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夕和顧雲珺各牽著一匹馬經過吉州城。
「記得上次你我來吉州的時候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這次仔細瞧,這邊的風景也不錯。」顧雲珺說。
「上次你的命拿在手裡哪有什麼心情觀賞風景,這麼說來我救你的次數真是不少。」她故意掰著手指頭數。
「人言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他以開玩笑的口氣說著心裡話。
「我要你這殘缺不堪的身軀何用?」她淡淡地說。
「我怎麼殘缺不堪了?」
「你的心不是早在別人身上了嗎?這樣的軀殼我才不稀罕。」風夕看到了他臉上的怒氣。
她不怕火上澆油,繼續說:「離家多日,定是想念得緊吧?」
他怒目看著她,為何她不讓自己片刻享受?
他一出城,就快馬加鞭往前飛奔,風夕還是慢悠悠地騎著馬。一被人說中心事就急,還是不夠穩重。
城外的路邊到處是藍花楹,美艷動人,好像時時召喚著人。風夕也不著急,索性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這兩年奔波各處,都沒有機會看看身邊的風景。
風夕想,還是這些花自在。不管世人有多少急事,也不管天下有多少人流離失所,這些花不會因你的心情而改變,他們還是會在合適的時候開放,展現他們生命的燦爛。
風夕邊走邊看,只要有觀賞的心,原來到處是美景。外祖父和陸先生一直告訴她要順其自然,自己改變不了自然,也改變不了人心。
不知過了多久,顧雲珺又回來了。他見風夕下馬慢慢走著,隨著她的眼光,他才發現路邊竟有這麼多美艷的藍花楹,剛才跑得急,他竟沒有發現。
他一句話沒說,也下馬跟著風夕慢慢地並排走著,好像剛才生氣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風夕隨手摘了一小束花,調皮地插在他的發中,笑著說:「紫色配你甚是好看,花美人更美。」他一點都不生氣,看著她的笑容,他也笑了。
風夕問:「消完氣啦?」
顧雲珺說:「你還知道讓我生氣了?」
「讓人說中心事就生氣,真沒意思。」
他們一起走過了那一片的藍花楹。她在看花,他在看她,她一襲白衣,在紫色藍花楹的映襯下,像是夢幻中的仙子。
他很想知道她哪張臉是真實的,晚上的時候他摸過她的臉,並非易容,她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其實風夕的臉上,只有那道疤痕是假的,其他的地方只是她多描幾筆而已。
風夕上馬剛準備前行,顧雲珺拉住了她,說:「走過這邊林子是在一片的平地,咱們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
「就比誰先騎到對面河邊。」
「贏了有什麼好處?」
「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都可以?」
「合理都可以。」
「好。」她想自己的騎術還沒幾人能勝過呢。
她在想著自己贏了要什麼,看著她在打著小算盤的樣子,顧雲珺的臉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
他們穿過林地後,就開始揮鞭比賽,風夕低估他的實力了,原來他這麼有把握,根本不是他的騎術而是他的馬。
「你使詐。」她生氣地說,「你的馬根本不是普通的馬。」
「我怎麼使詐了,只是說誰先到河邊,又沒說要什麼樣的馬。」他笑著說,風夕看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要求?」風夕氣餒地說。
「這次回去後跟我一起吃住。」
「就這個要求?你不怕我妨礙你?」她看著他說,「不會是想拿我當擋箭牌,來掩飾你的小心思吧?」
「隨你怎麼想,反正你輸了。」
「你的日子有這麼難熬嗎?這麼忙碌的日子都讓你無法忘記?」
他看著她說:「忘不了。」你這個女人,影子總在我眼前晃動,都讓我無法安心做事。
風夕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以為他說的是忘不了唐紫櫻。
「明知不是自己的還這麼執著,難道整個益州都沒有她重要嗎?算了,你這人沒法說。」她生氣地轉過身,「好吧,我願賭服輸。不過我可說好了,利用我可以,別妨礙我做事。」
「好。」他高興地說。
風夕見他一路上都心情大好,她心中覺得堵心。明明有些路他還可以走得更遠,偏偏就把自己困在兒女情長上。
怪不得外祖父一直告誡她不要以兒女私情之事判斷一人,他總是說某某一統江山,後宮卻混亂不堪,誰誰讓神州大陸百姓安居樂業,但他自己卻霸占弟妻。她想起這些還是覺得有些心煩。難道自己也要忽略他這一切嗎?
他發現她一路上都有些沮喪。
「你就這麼輸不起?」他故意激她。
她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風夕回益州前把自己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好奇地問。
「只是在外面貼了一張皮而已,撕開不就是原來的樣子了。怎麼還是看不慣這張醜臉?」風夕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趕緊把他推開。
「我也沒覺得丑。」他說。他只是好奇,明明檢查過,沒發現是什麼人皮。
「你不用這種表情,看不習慣也是正常的,少看就行。我先去看看霜兒和老頭,你先回府。」
「說好一起回的,我跟你一起去。」顧雲珺跟著她一起去了南城。
「主子,你終於回來了,陸先生一日問三遍。」小霜一看見風夕就跑出來了。
「這麼想我。」她笑著就進了書院。
顧雲珺見到陸先生還是跟原來一樣,畢恭畢敬的,先生說什麼他都乖巧地說是。
「你們怎麼一起回來的,你的事辦完了?」陸先生問。
「差不多吧,這次讓王爺出了一點血。」風夕一點都不含糊地就把開渠的事說了一遍。
「你這丫頭,想不到你這麼偏護著自己的夫婿。」
「我哪有。」風夕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旁邊的顧雲珺臉上洋溢著笑容,小霜從沒見過如此開心的他。京城第一美男真是名不虛傳的,不知主子怎麼抵抗得住那張臉的?
他們一回府就碰到唐紫櫻,她大概沒想到顧雲珺什把風夕帶回來了。
她不自覺地說:「見過珺哥哥,王妃,母妃說你住在書院。」
「書院的事忙完了,以後她就住王府了。」風夕還沒回答,顧雲珺已經替她說了。風夕看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不一樣的東西。
誰知他拉著她說:「我還有事要辦,你陪我。」
就這樣把她從唐紫櫻面前拉走了,風夕想他是慌張嗎?
他們來到書房,他就開始看案上堆積的文書了。
「那你忙你的,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不行,你就在這裡休息。」顧雲珺指著書房裡屏風後面的床榻說。
「我在這裡會影響你吧?」
「你高看自己了,輸了就是輸了。」
風夕無奈留下了,心想自己這次輸得太虧了。
其實風夕並不累,她看著他顧雲珺案上堆著如山的文書,隨手拿起了一件。他也不反對。她看著看著就忘了這是他的事了,就自然地幫著他一起分析處理。直到夜深了,案上的文書才處理完畢。
「不去看一眼她,犒勞一下自己疲勞的身體?」風夕說。
「你想犒勞一下我的身體?」他知道她說的是誰,這女人其他方面都挺聰慧,就對這事遲鈍,如果自己還想著別人,怎麼會時時刻刻想把她留在身邊?
「在我面前裝聾賣傻。」她說著就回房了,他緊跟著她進來,還是像以前一樣親自伺候她就寢。
「你那兄長身體養得怎麼樣了?」
「大夫說情況不是很好,但好在沒再惡化。下個月他應該就能見到自己的孩子,喜悅的心情也能讓他的病情有所緩解。」
「這可是王府的大喜事。」
「是啊,父王母后一直盼著孩子。」
「看來你很開心,只要是她的孩子你都會視如己出吧?」
「你又來。」
他又生氣了。風夕想這動不動就發脾氣的毛病也不改改。
「你在她面前如此溫柔,為何總要放臉色給我看?」風夕問。
「她何時惹我生氣?」
「好好,礙眼的人多看一眼都讓人生氣。」
他走過來扶正著她的雙肩,生氣地看著她。
「怎麼還想打我?」風夕看著他問。
顧雲珺忍耐著,想好不對她不生氣的,為何她的話還是會讓他情緒波動?這女人真是磨練自己的耐力。
風夕也覺得自己有些彆扭了,為什麼明知提到她會讓他不高興,自己為何還是忍不住想提?
她拿開顧雲珺的手,自己先上床睡了。
顧雲珺看著她熟睡的臉,真是想把她捏碎,她把別人氣得半死,自己倒是沒事一樣睡得這麼香。
他還是小心地把她抱到胸前,為何她就不明白一個人是會變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變了。她怎麼不知道現在他的心裡真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