右相的馬車,湊巧搶買走了戶部大人千金的首飾,還與尚書府老夫人上香時起了衝突,這些因為她是魏府三小姐都不了了之了。
她從沒想到自己可以這樣混在京城,也感受到了在京城橫著走的感覺。
魏風夕在京城出名了。
很多官員看著她就躲了,但老百姓卻越來越喜歡平定侯府那位位醜陋的三小姐。
她沒想到父親在京城真是別人不敢得罪他。看來他現在還是深受景帝的寵信,景帝對他越好,他越看不見,或者說是越不願看見百姓的苦難。
她現在明白為什麼外祖父讓他早做決定,在京城都看不到希望,更何況是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