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帶著他們,來到婆婆說的繡房。她扶著婆婆下馬車。
婆婆告訴掌柜的要見一個叫「小槿」的人,九溪不知她是誰。
過了一會,繡房裡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小女孩一看見婆婆就跑過來摟住她的胳膊。
「婆婆,您怎麼來了?是要做新衣裳嗎?」
婆婆拍著她的手說:「小槿,婆婆要離開這裡了。」
「離開?婆婆要去哪裡?」女孩問。她看到了旁邊的九溪。
「婆婆等到人了,你不用再去我那裡。」婆婆說。
「婆婆,您是要跟這位姐姐走了嗎?您走了以後我怎麼辦?」女孩子傷心地問。九溪想,婆婆離開怎麼還跟她有關係?
「孩子,你……」婆婆剛想說話,看到了她手上的淤青,「這怎麼回事?」
「她逼我嫁給一個五十多的官爺當小妾,我不願意,她就打我。婆婆,您可以帶我一起走嗎?」那女孩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婆婆。
婆婆為難地看著九溪。
九溪把婆婆叫到一邊問怎麼回事。
原來這姑娘叫桑槿,今年十二歲,是這個繡房裡的繡女,她親生母親兩年前去世了,她父親又找了一位續弦的,對她極其苛刻,一年前就把她送到繡房,不讓她回家。
婆婆是兩個月前來這裡做衣裳的時候認識她的,當時她正被她繼母揪著頭髮,說她把工錢花掉一些了。婆婆知道她只是給父親多做了一件衣裳後,不忍心,把自己攢下的銀子給了她。
後來桑槿就常到她的住處看她。今日她想跟她告個別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婆婆不想給九溪添麻煩。
聽完她的事後,九溪走到桑槿的身旁問:「你能自由離開嗎?」她不知她有沒有賣身契在這裡。
「我只是繡房的繡女,不是賣給他們。姐姐如果帶我走,我可以洗衣做飯,製衣繡鞋,我什麼都能做,只要帶我離開這裡。」桑槿一聽九溪的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
九溪又回頭看看先生。
「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吧。」先生說。
「你捨得離開你的父親嗎?」九溪問桑槿。
「他自從有了我弟弟,從不管我的死活。」
九溪想了一下,說:「你帶我去見你父親。」
桑槿帶他們走過了兩條街,來到了她的家。
「姐姐,就是這裡。」
九溪抬頭,看門楣不是一家富裕人家。
桑槿敲門,出來就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女人。
「你還敢回來?你……」她剛罵了一句就看到她身後的三人,停住了。
「我要找桑槿的父親。」九溪冷冷地說。
那婦人不知為何,見到九溪有幾分膽寒。
婦人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跟她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你就是桑槿的父親?」九溪問。
那男子點點頭,他看了一眼桑槿,眼裡有些無奈。
「你們是什麼人?」婦人問。
「如果我買走桑槿需要付多少錢?」九溪直接開口,那婦人一看就不會對桑槿有任何的憐惜,看那個躲在她後面的男人,也護不了自己的女兒。
「你們要買走這丫頭?」他們夫婦兩人一起說,婦人臉露喜色,男子有些不舍。婦人把男子叫到一邊嘀咕了一會。
「你為何要買她?」男子終於走到婦人面前問九溪。
「給我暖床。」九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他想一個女子為何需要一個暖床的丫頭?
「你可以把她賣給一個位五十多的男人為妾,還不能賣給我暖床?」九溪問。那人低下了頭。
那婦女揪了一下男子的肉,讓他趕緊談價格。
「五十兩?」男子覺得自己說多了,城南的胡老爺只答應給他們十兩銀子。
「那我給你一百兩銀子,從今日起,桑槿歸我了。」九溪拿出備好的紙,讓他畫押。
「一百兩?」那婦人喜出望外,臉上多出不少的褶子,「快畫押呀?你傻呀。」
男子看著桑槿,抖著手畫押了。
「桑槿,你還有什麼話跟他們說的?說完我們就走,我們在外面等你。」九溪說。她看著桑槿的父親,覺得他也有幾分可憐。
九溪帶著先生和婆婆出來了。
「你真的要帶她走?你可是要回霧神山的。」先生說,他知道霧神山不會輕易讓外人進去。
九溪笑著說:「她現在是我的人了。」
過了一會,桑槿出來了,眼睛紅紅的。
九溪摟過她的肩說:「準備好離開了嗎?」
她點點頭。
「好,那我們就出發。」
九溪自己坐到了車夫的位置。
「丫頭,你要自己趕馬車?」陸先生問。剛才他還奇怪,她怎麼讓車夫走了?
桑槿站在那裡猶豫著。
「嗯,別人的技術都沒有我好。」她笑著說,「桑槿,來我旁邊。」
先生怎麼不知道,她想把空間留給他和小清。
雖只有一日的相處,婆婆知道陸淵跟九溪的感情非一般。
「先生,您要不要路上跟婆婆說一些霧神山的事?免得到時嚇著婆婆。」九溪說。
「她才不會呢。當初什麼場面她沒見過。」陸先生驕傲地說,「其實有關霧神山的傳說,小清也是聽說過一些的吧?」
「你說的是我們小時候聽說的那個神奇地方霧神山嗎?」婆婆問。
「就是,看你還這麼好奇,我就說給你聽。」陸先生說。九溪忽然覺得先生也變年輕了。
一路上,他都在跟婆婆說著霧神山的事。
「小時候就聽說過霧神山,想不到真有這個地方。更沒想到淵哥哥在霧神山,以前聽說過『聖令出,天下服』,沒想到聖主是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婆婆感慨地說。
「嗯,別看她年紀小,經歷過的事情可不少。」先生說,「一不小心就會上了她的當。」
陸先生又說了一些她年少歷練的事。先生給婆婆講的同時,其實也是想讓桑槿了解自己身邊這個人,既然九溪決定把她帶回霧神山,總得有最起碼的了解。
「我讓您介紹霧神山,又沒有讓您說我。」九溪說。
「小丫頭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先生笑著說。
「我覺得外祖父該嫉妒了。」她調皮地說。
「他嫉妒什麼,他愛下的棋我陪著,他最愛的琴現在也有人陪他彈了。」先生笑著說。
「婆婆精通音律?」九溪問。
「那是,當年可是西陵一絕。」先生滿腦子都是婆婆年輕時的樣子。
「還提當年的事做什麼?」婆婆也不好意思了。
桑槿覺得自己完全是在聽故事,很多事她都似懂非懂。但她聽懂了原來自己身邊的姐姐不是普通的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配跟她坐在一起。
九溪看出了她的不安,總是時不時地伸手握著她,對著她笑。她的笑像春風一樣一下子暖到她的心底。
「姐姐,要不你教我駕車。」桑槿說。
九溪知道她現在的力氣不夠,但她還是握著她的手給她示範。
馬車上的先生笑著說:「小槿,沒想到繡娘不做,她讓你做車夫了。」
桑槿笑了,自從母親去世後,她都忘了怎麼笑了。
他們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就進入了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