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一早就在廚房裡搗鼓著。
「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在這裡忙什麼呢?」任母見了她問。
「宮中那位生病了,我給熬點藥膳粥送過去。」九溪也不瞞著。
「那位得你這樣惦記真是幸福,需要幫忙嗎?」
「不用,馬上好。」
九溪送到宮中的時候,顧雲珺還未起身。她讓劉公公告訴群臣,皇上身體未愈,今日休沐一日,如有重要的事讓蘇相進宮面談。
顧雲珺醒來就習慣性叫劉楚更衣。
「醒了,就起來吃點早餐。身體未愈為何要上朝,一日都不能休息,要那些大臣何用?」坐在一旁替他看著奏摺的九溪說。
「你怎麼在這裡?昨晚沒有回去嗎?」
「誰不是說想吃我做的嗎?我一早做好了送過來的,趁熱吃點。」
他伸開手,等著她給他更衣。
「毛病真多。」她過去說。
他一把摟住了她,說:「我覺得好差不多了,果然你一來就好了。」
九溪搭了他的脈說:「是比昨日好多了,休息比什麼藥都好,誰叫你一直熬著。」
她給他盛粥,看著他吃完才收走。
正在這時。唐紫櫻也進來了。
「她也能這麼隨便進入你的寢殿?」九溪不高興地說。
「她是奉我母后的命令來的。」
「不管她是奉誰的命令,」她說到一半沒再往下說了,「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正常?那我告辭了。」
她跟唐紫櫻擦身而過,沒有打招呼就走了。
「珺哥哥,你好些了嗎?梅姑娘昨晚沒離開?」
顧雲珺看著九溪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母后又讓你這麼早過來?」
「是我自己早上熬了一些湯。」
「不用的,我用過梅姑娘的藥膳粥了。皇嫂以後沒什麼事還是少來的好。」
「珺哥哥,怎麼啦?」
「以後稱呼也該改改了,畢竟你是皇嫂,這樣的稱呼別人聽見也不合適。」
「我都喊了這麼久了有什麼不合適的?是梅姑娘覺得不合適嗎?」唐紫櫻從見到九溪第一眼起就有敵意,因為全家對九溪都太特別了。在風夕那裡,她還有一些優越感,在九溪面前什麼都沒有。
「皇嫂,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
「我知道她是助你之人,但總不能一輩子以此自居吧?你看她,在珺哥哥面前哪有為臣的樣子?」
「你僭越了。」顧雲珺忽然嚴肅地說。
「你竟為了她這麼凶我?」就是因為顧雲珺從沒對她說過重話,唐紫櫻才敢在他面前說這些。
「皇嫂,,她不是我的臣子,你管好自己的事,以後我的事就不麻煩你了。」
「珺哥哥……
「我說把稱呼改了。」他打斷她的話說。
「皇上這樣對梅姑娘,太后和太上皇知道嗎?」
「你拿母后壓我?」唐紫櫻的話讓顧雲珺聽來有些刺耳。
「我沒有這個意思,是太后讓我來照顧你的,如果你有意見自己跟太后說去。我至少算是顧家的人,她又算什麼?」她說著氣呼呼地離開了。
何時溫柔的唐紫櫻也變成這樣的人了?
「劉楚,請太后過來。」
「皇上,你的身體剛剛好些,何苦動怒?」劉楚勸著說。
「快去。」
一刻鐘後,太后來了。
「珺兒身體好些了嗎?」
「母后,是您讓皇嫂來照顧我?」
「我沒有吩咐她,我只是提了一下你生病了,這孩子還是有心,自己就……」
「母后,我上次說的還不清楚嗎?她只是我的皇嫂,您為什麼一次次給她希望?」
「你不是一直沒有妃子嗎?」太后輕聲地說。
「我心中有人。」
「我知道,但風夕不是去世了嗎?你總不能守著一個不在的人。你以為我願意撮合你們嗎?我只是想有總比沒有好。母后不想你活得這麼累,身邊總得有一個貼心的人。」
「我說的不是風夕。」
「不是風夕?那是誰家的千金?」太后一改無奈的表情,臉上立刻放出光彩。
「母后,我自己的事能讓我自己來嗎?我希望以後她再也不會像個主子一樣出現在我的寢宮。」
「母后知道了。她到底是誰?」太好還是好奇。
「合適的時候,我會帶她來見母后的。」
「你這孩子,這事也要瞞著母后。你現在是一國之主,還有誰需要你這麼隱瞞?」她看見他在整理衣裳,「你要出去?你的身體剛好怎麼能出去受風?」
「我還有些要事要去梅府,南陽那邊來人了,就住在梅府。」
「南陽?」
「有些事,您不知道。我坐馬車去,劉楚會照顧我的。梅姑娘也懂醫術,不用擔心。」
「那你自己小心點。最好早點帶那位姑娘回來,母后都等不及了。」
顧雲珺來到梅府的時候,他們正在用早餐了,他們看見皇上來了都站了起來,除了九溪以外。
「我剛聽說你們來京城了,就過來看看。謝謝任先生對我的信任。」顧雲珺對任廣鞠了一躬,立刻稱他為先生了。
任廣趕緊回禮,跟上次在南陽見到他不一樣,跟在臨平見到的他也不一樣。那時的他可以忽略他的身份,現在卻不同了。
「但願我能為皇上分憂。」
「梅姑娘能把您請到這裡,是我的榮幸。」他說。
九溪看著他們之間客套地聊著,她一句話都沒說。身體剛好就來這裡做戲。
他又問了任寒想在京城做什麼,還親切地跟任母提起上次鞋子的事。九溪想,敢情這一家子你比我還熟了。
九溪趁著他們閒聊的時候,回到房間。不久後,外面有敲門聲。
他站在門外,她站在門內。
「這次任先生和陸先生都作為這次春闈的主考官。」顧雲珺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她。
「這事你不用告訴我。」
「讓我進去再說。」他輕聲地說。
「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就行。」
「我身體還有些虛弱,需要休息。」
「我讓章叔送你回宮。」
他一用力把她往房間裡推,接著就是關門聲。
「你是不是又為皇嫂吃醋了?」他把她頂在門上。
「你這是虛弱?」
「你為什麼生氣走了?」
「我就是吃醋了怎麼啦?誰讓你這個人這麼分不清關係。」
他按住她的頭,深深地吻下去,仿佛要用盡全力把她吸進去,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驚住了,她沒想到這大白日在她的房間竟敢做出這種事。
他在她生氣之前放開了她。
「還吃味嗎?」他捏著她的臉說,「怎麼樣你才會徹底相信我?」
「溪兒。」正在這時任寒來了。
「任寒哥哥有事?」
「我和父親母親去一趟陸先生家,你們慢慢談,不用著急。」
「好的。」
任寒走後,九溪看著他問:「他們知道你來我房間了。」
「我說了,我說還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你明明是我的皇后,我還得天天裝得偷人一樣。你就不想給我一個名份嗎?」
九溪不知怎麼回答,自己對他的心總在猶豫的邊緣,有時進一點就放縱自己,有時退一點,就想逃避。
「你給我時間。」
「好,那你什麼時候能想好?」
「等我想好了,我就下山來找你可好?」
「如果你一直想不好呢?」
「那你就忘了我。」
「你這女人又說狠話,如果能忘了你我就不用讓自己這樣了。」
「有時我覺得你有些傻,永遠沒有看對人,對魏風夕是這樣,對我又是這樣,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能做的那一切也不是我個人神通廣大,而是有霧神山人的相助。其實我連一個普通的女子都比不上。」
「你非要這樣貶低我的眼光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像你當初選擇我坐這個位置一樣,我也選擇了你,改不了了。我會做好這天下之主,可以讓你心無旁騖地享受生活。」
九溪相信他對自己的心,但是你怎麼扛得住朝堂的壓力?你父王母后的壓力?顧家列祖列宗的壓力?你的兄長不在了,顧家現在只有你這根獨苗。你不知真相,不知面臨的是什麼,而我很清楚。你可說我懦弱,我不敢陪你面對那一切。離開你,其實是為了給自己留一份尊嚴。
「我要先帶先生回家。」九溪知道他的固執,就退一步說。
「然後呢?」
然後就是等,等她自己有勇氣告訴他真相,亦或等他不能再等。
這些話,九溪沒有說出來。
「你讓兩位先生同時出現,會不會讓今年的春試更緊張了?」九溪又跟他聊上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