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除了軍營還是軍營,確實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風夕想該看的都看到了,也不虛此行。但她知道顧雲珺來此的意義與她還是不同,所以還是給他單獨留夠了時間,不管是人員還是裡面的編制,他都需要時間了解。
風夕也不催他,沒事的時候就帶著小霜在江邊釣魚。
「你來渝州還有這種閒趣?」顧雲珺問了梁府上的人才知道這幾日她都來這裡了。
風夕回頭看了一眼,說:「你的事都辦完了?在這裡只有魚兒是自由的。」
「你想去哪裡沒人會攔你。」他說,「不過明日我就想回去了,你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該看的都看了。」她說,「霜兒,收竿,想不到釣了幾日終於有一條大魚來了。」
顧雲珺見她忙著收魚,忙亂中終於顯出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單純與可愛,他笑了,她也還是處在一個天真爛漫的年紀。
次日一早,他們道別梁弘,準備回益州了。
顧雲珺問她還想看流螢嗎?她說不了,保命更重要。
回去的路上,小霜覺得世子對主子的態度不一樣了,再也沒有那麼冷漠的表情了,心想他終於看到主子的好了。她轉身一看,顧琰正對著她傻笑呢。
「好好趕馬車。」小霜說。
「世子,是要今日就趕回去嗎?」顧琰問。
顧雲珺看了看風夕,她說:「我們無所謂,看你自己的安排。」
「那就直接回府。」
他們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深夜,沒有驚動太多人就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風夕就聽說顧承義病了。
「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
「聽說我們離開後三日,王爺忽然倒下了,府里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小霜說,「現在王府正瞞著這事呢。」
「這麼嚴重,哪有那麼邪門的事。你去查原因。」
風夕想去找顧雲珺,卻找不到他人,顧琰也不在府內。
當晚,小霜告訴她王爺中毒了。
「中毒?知道是什麼毒嗎?」
「聽顧琰說是雷神顛,這種毒是不是在主子的書上看到過?」
「是,那是長在嶺南的一些毒草混合而成的。」風夕思考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妙,就對小霜說,「你立刻去一趟吉州聯繫小七。」她對小霜耳語幾句。
「好。」小霜就離開王府了。
小霜不在,魏風夕就提高警惕了。
王府中殺機四伏,想不到回到自己家,顧雲珺並沒有高枕無憂的生活。
顧承義一倒下,顧雲珺不得不提早接管一切了。風夕還是想自己親自問一下顧雲珺。
她走進顧雲珺的房間,其實就是王府的書房,他正在書案上寫著什麼。
他抬頭看見她問:「你怎麼來了?」這些日子,風夕從不會過問他的事。
「太閒了,過來感受一下忙碌人的生活。」說著,她坐到他斜對面的椅子上。她就單手支著頭就那樣看著他。
她本想逗弄一下他,讓他放鬆一下。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時間跟她閒聊,又低頭寫著。
「王爺的病因查到了嗎?」她假裝隨意地問。
「還未。」
「你是查不到還是不想查?」
他又抬頭看著她,只見她悠閒地吃著母妃給自己備著的點心。
「你知道什麼?」顧雲珺覺得她不會隨意問。
風夕攤開雙手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王爺的病多拖一天多一天的風險。」
「你在家中有親近的兄弟姐妹嗎?」顧雲珺問。
「沒有,我娘只有我,至於其他人跟我都沒有關係。」她笑著說,「簡單就少些煩惱。」
「有些痛你不懂。」
她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點心碎子,說:「但很多痛苦都是自找的。我就不打擾你辦正事了,今日可以去茶樓聽會說書的,昨日兄弟反目的故事還沒聽完呢。」
他站了起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知道我父王的病因?」
「知道又如何?」
他抓住她的手說:「你知道解毒之法?只要你能救我父王,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她指了指他的胸口說:「你的心也可以?」
「除了這個,其他的都可以。」他立刻糾正道。
「我不是大夫,哪知道什麼解毒之法。」她故作驚訝地說,「哦,王爺是中毒不是生病?」
「你不用再在我面前裝了,我知道你的丫頭離開了,如果能救我的父王,我願意把益州的一半給你。」顧雲珺說。
「我一個女子,要你益州做什麼?」風夕忽然生氣地說:「益州是你的籌碼嗎?那是老百姓的天下,是你父王用很多你不知道的委屈換過來的,你有什麼資格拿它當籌碼?」
他沒想到她忽然這樣激動。
顧雲珺壓低了聲音說:「我只是著急想救我的父王,但我不知你想要什麼?」
「優柔寡斷,等你解決了幕後之人再說。」她說著就離開了,不解決幕後人,不知還有什麼陰暗的手段在等著。
五日後,聽說大公子交出一切職權,自己安心在家侍奉重病的王爺。
魏風夕聽完覺得好笑,真是心軟,還給他一個敬孝之名,他配嗎?
王府的地牢里,顧雲珺坐在顧雲遠的對面,問:「這是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你至始至終都不應該出現,二十年前,如果不是你們母子回來。我娘就不會鬱鬱寡歡而死,我是兄長,憑什麼一切都是你的?」
「母妃是父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母妃對你視如己出,甚至連去京城,他們也讓我去,他們怎麼委屈你了?」顧雲珺沒想到兄長還想著二十年前的事。
「既然你好心替我去京城,為何不好人做到底?如果你不回來,我都忘了一切的怨恨了,我可以侍奉二老,但就是你!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一回來父王的眼睛都在你身上了,連小櫻也總是會關心你。」撕破臉後的顧雲遠也不再裝了。
顧雲珺沒想到自己回來竟成了兄長痛苦的源頭。
他不禁問:「難道我們兄弟之間只有這些嗎?小時候一起快樂的日子你都忘了嗎?」
「那是你的快樂,我從沒快樂過,父王只是讓我陪你,讓你快樂,我得放棄自己的學業時間陪你玩著,還得假裝快樂。」顧雲遠說。
原來連小時候的快樂都是假的,顧雲珺的心中被人刺了一刀一樣。
「我回來從沒想過要跟你搶什麼,你為何要殺我?」
「沒跟我搶什麼?」他笑著說,「是誰總在夜裡偷偷看小櫻,是誰一來就去渝州?你在京城演戲演多了,還想回來繼續演嗎?」
「我對著所有人演戲,也沒有對著你。我承認我喜歡小櫻,但我並沒有做出什麼逾矩之事。父王呢?他做錯了什麼,你竟會對他下手?」顧雲珺大聲地說。
「那也只能怪他心中只有你,你一回來,他就讓我移交手上的東西,這二十年來不管我怎麼努力,他永遠看不到我。我是長子,為什麼一切都得是你的?」
「你雇兇殺人,你對父王下毒,你覺得這一切你都沒有錯嗎?我希望做這些事的是任何別人,但沒想到是我最信任的你。我回來只是想家,並沒有想要這裡的一切。我告訴父王我願做一個閒人,把一切都交給你,但你把一切都毀了。」顧雲珺失望地說。如果知道自己回來會讓這個家變成這樣,他寧願在京城受別人侮辱。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反正我都做了,你要怎麼處理隨便你。」顧雲遠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顧雲珺沒想到自己一直敬愛的兄長竟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自己的十幾年痛苦生活竟是他快樂的原因。這是為什麼?這些權力就這麼重要嗎?
他最後看了一眼他,說:「你就期待父王能早日醒來,要不這一輩子你就在這裡待著吧。」
顧雲珺走出地牢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角有淚水,自從進京後,這東西再也沒有再在他臉上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