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回到家的時候,任夏沒看到顧雲珺。
「你怎麼一人回來了?」
「他還留戀山上的風景。」九溪平靜地說,一路上終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我要去收拾東西了,明日就走。」
「師姐這麼著急做什麼?」
「我沒有著急,你不準備一下嗎?」
九溪進了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任夏雖然習慣了她獨處,從小在山上她就跟別人不一樣,但總覺得這一次不一樣。
晚上的時候她給九溪送了一些吃的,她也不知道九溪到底在忙什麼。
「師姐,你跟他怎麼回事?」任夏的直覺還是跟顧雲珺有關。
「他回來了嗎?」九溪問,就那座小山他總不會迷路吧。
「剛回來不久,正跟我爹在聊著呢。剛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但現在看著又好像沒事了。」
九溪想,他那樣的人什麼打擊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更何況自己只是對他說了一些讓他死心的話。他應該很快就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他那樣驕傲的人聽完自己的話也應該不會再打擾自己了。
「我和他說清楚了,他應該不會再誤會了。」九溪說。這話任夏聽來感覺是在安慰她自己。
「師姐,我覺得他對你……」
「你想多了。明日咱們就離開這裡去找師兄了,你做好準備了嗎?」一提到師兄,任夏心中立刻又緊張了。
「真的要這麼快走了嗎?」
「你心裡其實巴不得早些走吧?你也回去準備一下吧,好好跟伯父伯母告個別,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任夏走後,九溪一直對著窗口坐著,為何對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自己的心裡並沒有輕鬆?他知道真相,以後再也不用掩藏一切了不是挺好的嗎?
她不知坐了多久,後來聽到了腳步聲,停在了她的房間門口。
沒有人敲門,也沒有離開。
她知道是顧雲珺,她沒有開門。她覺得自己的話說完了,也找不出更狠心的話了。他在她的房間門口站了半個時辰後,離開了。九溪鬆了一口氣,就這樣告別過去吧。
次日,九溪找了一個趕路的藉口,一早就拉著任夏離開了。
顧雲珺不知自己昨晚是幾時入睡了,他醒來後只見周圍很安靜,一下子都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他往外看了一眼竹林,立刻清醒過來了。昨日他把她的話想了無數次,但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他起身,準備再去找她。
院子裡任母正在打掃著竹葉。
「你醒了,趕緊去用早膳。」
「她們呢?」顧雲珺覺得院子有些不一樣,有任夏在家裡從不會這樣安靜。
「她們早就出發去找她們的師兄了。聽溪兒說你們的誤會解除了。我看著溪兒也不像是會成為皇宮裡的人,你是個好孩子,老頭說你也是一個好君王,你別把心思放溪兒身上了,這孩子心野著呢,別人拘不住她。」任母說。
顧雲珺的心中跟吃了百味藥一樣難受,但他的表面還得裝作無事一樣回答任母:「謝謝伯母,是我魯莽了。」
任母看著顧雲珺用完早膳,心裡一直替九溪可惜,這麼好的人如果不是誤會多好,也就是皇宮那個位置不合適,要不看這人,真是哪兒都好。
「伯父和任兄呢?」顧雲珺問。
「你伯父出門了,還給你留了一封信說自己不能送你了。小寒非要送小夏她們去碼頭,估計一時也回不來。」任母說著把任廣的信給了顧雲珺。
顧雲珺打開一看,原來是拒絕他的邀請了。昨日顧雲珺想邀任廣進京城,幫著陸先生一起幫他培選人才,被他婉言謝絕了。顧雲珺明白他今日為何會出門了?想不到自己這一趟真的妨礙著好幾人了。
他收拾了少有的行囊,跟任母告別。
「你這麼快也要走了嗎?也是,那些孩子都太著急了,伯母估計也留不住你。那你路上小心。」
「這兩日謝謝伯母的招待,這雙鞋子的恩情我會記一輩子的。」
「你這孩子,只是一雙布鞋而已,回到宮中也入不了眼。我就不留你了,知道你的事多,一路上自己多注意。」任母覺得他這樣的身份,單獨在外真讓人不放心,但九溪告訴她,他有自保的武藝,還有一個精於算計的腦子,不會吃虧的。
顧雲珺作別任母,離開了南陽。他沒想到自己興沖沖而來,最後會以這種心情空手而歸。
他一回到京城,就忙著上朝了。
下朝後,蘇澤就迫不及待地問:「找到她了嗎?」
他點點頭。
「那怎麼沒有帶她回來?」
顧雲珺看了他一眼,蘇澤就知道他也帶不回她。
「她……她不回來。」
蘇澤想,原來你知道了真相也沒用。
「皇上準備就這樣放棄了?」
「我放棄什麼?至少風夕還活著,只要她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那皇上為何如此傷心?」
「她說自己對我毫無情分。」
「皇上相信她說的話?」
「你也覺得不可信對嗎?一路上我都在想著,我也覺得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廂情願。」顧雲珺說,「不管是魏風夕還梅九溪,都是她先有恩於我。」
「她其他方面都很勇敢,唯有對這情字躲躲藏藏。」蘇澤說,「但是,只要她自己不承認,別人真拿她沒有辦法。」
「你也覺得是她不願意承認對我的感情?那我就讓你親自承認為止。」
「我讓小雪給你出出主意,還有霜兒姑娘,顧琰,也叫到一起,今晚就到我府上,我們一起給皇上支招。」蘇澤鼓勵道。他真不願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
蘇澤陪著顧雲珺處理完政務後,真的帶他回家了。他讓人去隔壁的霜兒請過來。
小雪和霜兒互相看著,不知發生什麼事了?皇上不是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嗎?他離開一個多月回來怎麼把她們叫到一起了?
「今日是我把大家叫到一起的,主要是想從你們這裡分享一些你們主子的事?」蘇澤像商議大事一樣,開了一個頭。
「主子怎麼啦?」霜兒和小雪同時問。
「是皇上想知道梅姑娘的事。」蘇澤解釋道,「你們比較了解你們主子,你們想想她為何會拒絕皇上?」
霜兒和小雪又互相看了一眼,說:「主子的事自有她自己的道理,外人不好言論。」
「我沒有讓你們談論她對錯,只是想問問你們,她會喜歡什麼樣的人?」蘇澤問。
「像蘇相,夫君這樣的,主子都很喜歡啊。」霜兒說。
「我說的是男女那種喜歡。」
「那不可能,主子從小就不喜聽那些情愛的事,她因為她娘親的事,說自己絕不會赴她娘的後塵。」小雪說。
「主子說男人的甜言蜜語都只是一時的衝動,維持不了多久。」霜兒說。
「那你們主子怎麼會把你們嫁出去?」顧雲珺問。
「因為他們都不會甜言蜜語啊?」霜兒說。顧琰和蘇澤都低下了頭,這都成優點了。
「所以想要打動主子的一定是行為而不是語言。」小雪補充道。她的話讓顧雲珺有了希望。
「你的意思她並非不為所動,只是她心中沒有安全感?」顧雲珺對她們的話下了一個結論。
「她也不是沒有安全感,是對男子不在乎,像她那樣的人要男人何用?」霜兒的話大大打擊了顧雲珺的心了,要男人何用?他在她心裡就是毫無用處?
顧琰看著她,心想我對你來說何用?霜兒好像知道他的心聲一樣,對他輕聲地說:「你能給我一個家。」
霜兒說完這話就想起了什麼,說:「我覺得主子也是缺一個家,一個溫馨的家。」
一個家?顧雲珺也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但她不跟我一起我又怎麼給她一個家?
「這個霜兒說的對,主子對我們就像家人一樣,就是因為她自己從小缺家人,所以特別在意我們。」小雪說。
「你主子為何從小沒有家人?」蘇澤問。他從沒有正式打聽過梅九溪的出身。
「你不是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嗎?」小雪說,「她出生的時候就是魏風夕,在她四歲的時候她娘去世了,她就被她外祖父帶走了。直到前幾年才回到京城。」
「不是從小被她舅舅帶走的嗎?我還見過她舅舅。霜兒姑娘也知道。」顧雲珺說。
「主子的事我們不想說太多,她的事我還希望她自己來說。不過皇上看到那位江伯其實不是她的舅舅,是她的師伯。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那她娘又是什麼人?」蘇澤問。
「我們不說了,你讓主子下次親自告訴你們吧。」小雪說,「本來關於主子的事我們不能透露半點的,如果不是看在皇上對主子真心的份上,我們一個字也不會說。主子的生活特別不容易,她不是你們外表看的那樣瀟灑,她有她自己的責任。皇上如果能自己打動主子,我們也高興她能留在京城,如果不能,我們也不遺憾。」
小雪都說到這裡了,蘇澤就不好意思再問了。
顧雲珺聽完她們的話,對九溪也多了一些了解了,原來她最想要的是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