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溪告別蘇澤他們後,先去了一趟永州和吉州,才動身去南陽。
在南陽鄧川山山下的白河邊,住著一位任夫子,遠近聞名,不少的學子遠道而來求學,他就是陸先生的第一位學生任廣。
任夫子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叫任寒,女兒叫任夏。兄妹倆哥哥習文,妹妹習武,哥哥喜靜,妹妹喜鬧。
這一天,任夏正覺得無聊,外面有小孩跑進來說:「任姐姐,有人找你。」
任夏出去一看,一白衣女子正大步往她家走來,她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師姐梅九溪嗎。她風一樣的地跑出去了,在竹林里抱住了她。
「師姐,你終於來了,說好要來看我了,這麼久才來。」任夏抱著她不放。
「你這裡還真不好找啊。」梅九溪笑著說。
「快隨我到家裡,我爹如果知道你來了該高興壞了。」任夏拉著她走過了房前的那條小溪。這條小溪像一條綠色的帶子連接著村裡的所有人家。
九溪看看周圍,四處小山環繞,四周竹林清風,他們的幾間木屋在這山中尤其顯眼,看來任叔叔跟陸先生的愛好倒是相似。以前聽任夏念叨說她家冬暖夏涼,今日一見,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任夏一到家裡就大聲喊著:「娘,家裡來貴客啦。」
她又對剛才的那位小孩說:「小石頭,趕緊去告訴我爹和我哥,讓他們回家一趟。這是糖,你拿著。」
孩子拿著糖果就跑了。
這時出來一位中年婦人,任夏拉過她高興地說:「娘,這就是我師姐。」
「見過伯母。」九溪笑著說。
任母拉著九溪的手說:「你就是溪兒,終於看到真人了,長得真是俏。小夏和她爹一直念著你呢。」
「我應該早些來看你們的,我也想她了。」九溪颳了一下小夏的鼻子說。
「你來太好了,我正無聊,你可以陪我到附近玩了。」任夏是真的開心,自從她回來兩年來,南陽對她也說再也沒有新鮮的東西了,如果不是因為心裡藏著事,她真想回霧神山了。
「其他的不行,陪玩她肯定沒問題。」任母說。
她們笑了。
任母說:「一個小夏都鬧翻天了,現在你們倆看你兄長怎麼管你。」
「有師姐在,他才不敢管我呢。」
「誰說我不敢。」這時只見從外面走進來一位書生,身著青衫,面無笑容。他就是任夏的兄長任寒。
「師姐,他就是我兄長任寒。」九溪一看,確實人如其名。
「任哥哥好,我是小夏的師姐梅九溪。」九溪主動說,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覺得這兄妹兩人相差得太大了。
任寒抬頭一看,只見她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神態悠閒,顧盼之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雖有些不羈卻不似妹妹般頑皮。
「原來是梅姑娘,久聞大名。」任寒客氣地說。他從父親和妹妹嘴裡聽過很多次了。這一年來也聽到了很多關於她的故事,小夏驕傲得好像是她自己做的事一樣,他本想敲打一下,沒想到真有如此坦蕩的女子,連盯著他看,他都覺得不失禮。
「哥哥也會說客套話啦?我師姐來了,你總不會再不讓我出門了吧?」任夏說。
「誰叫你前一段時間……」
「哥哥,最好了,我什麼都聽哥哥的。」任夏捂住任寒的嘴說。
「你看這兄妹,也不怕在你面前丟人。」任母笑著說。
九溪真羨慕任夏有這樣的兄長,兄妹間的親密是她永遠也體驗不到的。
「溪兒來了。」任廣剛跨進門檻就笑說,「小石頭說家中來貴客,我就猜到能讓小夏這麼高興估計只有你。」
「任伯伯。」九溪看見任夫子親切地說,以前每隔一兩年他總會上山一次,一住就是一兩個月,說是任夏的父親,更多的時候像大家的父親,對她和師兄都特別好。
「都好幾年沒見過你了,下山這麼久也不過來看看。」任夫子和藹地說。
「一直被各種事束縛著,來任伯伯這裡一定得留足時間,可以多住些日子才好。」九溪調皮地說。
「你的事我有所耳聞,做的不錯。」任廣說。
「總算完成外祖父交待的任務了,我也只能預測近十年不會有大的變化,以後的事我也保證不了。」九溪說,「你們也都知道了。」
「這麼大的事誰不知道?我都想向所有人說梅姑娘是我師姐,可惜最後只能在哥哥一人面前顯擺。」任夏笑著說。
「小夏還想要去尋你,但老夫不放心就沒讓她去。現在從這裡離開的學子也多了,他們紛紛去京城,能重用人才的人總不會有大過。」任夫子笑著說,「你一直說想吃這裡的燒雞,這次就讓你過上嘴癮,還有月餅,剛好中秋到了,你們在山上惦記的那些,這次都能實現了。」
「想不到任伯伯還記得我愛吃的。」小時候她們不懂事,總向任伯伯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要求。
「我覺得我爹對你就是偏心,明明我是她的親女兒,每次說起總是溪兒愛吃這個,溪兒愛吃那個。一批評我的時候也是,你如果有溪兒的一半就怎麼樣。師姐,我嫉妒你了。」任夏學著她父親的口氣學得還挺像,都把大家逗樂了。
九溪笑著說:「能讓你嫉妒真幸福。」
「你這丫頭,對你還不夠好嗎?」任夫子敲了一下她的頭說。
「任伯伯都這樣說了,你沒有恨我已經很不錯了。」九溪說。
「本來想恨的,但旁邊有個更可恨的哥哥,師姐就變成好人了。」任夏笑著說。
「你呀真是長不大。」任母寵愛地說。
只有在師妹家,九溪才感受到什麼是天倫之樂。
任夏待她如姐姐,任夫子夫婦待她如閨女,就算不愛言笑的任寒也會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的面前,讓她嘗到了做妹妹的幸福。
任家不為官,不為商,就在這裡靠著祖下留著的山林,自力更生,自由自在的生活。
任夫子有來自各地的學子,任寒教著附近的小孩。
九溪一留下來就不想走了。
一晚,九溪對著抬頭看著星空的任廣問:「任伯伯,您想過離開這裡嗎?」
「離開這裡能去哪裡?」
「師傅說您能觀星預測國運,您覺得現在的皇上能讓您看清未來嗎?」九溪認真地問。
任廣轉身看著她,說:「你也相信這種預測呢?你小時候不是一直說要人定勝天嗎?你說天下的星星也一直在變化中,沒有一成不變的未來。我倒覺得你說的不錯。」
「那就說當下,當下如何?」九溪改口道。離開京城,她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惦記著他。
「景星環繞,中星閃亮,至少目前是一片清明。」任廣說。
「任伯伯就沒想著讓任寒哥哥去參加科舉嗎?至少這兩年都是陸先生在主考,可以讓天下舉子盡其才。」九溪說出自己最想說的想法,這段時間與任寒相處,她覺得他留在這裡有些屈才了。
「我沒有限制他,他想去便去。你這丫頭說好是來此小住一段時間,我怎麼覺得你有其他的任務呢?」
「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不想任伯伯這樣的才學,就用在這片林子中,有些浪費了。」
「有些事以後再說。小夏近期一直帶著你去各個山頭,明日準備帶你出去?」
九溪一聽,就知道任伯伯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了,她笑著說:「她說明日帶我爬最後一處山頭,我覺得她就是在霧神山沒爬過癮,才會這樣一直拉著我。也可能在高處看習慣了,她不想一直在這裡。」
任廣笑笑,他明白她的意思。其實她們兄妹的未來,如果是離開這裡,他並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