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微微笑了笑:「鄒太太真不愧是謝家的女兒,真是乾脆果斷。」
許多女人嫁了人以後,就會把自己天然地歸結到男方的陣營。
但是顯然鄒太太並不是這種人。
戚元心中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鄒太太深深地吐了口氣,覺得心中的氣悶總算是排解了一些,輕聲問:「你真的能幫得了謝家?」
這個可是謀逆的大罪!
戚元忽然笑了,她站起身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太太放心,我說能,就能。」
她說著,輕聲問鄒太太:「太太,鄒曉鵬是不是一直在圍剿土匪啊?」
說起土匪這件事,鄒太太的面色有些古怪。
是的,江西這個地方跟福建接壤,福建那邊的海寇因為躲避追剿,時常跑進江西的山裡,占山為王。
會昌縣就有個土匪窩,土匪時常下山劫道,將周邊的百姓驚擾得不勝其煩,連江西之前要經過會昌送出去的茶葉,都已經沒人再願意走這條道了。
而且還出了幾次人命。
為了這個,朝廷還曾經派下監察御史。
那陣子鄒曉鵬的脾氣暴躁得很,嘴裡起了一連串的燎泡。
現在鄒太太想起來,都還是記憶猶新的。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戚元問:「你怎麼知道?」
而且,就算是有土匪又跟鄒曉鵬有什麼關係?
要知道,那些土匪是霸占了羅漢岩,官兵圍剿的時候他們就四散開來躲進山里,而官兵一走,他們就又重新插旗,實在是神出鬼沒,難對付得很。
戚元微微笑了笑:「沒有,我打算送這些土匪們一個大禮,這還需要鄒太太您幫忙呢。」
鄒太太更加不可置信了:「我?我能幫什麼忙?」
她一個婦道人家,跟那些土匪可是絲毫不沾邊啊。
戚元拉住她的手:「鄒太太,您很有錢吧?」
......
鄒太太的面色一時更加的複雜了。
她的嫁妝銀子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她沒錢,但是鄒曉鵬有錢。
這些年他在知縣這個位置上,賣茶山,賣山頭,一次次地跟朝廷伸手要加固堤壩的銀子。
都是落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戚元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不用白不用,鄒太太,將這些銀子都送到土匪手裡吧。」
怎麼送啊?
戚元笑而不語。
鄒曉鵬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
他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徑直去了鄒太太房裡。
見鄒太太在房裡對鏡梳妝,他上前雙手扶住鄒太太的肩膀:「娘好些了嗎?」
鄒太太心中分明心潮起伏,但是卻還是死死地忍住,微笑著說:「好些了,今天還能坐起來進食了呢,今天晚上我繼續過去守著。」
以前鄒曉鵬都會點頭,這一次卻破天荒地按住了她:「太辛苦了!家裡又不是沒有下人,養著他們是幹什麼吃的?讓他們去守著,你也休息一晚!」
說著,他從桌上拿起自己剛帶回來的一包熱騰騰的點心:「快過來嘗嘗,惠芳齋的豌豆黃,我剛去買的,就記得你最愛吃了。」
若是換做以前鄒曉鵬這樣記掛著她,鄒太太一定感激得熱淚盈眶了。
可是現在,只要想到自己的娘家人都無聲無息地被他抓了,還扣上了謀逆的帽子,這個點心她就根本不碰。
鄒太太婉拒:「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飯吃得差了,胃裡有些不舒服,留著明天再吃吧。」
「這怎麼行?」鄒曉鵬皺眉:「你胃不舒服更該要吃東西,不吃東西豈不是要被餓壞了?」
說著便親自拿了一塊糕點遞過去:「吃吧,這還熱騰騰的呢!」
鄒太太不大想吃:「算了,實在是吃不下,明天吃也是一樣的。」
鄒曉鵬卻猛地煩躁起來。
他語氣陡然變得不耐:「讓你吃你就吃!給你帶個點心是心疼你的意思,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話一說完,鄒曉鵬和鄒太太都愣住了。
鄒太太眼眶一時都忍不住紅了:「老爺這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點心罷了......值得您這樣對我大呼小叫的嗎?」
鄒曉鵬砰的一聲將點心砸在桌上:「我一天在衙門日理萬機,忙得吃飯都沒功夫,就這都還惦記著你,你卻還推三阻四!好,既然你這麼看不上,那以後也休想我再理會你了!」
原本只是三分懷疑的,但是現在的鄒太太卻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開始胡思亂想。
不過就是一塊點心不想吃,為什麼鄒曉鵬忽然跟瘋了似的?
她不動聲色,沉聲說:「不是推三阻四......」
鄒曉鵬卻耐心告罄。
齊王催促得越來越急,他那邊還得忙著確定謝家人的罪狀。
這邊的謝氏就更加不能再拖了。
拖下去讓謝氏知道謝家出事,再鬧出什麼事來,那便更糟糕了。
他冷冷地攥住鄒太太的手腕:「今天我還非得要你吃了不可!」
說著便伸手捏住鄒太太的下巴,從旁邊拿起點心死死地往鄒太太的嘴巴里塞。
鄒太太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得脫臼了,痛得眼淚都冒出來,在他手下不停地掙扎。
鄒曉鵬卻毫無感覺,反而愈發的興奮,見鄒太太吐出點心,正要拿起盤子直接往她嘴裡倒,便忽然感覺眼前一亮。
緊跟著,他就覺得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的疼痛。
身體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低頭,便看見自己腹部此時正插著一把尖刀。
源源不斷的血從傷口湧出來,他急忙伸手去按,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不管怎麼按,鮮血都還是從他的指縫當中流出來。
戚元笑眯眯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看見鄒曉鵬的時候,眼裡的冷意迸發:「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想宰了你,讓你多活了一天。」
鄒曉鵬想要說話,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他剛剛搭上齊王,他怎麼能就這麼被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殺了?
但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他一張口,就又嘔出一口血,隨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