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殲滅戰 9
轟轟
猛烈的炮擊仍在繼續,彈片撕裂空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中的硝煙味混雜著黃磷爆炸燃燒後的刺鼻怪味在凜冽寒風的吹拂下四處飄散。
在前沿觀察所中,何煒與何紹周兩人一面欣賞著炮彈和火焰在日軍陣地上的肆虐表演,一面商定著即將到來的攻堅殲滅作戰。
「何煒,這具體的打法,你可有什麼章程?」
前沿觀察所中,何紹周放下望遠鏡,看向何煒,兩人的眼神略一碰撞,開口問道
對於對日軍所占據陣地的攻擊戰法,何煒早就有了腹案,遂立刻答道:「有,我的打法就是全面襲擾,一點突破,集中衝擊!」
「說的詳細些。」
「長官,現在我們面對的日軍可不是一星半點,而是數個成建制的野戰步兵大隊,且還配有相當數量的炮兵,我軍的兵力,火力都沒有絕對優勢,加上自身的戰鬥素質也不如日軍,所以,我們必須要有死拼到最後一人的勇氣和用人命換戰果的決心,您可一定得做好這個準備。」
何煒面色凝重的看著何紹周說道,而何紹周亦是沙場老將,登時就明白了何煒話中的隱藏含義,即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早有心理準備,我這個第一零三師能吃幾斤幾兩我心中有數的緊,這次我這麼積極的請戰,就是要磨鍊部隊,就是要和日本人死拼,不然的話,你以為我為啥把那群大菸鬼都給拉上來?」
何紹周說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又對何煒說道:「我是黃埔一期出身,在軍校受訓不過就半年,講具體的戰術,我肯定是不如伱這種小字輩的黃埔生,可我好歹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有一個道理我是懂的,能打仗的部隊,就一定敢死人,而一個爛部隊想要變成能戰之師,也一定得死人,死很多人,你不要想旁的,只要能吃掉面前的這些鬼子,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可以接受。」
何煒對於戰法早有定計,不過何煒採取的戰法,註定要讓主攻的第一零三師付出相當的傷亡代價。
或者說,換個神仙來了,指揮第一零三師這種三流部隊去和精銳的日軍作戰也是這個結果,所以何煒決定將自己的打法和盤托出之前先鋪墊鋪墊,讓何紹周有些心理準備。
雖然何煒也看出來何紹周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也有敢打敢殺的果決,可這位畢竟還是軍政部何部長的親侄子,何煒可沒有戰前一句話都不提醒就用人家的部隊去當炮灰的膽子。
否則,那他娘也太不會做人,更太不會做官了。
只是現在看來,何紹周其實根本不用自己提醒,早就做好了拿第一零三師所剩不多的本錢去拼光,拼沒的準備。
何煒細細一想也的確如此,因為何紹周不僅把經過整頓之後的第一零三師部隊拉了上來,連那群被剔除出去的吸大煙的士兵都全給拉了上來。
如果不是做好了拼光到底的準備,何紹周也不可能把那群雙槍兵大爺拉到前沿陣地。
似乎,這次是自己多心了。
想清楚個中關節,何煒便直入正題的說道:「長官,我這個打法,所謂的全面襲擾,即以大部隊向日軍攻占的陣地進行全線的佯攻攻擊,而一點突破,便是使用精銳部隊在日軍戰線上的薄弱點進行主攻,而集中衝擊,則是在我精銳部隊於日軍的陣地打開突破口之後,大部隊即以密集攻擊隊形,甚至是人海戰術攻入日軍陣地,進而達到全殲日軍的目的。」
「你所說的大部隊,就是我第一零三師吧?那精銳部隊又是哪個?」
何紹周訝然問道。
何煒用手指了指自己,無奈的說道:「我手上還有啥精銳部隊,自然是我特務營的餘部,現在我營上還剩下一個步兵連,一個特務排和一個通信排,通信排不能上去打衝鋒,只能指著我的一個步兵連和一個特務排了。」
「你想要親自帶著部隊上?」
何紹周問道。
何煒點點頭:「事已至此,情勢危急,我們能用的部隊也不多,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帶頭去拼!頂著日軍的火力接敵,並且還要在日軍的陣地上打開突破口,這樣的任務非得豁出命去死拼才可以完成!」
何紹周看著不斷爆綻著彈花的日軍陣地,囁嚅著說道:「只好如此,只好如此了。」
隨即,他忽又回過頭去看著何煒:「我第一零三師該採取怎樣的戰術,該怎樣配合你,你但說無妨,你敢以身犯險,我也親自指揮部隊配合你!咱們今天非得把對面的鬼子來個包圓不可!」
「是!」
見到何紹周也已經做好了豁出去拼命的準備,何煒遂毫無保留的將早已計劃好的更為具體的攻擊部署方案逐條的告知與何紹周。
而就在主陣地的攻擊隊緊鑼密鼓的做著最後的殲滅進攻準備之時,遠離主陣地的機動隊,卻先於主陣地的的攻擊隊和回返主陣地的日軍援軍發生了接觸,何煒所派出的機動隊與日軍回援部隊的遽然接火,也先於主陣地的總攻擊,拉開了這場血腥殲滅戰的大幕。
機動隊,步兵陣地,特務營步兵第一連連長傅琛趴在連指揮所的戰壕外沿處,看著陣地前緩緩接近的日軍,口中喃喃的說道:「這狗日的,還真看得起老子,他娘的,還帶了這麼多戰車防禦炮,看來真的是讓趙連長的戰車給打慘了。」
傅琛看著望遠鏡中黑壓壓一片衝來的日軍,還有日軍衝擊隊列中的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剛剛中日兩軍的那場坦克大戰,可謂是給了日軍的回援部隊來了當頭一棒。
中國軍隊戰車在戰場上的再次出現,讓這支日軍援軍的指揮官無比的警覺起來,原本,這支援軍正準備開到日軍炮兵被突襲的戰場上去收拾炮兵丟棄的炮械裝備和物資器材,可沒想到本來已經撤走的中國軍隊竟然去而復返,堵在了日軍援軍回援的路上!
從部署態勢上來看,中國軍隊的這一戰術行動,幾乎是包抄到了主陣地中日軍的側背,和主陣地之中的中國軍隊對主陣地中的日軍形成了包夾之勢。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日軍援軍指揮官當機立斷組織小股的日軍步兵進行了前出偵察,而偵察的結果也讓這名中佐指揮官大驚失色。
不久前還是一片狼藉的回援之路上,不僅有那支不久前突襲了炮兵行軍縱隊,又剛剛重創了日軍回援部隊裝甲車部隊的中國戰車部隊,還憑空多出了一處中國軍隊的野戰防禦陣地!
而在這野戰防禦陣地之中的中國軍隊,也擺出了嚴陣以待的防禦阻擊姿態。
背後直冒冷汗的日軍中佐,此時已經隱隱猜測到了中國軍隊突然前出穿插至此的目的,為了避免戰局向他所猜測的那個可怕方向發展,日軍中佐立刻指揮所轄部隊,向橫亘在面前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發起了進攻。
日軍中佐深知,只有攻下眼前中國軍隊的阻擊陣地,帶著回援部隊打回主陣地,才有扭轉戰局的可能!
於是,就有了傅琛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日軍,以及日軍攻擊隊列中的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
進攻的兩個日軍步兵大隊分別出動了兩個步兵中隊,同時將兩個中隊的八門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加強到了各個中隊。
故此,攻擊在最前的四個日軍步兵中隊在分別得到了兩門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的加強後,立刻按照日軍步兵操典中標準的三行三進中隊攻擊隊形展開,四個步兵中隊排成一線,直接對傅琛的陣地發起了快速衝擊!
「板載!「
「板載!「
在日軍鬼哭狼嚎的喊殺聲中,得到了八門速射炮加強的四個日軍步兵中隊,在快速衝擊之中完全展開了正面和側翼寬度各兩百米的攻擊隊形,四個齊頭並進的步兵中隊,組成了一支正面寬達八百米的衝擊隊形,氣勢洶洶的向傅琛的步兵防禦陣地沖了過來。
日軍的攻擊部隊是四個得到加強後的步兵中隊,而傅琛的部隊,只是一個得到加強後的步兵連,兵力對比上來說,日軍的攻擊部隊幾乎是傅琛手中本錢的四倍。
可傅琛卻全然沒有半點慌張,看著日軍逐漸逼近的攻擊隊形,抓起了通往炮兵陣地的電話,氣定神閒的對電話的送話器說道:「陳連長,看你的了,給敵人好好下一鍋鋼鐵的肉湯。」
電話另一頭很快傳來了特務營炮兵連連長陳信生興奮的聲音:「放心,沒問題,交給我!」
在步兵陣地後的炮兵連射擊觀測指揮所中,陳信生站在繳獲自日軍的九三式炮隊鏡前,掛斷了通往步兵陣地的電話,看著日軍進攻而來的衝擊隊列,雖是大冬天,可陳信生的頭上已滿是細密的汗珠子,可他的嘴卻咧的像是開了花。
「各炮都有,裝填榴霰彈,目標,甲號射擊區域,待令放三發!」
陳信生低聲吼道,在他身後,一名傳令軍士接通了通往炮兵陣地的電話,再一次的復誦了陳信生的戰鬥射擊命令。
「各炮都有,裝填榴霰彈,目標,甲號射擊區域,待令放三發!」
射擊命令順著電話線,傳到了炮兵陣地上的每一個炮組,得益於日軍炮兵丟下的數量眾多的物資裝備,炮兵陣地上的十四門九四式山炮,每一個操炮的炮組都配備上了繳獲的日軍電話機。
炮兵陣地上,十四門放列完畢的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昂著高高的炮口,在一聲聲十分生疏的口令中,接觸繳獲的日式山炮時間未久的炮手們操著尚不嫻熟的炮操動作,將九四式山炮的水平滑塊式炮閂打開,裝入黑色的榴霰彈彈頭和金黃色藥筒,閉合炮閂之後,又略顯笨拙的將火炮的高低和方向調整到陳信生指定的甲號射擊地帶的參數位置,負責擊發的炮手們則牽著拉火繩。
很快,十四門山炮先後完成了射擊準備。
十四門由日本大阪炮兵工廠生產,吸收了法國施耐德的液氣壓複合式制退復進機、開腳式炮架、單層自緊式炮管,以及德國克虜伯的水平滑塊式炮閂等最先進技術。
有著將近八千四百米射程,且專門為了中國戰場做了減重設計的日本陸軍新式山炮,就這樣成為了中國軍隊的裝備,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曾經的擁有者。
一聲聲復令也通過電話傳到了陳信生的射擊指揮所中。
而陳信生則緊緊的盯著日軍步兵的衝擊隊列,細數著日軍距離前沿步兵陣地的距離。
日軍的攻擊部隊距離第一線的步兵陣地越來越近,那喊殺聲也越來越大,可日軍沖的越近,陳信生反而越高興,越興奮,越亢奮,好像衝來的不是敵人,而是什麼美好的事物一般。
最終,當日軍攻擊步兵的衝擊隊形距離第一線的步兵陣地一千五百米時,陳信生猛的一吼,下達了開放射擊的口令。
「開放!」
轟轟
剛剛放列完畢的十四門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逐次發出了轟鳴,炮口冒出了一團團青煙,十四顆七十五毫米榴霰彈帶著咻咻的嘯叫聲飛出了炮膛,覆壓向日軍步兵的攻擊隊列。
而當這十四顆裝定了空爆引信的榴霰彈飛臨日軍步兵的頭頂卻又還沒有落地時,又在一聲聲巨響之中炸開。
頓時,日軍步兵的頭頂上硝煙瀰漫,霰彈橫飛,十四顆霰彈炸開後,彈體內提前裝好的幾百顆小鋼珠,混雜著彈體的碎片,有如天女散花一般,在日軍步兵的頭頂上炸開。
猝不及防的日軍步兵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十四顆七十五毫米榴霰彈擊中,其步兵的衝擊隊列之中頓時慘叫聲連連。
而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第一輪炮彈爆炸之後,第二輪,第三輪榴霰彈的炮擊便接踵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