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血浴與媒介

  門被打開,一股陰冷的氣息瀰漫在了整個會議室里。【Google搜索】

  被押解在隊伍後面的「莉莉安娜」冷眼看著這齣即將上演的鬧劇。

  荊棘黑衛的衛隊長看到門外的情況,二話不說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儘管他的動作極為敏捷,但門外的那些人的動作卻是更快。一顆淡黃色的光球急速沒入了他的身體,瞬間,他就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依照規定,非宮廷禁衛在玫瑰宮內部是不允許穿戴附魔甲冑的,衛隊長只是穿著一套簡單的儀式甲,因此他一個照面就被對方用【麻痹術】給放倒了。

  而在衛隊長倒下了以後,先前從法師廳里叛逃的那幾個戰法師與恩賜教派殘留的幾個高層魚貫而入,將整個會議室給「控制」了起來。

  坐在長桌旁邊的廷臣們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而長桌盡頭早有預料的文森特手中電光一閃,握住了一根蒼藍色法杖,起身擺出了一幅戰鬥的姿態。

  見此,間諜大臣與財務大臣這才露出了一臉「你果然沒猜到是我對吧」的愚蠢表情站了起來,他們一邊解釋著他們是如何瞞天過海將這些戰鬥力從玫瑰宮的密道送進來的,一邊慢慢踱步到了門外那些不速之客的旁邊。

  他們全然不知道,眼下整個荊棘城的密道早就已經全部都被懲戒聖堂控制在了手裡,而他們使用的那條密道還是懲戒聖堂特意為他們留出來的。

  在解釋完那「天衣無縫」的計劃以後,他們倆才開始假惺惺的說起「倘若你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仍不失封爵之位」這種標準套話勸降。

  文森特沒有理睬那兩個人的廢話,而是看向了周圍的剩下四個御前議會的廷臣道:

  「所以呢?你們打算站哪邊?」

  文森特很早之前就通過威廉布置的告死幽魂,知道那兩位廷臣背叛他的消息。而他一直沒有主動出手的一大原因,就是希望藉此確認御前議會裡其他人對於他的忠誠程度。

  他的話令會議室瞬間平靜了下來。

  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下,除了先前已經被放倒的衛隊長,其他人很快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由文森特提拔起來的法師廳首席與糧業大臣二話不說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御前總管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選擇走到了對面,而法務大臣則是一直坐在了會議桌前以示自己的中立態度。

  前面的流程走完了,接下來就應該是拿莉莉安娜當作逼降對方的最後籌碼了吧……

  操控著莉莉安娜鏡影的威廉想到。

  「文森特大人,我們非常尊重您的高尚品德。但即便是為了您的女兒,也請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麼選擇吧。」

  果然……

  間諜大臣語氣誠懇地說道,隨即他拍了拍手,一直被隱藏在後面的「莉莉安娜」穿過人群被推到了前面。

  緊張慌亂的表情在文森特的臉上只持續了很短的一瞬間——他在看到了「莉莉安娜」脖子上掛著的號角紋章鐵牌以後,臉色立馬恢復了平靜。

  當然,在這平靜之下還有一絲怪異的尷尬……並且威廉很能理解這種尷尬。

  押著莉莉安娜鏡影上前的是文森特曾經的副官萊頓,他看著自己曾經的上級,神情有些複雜的說道:

  「文森特大人,還請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文森特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他的手裡依舊緊握著法術媒觸。

  見對方依舊沒有放棄抵抗,萊頓指在莉莉安娜後腦勺上的法術媒觸亮起了深邃幽暗的雷光。

  那是吟唱完畢的【虛空雷暴】正在蓄勢待發。

  感受著腦袋後面雷電閃爍帶來的輕微麻痹感,威廉操控著莉莉安娜的幻像抬起了頭。

  自己先前召喚的告死幽魂——那個手持無形鐮刀的猙獰骷髏此刻正漂浮在文森特的身後,隱去了身形的它正用冰冷的視線掃視著這屋裡的每一個人,點數著接下來自己的要收下的靈魂。

  這個傳奇級的頂尖召喚物配合著已經晉升到傳奇領域的文森特,足夠幾分鐘把整個會議室里參與到政變的烏合之眾給掃清了。

  戰鬥一觸即發,要有什麼動作就只有現在了,但月境那邊卻還是沒有一點動作,是自己太過謹慎了嗎?

  感受著周圍的劍拔弩張的氛圍,威廉心想。

  若不是擔心自己先前激怒的那幾位虛無君王會趁這個機會報復,他原本是不打算參與到這場鬧劇中來的。以這幫政變者的實力水平,文森特加上告死幽魂完全可以毫無風險的處理好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多操心什麼。

  但威廉又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想給自己造成麻煩起碼要魔將這個程度的月境魔物才有可能,而像魔將這種強大存在想要進入現世,要麼需要舉行極大規模的儀式進行召喚,要麼就必須要通過月境裂隙。但眼下唯一一個被暴露在外的月境裂隙是黑光城的毒蛇之痕,而自己的本體就在那附近鎮守著,根本就不可能讓它們通過。

  是自己還有遺漏了什麼地方嗎?

  「如果要打的話,還是別在這裡打吧。畢竟無論最終誰贏了,都也不想得到的一座支離破碎的玫瑰宮作為自己的宮殿吧?」

  文森特突然開口道。

  萊頓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自己先前準備的殺手鐧居然對他起不到一點作用。

  於是他低聲提醒道:

  「那你的女兒呢?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會下手。」

  他說著,手中法術媒觸上的雷光變得更加幽暗深邃了。

  威廉見此朝文森特擠了擠眼睛,提醒他現在是表明自己的堅定的立場,收攏人心的極好機會。

  文森特立馬會意,他表情嚴肅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女兒,把這座城市交到你們這種月境走狗的手中的。「

  這句話聽得威廉很想捂住自己的臉。

  這個傢伙確實非常不適合演戲。

  威廉身後押著自己的萊頓也是輕輕地抽了一口氣,看樣子連他也覺得文森特現在的反應過於的違和了。

  算了,不陪著過家家了,趕緊把這裡的事情給了結完事算了。

  感覺有些丟臉的威廉心想。

  也沒有先給文森特他們打信號,此刻正身處於毒蛇之痕附近的威廉,以響應終端為媒介釋放了【空間封鎖】——他打算先把這些人撤退的路給封住。

  但這個術式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陷入了沉寂。

  難道沒有施放成功?

  遠在毒蛇之痕的威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法術媒觸。

  但自己先前明明感覺到魔力被消耗了才是啊。

  而此刻的會議室里,文森特也是揮動了手中的法術媒觸,一道電光順著他划動的軌跡被勾勒了出來。

  他打算打開一扇臨時傳送門去開闊的地方進行戰鬥。

  但這道臨時傳送門的電光就像短了路日光燈一樣,明暗閃爍了幾下便也陷入了沉寂之中。

  文森特臉上同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雷霆是空間的裂痕,在所有屬性的魔力中,只有最為活躍最為暴烈的雷電系魔力才能將這承載著現世一切事物的空間給打破出暫時的裂痕來。

  但此刻,周圍的空間卻是陷入了「遲滯」的狀態,即便是最為活躍的雷電系魔力也無法影響到它分毫。

  在場幾個修行過雷電系法術的魔法詠唱者都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而這個時候,威廉注意到玫瑰宮外面的那支遊行隊伍的呼喊的口號變了。

  「傑西國王!傑西國王!傑西國王!」

  聽到外面呼嘯的呼喊聲,仿佛有一道閃電從威廉的腦海里划過,讓他暗叫了一聲不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想清楚對方是打算要幹什麼了。

  「瓦爾克,好手段啊……」

  威廉咬牙道。

  先前在來會議室之前,傑西·瓦爾德那個作為傀儡的廢物突然慫了,他滿臉是汗的表示不想跟文森特那個「篡位者」共處一室。隨即命令剩下的人先去讓對方伏法,而他則是要學文森特的,自己主動到民眾當中收買人心。

  於是他就帶著幾個侍衛去往了玫瑰宮門口,打算指揮救濟隊去分發食物。

  原本在愚人節用來安撫與威懾遊行隊伍的救濟隊與衛兵,今早都被復權派的人給控制住了——這件事情威廉與文森特都是知道的,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也就由他們去折騰了。反正在徹底攤牌以後,宮裡的局勢幾分鐘就能控制住,到時候再回頭分發食物也不遲,順便還可以趁這個機會清理一批覆權派的基層骨幹。

  至於那個傀儡公爵只是一個廢物,除了血統之外一無是處。他既不是月境信徒,也不是魔法詠唱者,這場政變他在不在對於局勢並沒有太大影響。甚至於他要是在這裡,萬一不小心被不明AOE給誤殺了,反倒會是一個麻煩事——威廉原本還打算讓文森特公審他的。

  但威廉卻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個問題,一個非土著很容易忽略的問題。

  儘管威廉本人對血統論嗤之以鼻,但這個世界上的血統所具有的象徵意義,是可以用來滿足相應條件完成「儀式」的。é

  「動手吧。」

  知道問題大條了以後的威廉,立刻操縱著莉莉安娜的鏡影說道。

  「伱說什麼?」

  站在鏡影身後的萊頓還以為自己面前這個大小姐的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心裡還納悶著她為什麼突然就不想活了。

  但還沒等萊頓開口勸這個先姑娘冷靜下來,他只覺得一股熟悉的陰冷氣息沿著自己的背脊爬了上來,令他頭皮發緊。

  一種令萊頓渾身汗毛倒立的鋒銳感貼在了他的脖頸處,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只聽「噗嗤」一聲響起,隨即是「沙沙」的液體噴濺聲迴響——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整個會議室里,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看到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巨大的、蒼白的幽魂浮現在了萊頓的身後,隨後它輕輕一抬手,萊頓的頭顱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一道靈魂被它從脖子的斷口處拖了出來塞進了斗篷里。隨即那個幽魂瞬間消失,就好似它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

  因為這事情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從萊頓脖頸處噴濺的鮮血淋到人的身上,直到有第二個人的頭顱再次飛到半空中,才有人記起來要尖叫。

  而操縱著莉莉安娜鏡影的威廉,則是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在不斷淋下的血雨里,淡定的從萊頓斷頭屍體的腰間摸出了鑰匙,將自己身上的鐐銬給打開了——他可以使用法術摧毀這些鐐銬,但自己的響應終端耐久有限。待會他還要用這個莉莉安娜80%面板的鏡影去跟一個不知道誰手下的魔將周旋,當下還是能省則省吧。

  可能是一臉淡定,渾身浴血的莉莉安娜給人的壓迫感太大了;也有可能是大部分人都在警戒著那個不知何時會冒出來的告死幽魂,總而言之,威廉操縱著鏡影走到會議室門口時,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攔。

  末了,他回頭看向了文森特說道:

  「外面有些急事要去處理,這裡就先交給你了。」

  看著渾身染血的,自己女兒模樣的威廉·凱恩大人,文森特臉色詭異的點了點頭。

  …………

  在這個世界有記載的,稱得上是神明的存在大致分為了四類。

  首先是光之境中被稱之為「瑪」的存在,這個神明只存在於塔克瑪教團的教義里,「瑪」與其說是一個神明,倒更像是一個有關於「至高與完滿」的哲學概念。塔克瑪教團認為世間所有的修行都是為了更接近祂。

  然後是遠古時期的各族神話故事裡的神明,類似古代黑水王國的神王奧卡死神維拉這類。通過巫術密儀能夠重現祂們曾經的力量,但除了成為祂們力量載體的權柄者或者誓束者之外,從來沒有人真切的感受到祂們的存在過——除非你承認權柄者或誓束者就是神明本身。

  接著是七大、或者八大聖靈。從本質上來說,聖靈是對於所有遠古神話神明的集合。在聖靈教會還沒有墮落成後來那個樣子之前,他們收集了全大陸幾乎所有的神話傳說加以分類、解析、研究,最終他們得出了結論——現世的所有的原始神話都有著相同的原型,而每個地方的本土神話故事只是觀測到了那些原型的側影,然後再添加上了一些遠古部落自己發生的故事,就成了各地紛繁的神話傳說。

  而最後則是虛無君王了。對於祂們的本質,現世學界到目前還沒有什麼非常權威的理論,但能肯定的是,祂們的力量源於現世情緒的倒影,並且對於現世有著很深的惡意。另外祂們還是唯一以人格的形式與凡人進行交流的神明。

  但以上四種神明,除了塔克瑪教團提出的「瑪」威廉完全不清楚是否存在之外。剩下的三種,威廉都曾打過交道,並且他能夠很自信的說,作為「神」,祂們沒有一個是全知全能的。

  甚至於說,力量越大,限制越大。

  尤其是對於存在感最強的月境神明來說。

  通常來說,祂們無法實時洞察到現世發生的事情,想要得到情報必須通過媒介,比如自己的信徒、塑像,或者是與自己領域相關的事情,亦或者是自己留下的痕跡。

  類似威廉在被卡米拉擊傷之前,對方就完全沒辦法精確在現世定位自己的位置。

  同樣的,祂們想對現世造成影響,也需要通過媒介,並且媒介的強弱直接決定了祂們投送力量的強弱。

  威廉先前一直在警惕著荊棘城裡到底還有什媒介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但他忽略了一點。

  媒介這個概念非常的……微妙,雖然一般而言,媒介在人們的認知中應該是一個具體的東西——比如一道疤、一個塑像或者乾脆一道月境裂隙。

  但有時候,媒介它其實也可以是一個抽象的事物。

  比如一個習俗,或者一個故事。

  一個全大陸流行,傳承了數千年的習俗與故事。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與固化,足以作為一個能讓魔將層次存在給投送到現世的媒介。

  就比如戴著紙王冠骯髒乞丐與一個戴著國王王冠的傻子國王互換身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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