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報復(一)
天已經黑了。
天氣凜冽,月光倒是分外皎潔,灑落在山路上。
顧莞寧騎著白色駿馬,和太孫並肩同行。
兩人並未再說話,只偶爾相識一笑。心裡的些許離愁黯然,俱被藏進心底。不願流露出來,讓彼此難過。
待送到了山腳下,顧莞寧才停了下來,輕聲道:「趕夜路,要多加小心。」
太孫笑著應了一聲,深深地看了月光下的顧莞寧一眼,然後騎馬遠去。
侍衛們很快騎馬跟了上去。
數十匹駿馬嘚嘚作響,飛馳而去。馬蹄聲也迅速遠去,漸漸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顧莞寧騎著駿馬,在原地默默地待了許久,一直凝望著駿馬消失的方向。
隨行的陳月娘和玲瓏等人不忍驚擾。
直到一聲尖銳的鳥啼劃破寧靜的夜空。
顧莞寧終於回過神來,悄然輕嘆一聲:「我們回去吧!」
……
「啟稟世子,今日太孫殿下一路趕至靜雲庵,在山上待了一個時辰,便又動身離去。太孫妃騎馬送太孫殿下下山,在原地駐足良久。」
一直盯著靜雲庵的暗衛,一五一十地將消息稟報給齊王世子。
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妻!
齊王世子俊臉如冰霜般冷漠,毫無表情,隨意地點了點頭。
待暗衛退下後,齊王世子的神色陡然陰沉了幾分。
左胳膊傷得本來不算重,只是失血過多。連著敷藥半個月,如今傷勢已經基本好了,只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
正如他和顧莞寧之間,已經徹底決裂,昔日青梅竹馬的情意煙消雲散,剩下的,是猙獰醜陋的憎惡仇恨。
他得不到的,蕭詡也休想得到。
他要毀了她!
只可惜,沈青嵐是個沒用的廢物。讓她將沈謹言接進府里,這點小事都沒能做好……
小德子伺候齊王世子數年,對他的性子十分熟悉,見他面色冷厲,立刻低聲道:「奴才叫竇統領進來。」
齊王世子略一點頭。
……
隔日清晨,太孫如往常一般準時上朝。
坐在龍椅上的元祐帝淡淡掃了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眼下有著青影的太孫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朝會散了之後,元祐帝宣太孫進了福寧殿。
「你自小身子骨就比常人弱,朕憂心你的身體,特意命太醫為你調理。數年過來,才勉強和普通人無異。」
元祐帝神色微沉,聲音里滿是不快:「你明知自己身體如何,為何不知愛惜自己?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直騎馬趕路,就為了去和顧氏相聚短短一個時辰。如此兒女情長,豈堪大用!」
欣賞顧莞寧的時候,他和顧莞寧之間是恩愛情深。
如今生出厭惡挑剔之心,就變成了兒女情長。
太孫神色未變:「孫兒既未耽擱讀書,也未放下政事。趁著休沐之日,前去和一別半月的妻子相會,正是人之常情。皇祖父若因此就覺得孫兒太過兒女情長,不堪大用,孫兒也無話可說。」
元佑帝平日對太孫雖然頗多縱容,身為天子的尊嚴卻不容忤逆侵犯,聞言頓時沉了臉:「你這麼說,莫非是對朕心存怨氣?你埋怨朕將顧氏送進靜雲庵,令你們夫妻分離,令你一雙兒女沒了親娘在身邊。可是如此?」
「孫兒不敢。」
不敢?
元佑帝挑眉,冷笑一聲:「你說不敢,看來心裡是真的有怨氣了。」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顧氏有意欺瞞朕,朕沒要了她的命,也沒讓你休妻,讓她頂著太孫妃的名頭去靜安庵,已經對她十分寬厚。也是看在你的顏面上。」
「她若是對朕不滿,挑唆你和朕離心,朕不會饒了她!」
天底下的老人大多護短。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總之,自己的孫子總是沒錯的。
元佑帝也是如此。
這些日子,太孫對他這個皇祖父依舊恭敬順從,卻沒了往日的親昵隨意。顯然是為了顧莞寧的事有了隔閡。
元佑帝當然拉不下臉來示好,便又遷怒到了顧莞寧身上。
太孫眼底閃過一絲隱忍的怒氣,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皇祖父的一片苦心,孫兒豈能不知。孫兒也並無責怪皇祖父之意。」
「孫兒思念若渴,去靜雲庵探望阿寧。看到她心情還算平和,孫兒才放了心。從頭至尾,阿寧對皇祖父沒有半句怨言。皇祖父這般想阿寧,未免太過偏頗了。」
「隱瞞生母不貞,是阿寧的不是。除此之外,阿寧並無過錯。皇祖父往日一直欣賞阿寧,如今只為了這一樁事,就將阿寧的優點全部抹煞,實在不算公允。」
太孫神態平和,語氣誠懇。
元佑帝臉上的一絲怒氣,很快退散。
太孫又嘆了口氣:「阿嬌阿奕姐弟兩個,每日都哭著要娘。孫兒一回府,見到他們姐弟,心裡就不是滋味。」
提起曾孫曾孫女,元佑帝的神色又緩和了幾分:「罷了,你想去看顧氏,朕不攔著你。不過一定要保重身體。若是生了病,朕就責罰顧氏。」
身為天子,就是這麼霸氣不講理。
太孫微微抽了抽嘴角,只得應道:「孫兒一定會保重身體。」
……
之後的半個月,流言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酒樓茶館裡,忽然流行起了一段話本,話本講述的是「一位絕色美人和兩個男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內容香艷,一波三折,盪氣迴腸。
百姓們權當樂子,聽得津津有味。
明眼人一聽就知這是在影射定北侯府的家醜。
原本稍稍平息的流言,立刻又在說書人的精彩演繹之下,演變出了許多新的版本。愈傳愈是誇張。連帶著太子府也被波及。
太孫妃顧莞寧,也屢屢被提及。
有這般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生母,顧莞寧日後會不會有學有樣,也給尊貴的太孫殿下頭上染點顏色?
聽說定北侯夫人生的孽種,也被接進了太子府里。太孫殿下這是被迷昏了頭啊!以後若是為儲君為天子,豈不是要被妻子左右?
蕭家天下,不就成了顧家的天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