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里氣氛肅穆。
這是一個長廳,從門口到領主的主座,大概有二十基爾米遠。
長廳里的兩側本來是平民觀看領主政務所站立的地方,再近一些就是騎土和領地里貴族所站立的地方。
而今,這兩側卻站滿了手持利刃的領主正規軍。
不用多說,這絕對就是提前準備好了,要給羅維來個下馬威的。
但羅維可不是曾經的那個廢物少爺。
羅維昂首挺胸,邁步穿過敵視的眼神和銳利的刀劍,直面坐在主座上的碎星河谷領主米蘭登·斯坦姆。
「向您致敬,米蘭登子爵大人。」
羅維語氣不卑不亢,身體輕微一欠,「真誠的問候您的母親、夫人安好。」
來人家的領地里做客,首先打招呼問候是應該的,更何況,從地位上來說,米蘭登是子爵,而羅維現在什麼爵位都沒有。
米蘭登子爵並不起身,而是傲慢的撇了一眼羅維,「原來你就是那個羅維啊,呵呵,作為一個還沒有覺醒,並且自己丟了爵位的貴族,你可真是整個西北地鼎鼎大名的存在。」
這話充滿了嘲諷,但羅維卻淡淡一笑,「子爵大人你不用客氣。」
米蘭登子爵臉上的橫肉微微一抽,頗有種有勁兒使不出來的感覺,
絕大多數領主貴族被人這麼嘲諷,恐怕早就受不了了,甚至恨不得把手套摘下來,要求體面的決鬥。
但羅維完全不管什麼體面不體面。
這種「不要臉」的做法,真的接近無敵了。
領主貴族不要臉則無敵。
米蘭登子爵冷聲一笑,「哼,真沒想到你還真敢來我的領地!上一次你從我這裡買糧,擺明了是算計我,你覺得我會就這麼吃你的啞巴虧嗎?,
「哦?」羅維問:「米蘭登大人你居然吃虧了?我還以為你能趁機戰勝邪惡的艾德蒙男爵,匡扶西北地的正義,給我們這些被欺壓的小莊園領主出頭呢,沒想到,米蘭登大人你居然—-議和了。」
米蘭登子爵頓時如坐針氈。
他可是一個體面的爵位貴族啊!
打不下艾德蒙男爵只能議和,是插在米蘭登子爵心頭的一根肉刺!
米蘭登子爵本想嘲笑羅維,結果才說了幾句話,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米蘭登子爵紅著臉清了清嗓子,「我當然能擊敗艾德蒙男爵,只是-—」·
你可以不知道,大局為重!」
羅維並不打算放過米蘭登子爵,「我也真是沒想到米蘭登子爵會占不到艾德蒙男爵便宜啊,我是說,這本應該是百分之百的事情啊!怎麼就干成這樣了呢?」
當著滿議事廳自己人的面,米蘭登子爵快要下不來台了,「你、你還敢埋怨我?!」
羅維失望的搖了搖頭,「不是埋怨,是,恨鐵不成鋼啊。「
米蘭登子爵快要氣炸了,但出於爵位貴族的體面,米蘭登子爵只能強忍住咆哮。
羅維則繼續說:「我的本意當然是為了自保,但同時也是想讓米蘭登子爵你占艾德蒙男爵點便宜啊!我跟艾德蒙男爵很不對付,我希望艾德蒙男爵吃虧,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整個西北地最強大的子爵,竟然跟艾德蒙男爵議和了。」
米蘭登子爵擺了擺手,自己強行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這件事你根本不了解內情!行了,既然你跟艾德蒙男爵是敵人,那我們之間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同盟了。
「而且我也知道,艾德蒙男爵最近一直在暗中派人對付你,你也打了三次漂亮的保衛戰一一鑑於這些,我可以不再追究你之前的算計了。
「不過,上次跟你簽訂糧食協議的時候,你是對我有所隱瞞的,所以,
即便我不追究你的算計,你也得賠償我的損失才行。」
米蘭登子爵沉聲說道:「我一共損失了6名正規軍好手,4名騎士侍從,
2名1級騎土,這些人的撫恤金,都得由你來出一-共1000金幣!」
實際上,碎星河谷這邊雖然有人命,但是並沒有這麼多。
米蘭登子爵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羅維出血。
一般人聽到這麼高昂的撫恤金賠償,早就嚇得面如土色了,苦苦哀求了。
但羅維卻是從容的一笑,「弄死他們的人是艾德蒙男爵,又不是我,為什麼要找我要賠償呢?難道說,子爵大人你連跟艾德蒙男爵叫板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米蘭登子爵剛才好不容易才給自己強行找了個台階,結果一句話,又讓羅維推上了火架子烤。
米蘭登子爵惱怒的一拍桌子,「你給不給!」
羅維昂著頭,「不給。」
米蘭登子爵怒極反笑,「好!很好!真沒想到,瓦倫丁家族的竟然還有強硬的種!你是不是覺得,你得罪了我,你還能平安的走出我碎星河谷領地?我該說你是天真的,還是愚蠢呢?」
整個議事廳頓時殺氣騰騰。
羅維身後的夏麗茲也是渾身緊繃,用力的握住劍盾。
整個場面一觸即發!
羅維卻不緊不慢的一笑,「米蘭登子爵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打著幫助我這樣的小領主才跟艾德蒙男爵對抗的,你可是正義的一方啊,
如果我死在你的碎星河谷領地,你猜周圍的爵位老爺們會怎麼看這件事?」
這話直接擊中了米蘭登子爵的命門。
羅維早就算準了,米蘭登子爵只會對他虛張聲勢。
羅維也早就看透了,米蘭登子爵不是一個殺伐果決出手狠辣的主兒。
如果米蘭登子爵真的殺伐果決,邊境之戰就不可能是議和不打的局面,
如果米蘭登子爵真的心狠手辣,羅維也就不可能活著走出妓院。
當然了,妓院是阿薩辛兄弟會的地盤,米蘭登子爵不會不知道,所以也不會真的在妓院動手,但羅維出妓院的時候總還是有動手機會的,可米蘭登子爵卻並沒有那樣子。
經過這一系列的試探,羅維也就能百分百確定,這位子爵老爺,別看表面強硬,也別看他位居高位手握重兵,其實他軟的很,顧忌這個,又顧忌那個。
直白點說:沒什麼大出息。
整個議事廳幾乎都是米蘭登子爵的人,但是,真正掌控局面的,卻是連覺醒都還沒覺醒的、剛剛在妓院裡嗨了一整夜的貴族紈,羅維·瓦倫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