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不喜雨,因為行軍難。
連續半年沒下一場雨的平原,陽光暴曬下,大地開裂,樹木枯死,池塘乾涸,小河斷流,人畜飲水困難。
更為嚴重的是,平原地出現了蝗災,低洼河谷地帶,僅有可以產糧區,大面積減產!
百姓懼天災,更恐人禍!
鬼子從年初掃蕩,一直持續到夏天,對千里大行山腳實行堅壁清野,到處強征民伕修炮樓挖封鎖溝,以至於平原地帶炮樓林立,封鎖溝又高又深。
一切都是為了防止八路軍發展,讓山外物資無法進入山區,實行三光政策,讓山腳附近平原地帶幾無人煙。
通過各種方法對山里八路軍指揮部滲透,再進行重點掃蕩,表面上看,幾乎成功的將太行山隔成了一塊孤地,八路軍迎來了最艱難的歲月。
一個小村莊靜靜座落在黎明前的星光下,村里沒有一絲聲響,隱約在一片黑暗裡。
一前一後兩個警惕的身影,漸漸從南面的黑暗中滲透出來,穩穩地邁著步子,靜靜地走在山坡上,前面不遠處,小路轉向了兩片灌木林間。
黑影繼續前進,步槍槍口斜指地面,步伐匆匆有節奏地細響著。
突然一邊灌木林邊傳出一聲低沉的喝聲:「站住,舉起手來!」
夜行者驚倒,停止了步伐,原地僵直了身體!
隔了一會,灌木林邊緣黑暗中滲出來兩個身影,一個提著駁殼槍一個端著步槍,慢慢地靠近黑影。
「站著別動,爺爺的子彈可不認人!」一個明顯中年人的聲音。
持短槍的說完,站在五六米遠外警戒,讓持長槍的身影警惕走到了夜行者身邊停下,借著微弱的星光,扯掉了兩人身上的步槍、還有那斜挎的駁殼槍。
被下了槍,馬良皺著眉頭沒說話:按陳沖報回來的情況看,對方應該是自己人,黑燈瞎火之下挨了黑槍不划算,沒有反抗。
現在的位置是他們的防區外圍,應該不止一個哨位,他們保持警惕並無不妥。
馬良趕緊沖黑影表明身份,說明情況:「我們來找陳沖!」
「陳沖?你們是獨立團的人?」中年人聲音響起,半晌,轉頭對旁邊的人說:「你去指揮部匯報!叫那個陳衝過來確認!」
端長槍的人聞言,把收繳的一捆槍往中年人面前一放,拔腿就往村里方向跑了,準備去匯報情況。
時間不長,馬良身後,又一隊黑影跟了上來,區小隊劉隊長帶人跟了上來!
人數雖然多,照樣,被中年人繳了械。
只不過,他們是被馬良出聲勸說後,暫時放下了武器,不然的話,就中年人一個哨兵,根本不可能是十幾個人的對手!一人吐口唾沫都淹死他!
此時,剛好哨兵也從村里趕了回來,疑惑的看著一大群俘虜,對放哨的中年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個...陳沖在北面警戒,要天亮後再能過來!」
「不急,距離天亮要不了多久,天不是都放白了麼?」中年人得意的說。
「那個,我們是區小隊的,我姓劉,能不能說兩句話?」
「可以。」中年人笑著說。
劉隊長趕緊上前,不知道跟中年人說了幾句什麼話,立即被剛回來的哨兵領著,又往村里去了!
「你小子不錯!但動不動就放下槍,不是個好習慣!」待劉隊長跟哨兵離開後,中年人對蹲著的馬良進行教育。
馬良一頭黑線,蹲在地上,腳有些發麻,黑暗中,背著中年人,伸手將小腿上的櫓子取出,插進後腰裡,沒有回答,心裡暗想,明知道你是自己人,我還能下手麼?
東面的天更白的時候,胡義帶著人又走近樹林,一邊走還一邊跟區小隊一個年青人交流平原戰鬥的情況,身後,小丫頭在擔架上睡的正香。
「過了這片灌木林,前面不遠就是劉隊長說的那個村莊,我們要不先歇會兒?」年青人帶著興奮,胡義給他們補充了子彈,打心眼裡感激。
「不行,白天要儘量避免在不熟悉的地方行軍!必須在天亮前進村!」胡義斷然拒絕。
因為有了熟悉地形的區小隊,九連的護送任務已經提前完成。
更因區小隊對附近地形了如指掌,胡義得到了更多的情報。
守在山口各條小路的的鬼子治安大部分已經撤離,只留下進山大路的炮樓還有治安軍把守,但根本攔不住熟悉地形的區小隊。
惟一不確定的是山里鬼子撤出來的時間,不過,進山的大隊鬼子不可能走小路,遭遇可能性不大,所以,凌晨時分,區小隊安排了一部分人,接替了九連,護送隊伍進山,抄小路走了。
而區小隊出山還有別的任務,劉隊長並沒有親自帶隊護送。
還安排了一個人熟悉平原的戰士為胡義講述平原上情況。
胡義去淞滬戰場前,就跟鬼子交過多次手,沒想到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這片地方!
以前一直都在撤退,現在卻成了游擊!
灌木林外,隊伍再次與輪訓隊的外圍哨接觸上了!
中年哨兵不簡單,三下五除二早把區小隊問了個底朝天,卻對蹲在一邊的馬良兩人口中,什麼也沒有套出來!除了知道兩人番號是獨立團。
劉隊長手下一幫戰士,在樹林裡正睡了個天昏地暗,呼嚕聲震天。
東方開始變紅,太陽冒出來一線。
看著胡義帶的黑壓壓一片的隊伍,中年哨兵並沒有緊張,反而帶著才收編的兩個八路軍哨兵,把胡義攔在了朝霞漫天的灌木林里。
看到馬良空著手,成了對方哨兵,胡義一頭黑線。
「哥,你們也來了?」馬良哭喪著臉問。
「劉隊長呢?」胡義黑著臉問馬良。
「跟他們進村了!」馬良趕緊回答。
「找到陳沖了麼?」
「他在北面警戒,說是要天亮後才能過來」
「哎哎哎,你倆當我不存在麼?你別說你們也是區小隊吧,嗯?」中年人見馬良跟胡義認識,但是稱呼卻並不是職務,說明不像是正規軍,不過,那個區小隊隊長說了幾句關於輪訓隊的事情,說明是師里派出來傳達命令的人,他們都是一起的,當然放心,所以,他毫不在意的盯著胡義看。
眼前一亮,好傢夥,這個兵,看起來就不錯,竟然還帶了三支槍!這樣的戰士可不多見。
「哎,小子,你一個人掛了三個人裝備,你這是啥意思?」
「沒意思!」胡義臉色平靜,沒想到這次護送任務,竟然跟輪訓隊給撞在了一起。
「哎,你小子怎麼說話的?你們是老陸手下的兵?」中年人並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