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苦力

  在偽軍軍營里,小紅纓年齡照例是最小的,身材當然也是最小的,但是偏偏她的派頭,她的名氣卻是最大的。

  人小譜大,走哪後邊跟著三兵:騾子,徐小,小雞崽,從大到小,比例挺協調。

  吳石頭在操場邊挖坑。

  三人一雞的隊伍放在獨立團里自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司空見慣不奇怪。

  落在秋風游擊大隊戰士眼裡,太打眼,對於秋風游擊大隊的所有的戰士來說,這個小丫頭是什麼來路大家都還在猜測,不過二連戰士「據實」告訴了來歷後,游擊隊自然一丁點不相信。

  清風游擊大隊的戰士們對小紅櫻的認識,大部分都來自於傳言,傳言自然來源於二連。

  二連的一排長說得有板有眼:小丫頭一生下來就是紅軍,是獨立團的元老,還說小丫頭三歲就會打槍,六歲就能操作迫擊炮,八歲就能開飛機。

  飛機是什麼

  還有傳言說小丫頭不分好壞,殺人不眨眼,自己人都殺,缺德的緊還帶著冒煙兒呢,千萬別去惹,這個傳言傳得有點離譜。

  小紅纓又在治安軍的軍營裡邊出現,帶著騾子、徐小,後面跟著一隻小雞崽兒,這哪像什麼有名氣的人。

  只是八路軍的排長對他們說,一定不能惹這個小丫頭,所以秋風游擊大隊的幾個戰士們眼見為實,那自然是更不相信,都認為那些二連排長都是唬人、在扯淡。

  對這樣的隊伍帶著好奇。

  軍營門口,一雙外面黑色,內面黃色的鬼子牛皮軍鞋刷的乾乾淨淨,正踩在操場邊上平整的沙土,後邊跟著那隻小雞。

  眼見穿著小軍裝,還背著一個挎包,腰間挎著一隻四四,別人的挎包都是挎在腋下,只有她的挎包是背在背上。

  一條沖天辮兒砸在頭頂,軍帽靠後的位置,上面剪了一個洞,那條活潑好動的馬尾從那個破洞裡面鑽了出來,左右擺動晃蕩,一走一擺三搖晃。

  「這個得瑟丫頭又在搞什麼鬼?」一個秋風游擊大隊的戰士看著對面,那幾個明顯向軍營門口方向走過來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問身邊的一個二連的八路軍戰士。

  「你這不是廢話麼,你說她到操場能夠幹什麼?她不就是溜他的那隻小雞崽麼?」

  「你的意思說這小丫頭是來」

  秋風游擊隊的戰士們正跟二連兵嘀咕,小丫頭卻突然扯響清脆的嗓子「狗蛋,你給我站住,給我滾過來!」

  「這什麼情況,他又是在喊誰呢?」倆站崗的游擊隊員順著小丫頭注視的方向,跟著也看了過去,正在給秋風游擊大隊的戰士們做訓練指導的那個排長,正縮著脖子準備溜到崗亭里去,聽到小丫頭這一叫喚,停住了腳步,紅著臉十分無奈回過頭,尷尬的朝在操場上散步的小紅笑了笑:「唉喲喂,什麼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

  「少說沒用的,你趕緊的,有人說咱獨立團那民二四機槍是你們連的?」

  「沒有,絕對沒有,誰這樣說,我第一個不同意!」

  游擊隊員一臉茫然,這排長記性那麼差麼?剛才還說

  聽這話,這聲音,看看那裝扮,除了囂張,還是囂張,秋風游擊大隊的戰士們聽著到這個開場白,再一看又一看,臨時教員不情願的走向那個丫頭的窩囊熊樣,心裡有一點點發涼:那丫頭真是魔頭?

  狗蛋在高一刀二連裡邊,經過了好幾輪的戰鬥,到現在已經是排長,小紅纓除了對團長政委牛大叔使用尊稱,對其他吳嚴,高一刀,郝平,這些都是直呼名字,至於連級以下的人,取上一個難聽的外號說明在團里能掛上號,算混的不錯。

  狗蛋身為二連排長,臨時給友軍傳授經驗,當著這麼多的友軍的面兒,這樣的表現確實有點不得勁兒,但他心裡也十分無奈,連自己的連長都沒有放在得瑟丫頭眼裡。

  沒少欠缺德丫頭人情,更沒少被禍害,這丫頭是個麻煩精,得罪不起。

  看這架勢肯定是聞到味了,開始琢磨往哪跑了,能出軍營當然最好。

  倆治安軍偵察兵遠遠的看著治安軍軍營門口,站崗的一個還是自己兄弟,另一個看似有些面生,也沒在意。

  偵查自己老窩?那鬼子中尉腦子裡被水起碼占了半壁江山,兩治安軍嘀咕。

  不過正好回營好好睡一覺,打發哨兵去匯報得了。

  在哨樓上的二連兵向狗蛋排長匯報:「報告排長,北邊有倆治安軍回營。」

  排長斜眼瞄了正冒煙的丫頭,只要有你在,准沒好事兒。

  抬頭對哨兵低聲命令:「注意觀察,放那兩個倒霉蛋進來。」

  對於有治安軍派人回來,早有這個心理準備,反正天一黑就要向西跑路,綁了得了。

  姓郝的治安軍落在後面,走前面偽軍一馬當先到了軍營門口對那認識的正站崗偽軍問:「你小子今天值哨,他是誰,咋沒見過?」手指著那背著三八步槍,槍上還插著鬼子三零刺刀的另一哨兵,那哨兵已經正在摘槍。

  姓郝的臉色一變:「不對,咱們什麼時候有三八步槍,那可不是咱們能用的?」

  門外站崗的衛兵苦笑道:「那是八路,別亂叫,趕緊進去,登個記,咱們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莫要聲張。」

  軍營大門隙開一條縫,三八步槍押著兩治安軍,匆匆進入軍營,準備送到老秦那去,這些破事高一刀不管,落高一刀手裡,他才不會管是治安軍或者偽軍,反正就是一刀。

  紅纓看著被押送進來的倆治安軍,上下打量一番,姓郝的也是久經世事,心裡升起一種自己的都無法說清的荒唐感覺:自己就像那即將賣出去的牲口。

  脆生生的嗓音:「站住,這兩人是幹什麼的」

  三八大蓋見騾子排長在紅纓背後,自己排長也在後面,這譜,差一點就到連長那了。

  忙敬禮:「報告,他們剛從北邊進村,說是治安軍的人。」

  小丫頭眼睛骨碌轉動,自己背包東西太多,這不就兩現成苦力?

  「你們到軍營幹什麼,老實交待。」

  「嗯,皇…鬼子來了個車隊,懷疑八路占了軍營,讓我們回來打探消息。」

  那沖天馬尾雕塑一般楞了好半晌,眼瞪的牛眼大小,一下都不帶眨,然後突然端起四四。

  撒開腿往軍營營部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